“我試試。”簡晶晶閉上眼睛,用鼻子嗅了嗅,慢慢朝著裏麵走去。


    突然,一股子濃重的味道,讓簡晶晶捂住了鼻子。


    次,次次——


    她抽著鼻子,說:“這裏化工原料的味道好重,刺激性有點強。”


    安雪看著她難受的樣子,關心道,“如果不行的話,我就讓他們安排警犬過來。”


    “不用。”


    簡晶晶拒絕了安雪的建議,仔細聞了聞,說:“凶手應該還是把屍塊煮過吧?”


    “是,就這個凶手目前的作案手法來看,他是有一定的強迫性的,所以,作案細節必須是跟之前一樣的。”


    “那麽,”


    簡晶晶指著一個疊放在最下麵的箱子,說:“這個箱子裏麵的味道,就是熟肉的味道。”


    聞言,在場的警務人員,立刻上前搬走上麵的箱子。


    直到最後那個箱子,打開之後,真的就是簡晶晶說的,是一整塊被煮熟的“大排”肉。


    也就是這一瞬間,很多沒看過這種畫麵的警務人員,都忍不住嘔吐起來。


    薛尚上前,查看一下,問道:“白法醫到了嗎?”


    “我在。”


    白旭提著勘測公文包,走進倉庫,來到薛尚麵前。


    他俯身蹲下,查看著麵前的“排骨”,說:“心髒部分,被取走了。”


    “所以,凶手拿走了三個死者,曾經做了移植的器官。”


    安雪雙手環胸,站在白旭身旁,問道:“除了屍塊,還有沒有別的線索?”


    白旭沒有說話,接過何成傑送上的鑷子,從骨頭中夾出一根頭發。


    “這個會是線索嗎?”


    他抬頭看著安雪和薛尚,等著他們的回答。


    薛尚用證物袋,把發絲裝進去,說:“這頭發,應該也被煮過了。不過,這麽長,是女性的嗎?”


    “這麽說,凶手是女人?”


    邱雲不禁提出疑問。


    安雪接過袋子,看著一下,說:“留長頭發的,未必就是女人吧。”


    “如果是男人的話,那他真是個大變態。”


    邱雲忍不住評價的一句。


    “他用這樣的方式殺人,原本就是大變態。”安雪簡單地做了個總結,想到之前兩個便衣的證詞。


    他們說,救護車上有醫生和護士。


    所以,凶手其實不是一個人,是兩個人?


    安雪單手支著下巴,認真思考著。


    這時候,白旭讓何成傑處理了屍塊,起身看著安雪,道:“怎麽了?是想到什麽了?”


    “嗯,好像是想到了。”安雪回神,看著他說,“不過,還有點不太確定。”


    “那就先回警局再說吧。”


    “嗯。”


    安雪點了點頭,和他一起往外走去。


    回去的時候,安雪坐的是白旭的車子。


    隻見她側著頭,支著下巴,表情若有所思地看著窗外。


    也不知過了多久,白旭都感覺她被“石化了”,蹙眉道:“什麽疑點,讓你想得這麽出神?”


    “我也說不上來,總覺得有什麽被我忽略的地方。”


    安雪嘟著嘴,無奈地歎了口氣,拿出一支棒棒糖,直接送進嘴裏。


    “唔……”


    她皺眉,突然發現自己忘記撕糖紙了。


    白旭無語地看了她一眼,說:“你這真是充分詮釋了,什麽叫做為了案子,廢寢忘食,食不知味啊!”


    “哎呀,今天跑了一天,確實有點累。”


    安雪撕了糖紙,把糖果送進嘴裏。


    忽的,腦中一個激靈,像是想到了什麽,第一時間拿出手機,給楊婕打了電話。


    “師姐。”


    “小婕,你查一下03年,w城被處決的死刑犯名單!”


    “啊?”


    楊婕非常震驚,以為自己聽錯了。


    “沒聽清楚嗎?”


    安雪的聲音非常嚴肅,重複了一遍:“查03年w城被處決的死刑犯名單!”


    “哦哦,知道了。”


    楊婕連忙答應下來,但是心裏還是感覺毛毛的。


    安雪掛了電話,臉色越發冷沉起來。


    白旭聽了她剛才的話,蹙眉道:“你在懷疑,當年器官移植的渠道,來自死刑犯?”


    “你別忘了,鄧國安最早是警務醫院的醫生。”


    安雪冷靜地分析了一下,能夠想到的,隻有這個。


    而且,之前白靖凱曾經提點過。


    有些暗中的規則,對於他年輕人來說,是想都不敢想象的。


    所以,就當時來說,很可能是被默許的。


    “如果真是這樣,那就是一樁轟動全國的醜聞了。”


    白旭的表情,同樣非常嚴肅。


    “你又怎麽知道,其他城市,就沒有這樣的事情呢?”


    安雪一臉認真地看著他。


    白旭明白她的意思,擰著眉,沒有再說什麽。


    40分鍾後,兩人回到警局。


    下車後,安雪便急匆匆地跟白旭說了“拜拜”,便往辦公室跑去。


    白旭鎖好了車子,看著她小跑的背影,無奈地歎了口氣。


    他知道,這個案子非常棘手,因為牽連太廣了。


    安雪回到辦公室,就直接走向楊婕,問道:“查得怎麽樣?”


    “嗯。”


    楊婕點了點頭,說:“03年,w城處決了3個死刑犯。一個是搶劫殺人犯任大龍,一個涉毒的宋希,還有一個是爆炸案的汪慶。”


    安雪接過楊婕遞上的資料,看了一下,說:“這三個人,時候都沒人收屍?”


    “嗯。”楊婕解釋道:“因為這三個的罪行很嚴重,導致他們的家人,被世人唾棄。所以,根本就是被罵得不敢出麵收屍。”


    “這三個裏麵,隻有任大龍有孩子?”


    “對。”


    楊婕起身指著資料上的內容,說,“不過,他老婆,在他出事之後,立馬就選擇了離婚。”


    “妻子,李佳豔。兒子任佳偉,女兒任貝貝。”安雪讀了上的資料,問道,“他們現在在哪兒?”


    “李佳豔在跟任大龍離婚之後,沒多久,就改嫁了。”楊婕翻到了資料最後一頁,說:“不過,是嫁去了國外,所以,我已經找國際刑警那裏查了。應該晚一點,會有回複的。”


    “嗯。”安雪合上資料,看了眼周圍,問道:“其他人還沒有回來嗎?”


    “沒呢。”


    “那你和我一起去一下警務醫院。”


    安雪要查一下當年犯人的體檢記錄。


    “哦。”


    楊婕連忙答應了下來,抱著平板,緊跟在她身後。


    “師姐,你為什麽會懷疑,這個案子,和死刑犯有關?”


    “這個問題,你剛才已經回答了。”


    安雪開了車門,坐進車裏。


    楊婕立刻跟了上去。


    “我什麽時候回答的?”她不明白。


    “在我問你‘收屍’問題的時候。”


    “哦!懂了。”


    楊婕恍然大悟。


    安雪沒有說話,發動引擎,開車往警務醫院駛去。


    從警局到醫院,車程也就20分鍾的樣子。


    兩人下車後,安雪便直奔院長室走去。


    叩,叩叩。


    楊婕禮貌的敲門,聽著裏麵傳來“請進”的聲音。


    她立刻推門進去。


    “厲叔叔,是我楊婕,你最近還好嗎?”


    “哦,小婕啊。”


    厲凱南一看是楊婕,便放下了手中的鋼筆,起身相迎:“你怎麽有空來我這裏呀?”


    說話時,他留意到了安雪,連忙問道:“這位是?”


    “你好,專案組隊長安雪。”


    安雪自報家門,主動跟他握手。


    眼前的男人,大約40出頭,以時間來計算,03年的時候,他還隻是個剛入職不久的新人。


    “哦,你就是安雪啊,我之前一直有聽小婕提起你。”


    厲凱南很是友善地笑道:“來,坐吧,坐下說。”


    接著,為兩人倒茶。


    “來,喝茶。”


    說著,便把兩杯綠茶送到安雪她們麵前。


    “謝謝。”


    安雪道了聲謝,端起茶杯,品了一口,就聽他問道:


    “你們這會兒過來,是有什麽事情吧?不妨直說。”


    “那我就開門見山了。”安雪放下茶杯,說:“我想要03年的三個死刑犯的身體檢查報告。”


    “03年?”厲凱南擰著眉,感歎道,“那是18年前的檔案啦?”


    “對。”


    “這個時間有點久啊。”


    厲凱南起身,走到電腦前:“你們等一下,我看看。”


    稍過了片刻,就聽他道:


    “誒,果然,那時候互聯網還不發達,所以沒有存入電腦檔案中。”


    “那文字檔案呢?”


    “這個有,但是要去檔案室看。”


    厲凱南拉開抽屜,拿出一串鑰匙,說:“如果,你們方便的話,我現在就可以帶你們過去。但是,這類檔案沒有上頭的批文,是不可以帶出檔案室的。”


    “嗯,我懂,我們在檔案室內看。”


    “那就行。”


    厲凱南點頭,領著兩人去了地下檔案室。


    這裏存的都是04年之前的犯人身體檔案。


    三人查閱了編碼,很快就找到了3個犯人的檔案。


    安雪看了任大龍的體檢資料,腦中立刻呈現出最近三個死者的驗屍報告。


    首先,血型是符合的,都是a型。


    其次,相比宋希和汪慶,任大龍的身體最為健康。


    而他們的行刑時間,都是在03年的4月5號,也就是清明的那天。


    所以,這就跟薑輝宏住進r國醫院的時間對上了。


    安雪看完之後,心裏可以篤定,當年薑輝宏,胡家誠和邵國邦所做的器官移植手術,都來源於任大龍。


    可是,既然沒人收屍,凶手是怎麽知道三個死者,移植了任大龍的器官呢?


    安雪心裏多了這個疑問。


    突然,她想到了“彼岸花”發給自己的那封戰帖。


    也就是說,凶手會知道這件“秘密”的事情,很可能是“彼岸花”的傑作。


    “師姐,這三個人的體檢報告,隻有任大龍的身體是最健康的。可是,我記得器官移植,是要配型的吧?難道說,他們三個剛好全部配對成功?”


    “眼角膜移植,不需要配型。”安雪糾正了她的說法,“腎髒需要配型,但是沒有心髒那麽嚴格。”


    “哦,原來是這樣。”


    楊婕受教地點了點頭,看著安雪,問道:“可是,凶手是怎麽知道這件事的呢?明明當時處刑之後,沒人要去收屍。”


    “這點,我也想知道。”


    安雪笑了笑,假裝自己不知道,放下檔案資料,說:“好了,資料就看到這吧。我現在隻想之,任大龍的兒女,到底在哪兒。”


    “嗯,好。”


    楊婕也放下了手中的檔案,和安雪一起走到門口。


    厲凱南就靠在門邊等她倆,見她們出去,便拿著鑰匙,問道:“都看好了嗎?”


    “嗯,看好了。”


    “那麽,可以讓我搜一下身嗎?”


    他這是必須要做的,為的就是防止有人,在沒有批文的情況下,把資料帶出去。


    安雪和楊婕自然是理解這個步驟的,欣然接受了他的搜身檢查。


    很快的,三人一起走出檔案室,回到了醫院大廳。


    這時候,楊婕的平板電腦,發出了“嘟嘟嘟”的聲音。


    她立刻點開查看,“師姐,國際刑警那裏發了資料過來。”


    “怎麽樣?”安雪來到她身邊看道:“兒子任佳偉,在f國生活的第二年,便因車禍身亡,享年17歲。母親李佳豔,也於五年前病逝,享年56歲。至於女兒任貝貝,在母親死後失蹤,如若活著,應該為33歲。但至今查無音訊。”


    “也就是說,任佳偉和李佳豔母子,都已經去世。現在,有可能活著,並回了國內的,隻有女兒任貝貝。”


    安雪想到了在非常工廠發現的那根長頭發,小聲呢喃道,“難道說,真的是我的側寫錯誤,凶手是個女人?”


    “所以說,凶手很可能是任貝貝?”


    “不隻是任貝貝,還有另外一個人。”


    安雪回憶著兩個便衣的證詞,道:“或許,另一個幫凶,是任貝貝的男朋友?”


    “哇,如果是這樣的話,我們先要找到任貝貝才行!可是,人海茫茫,這要怎麽找呢?”


    楊婕側著頭,看著安雪,感覺自己的腦袋已經是一團漿糊了。


    安雪翻看著楊婕的電腦,問道:“任大龍,還有什麽親人,在國內嗎?”


    “有,任大龍的母親!也就是任貝貝的奶奶。”楊婕點開任大龍的資料,說,“看,就是她,86了,現在就住在海星福利院!”


    “海星福利院?”


    安雪不自覺的皺眉,說:“那不就是鄧倩工作的地方嗎?”


    “嗯,對啊。”


    “所以,鄧倩有可能見過任貝貝。”


    想到這裏,安雪立刻把平板還給楊婕,說:“走,跟我去見鄧倩!”


    “好。”


    楊婕好像一個小跟屁蟲,二話沒說,屁顛屁顛跟了上去。


    上車後,安雪便對著楊婕說,“還有,讓國際刑警查一下,當地做假證件的人,或許就能找到任貝貝現在的身份了。”


    “哦,知道了,我現在就跟他們說。”


    楊婕快速用電腦跟對方聊天。


    而後,看著安雪鼓鼓的外套口袋,問道:“師姐,你的口袋裏,是不是糖啊?”


    “嗯。”


    “我吃一個。”


    “嗯。”安雪點頭示意,說,“自己拿吧。”


    楊婕立刻掏出好幾支棒棒糖,看準了一支草莓味的,直接撕開。


    正當她想送入口中的時候,安雪直接搶過去,塞進了自己嘴裏。


    “喂,那是我想吃的!”


    楊婕嘟著嘴,滿是委屈地嚷嚷。


    安雪冷冷地瞥了她一眼,完全沒有商量的餘地,說:“什麽味道都可以,就是草莓味的,不行!”


    ……


    楊婕苦著臉,她其實就是一直逆反心理,安雪越是不讓別人吃草莓味的,她就越想吃。


    不想,結果還是沒能吃到。


    她無語地長歎了一聲,撥開西瓜味的,放進嘴裏。


    *


    一轉眼,半小時過去了。


    安雪把車子停好之後,便和楊婕一起上樓,往鄧國安的病房走去。


    兩個負責保護工作的小警員一看到安雪,連忙立正敬禮:“安隊!”


    “噓!”


    安雪沒好氣地白了他倆一眼,讓他們不要太大聲,探著頭,朝著病房內看了一眼,發現鄧倩趴在床邊,正在熟睡中。


    她給楊婕傳遞了一個眼神,便推開門,輕手輕腳地走了進去。


    兩人來到病床前,看了一眼鄧國安的情況,便輕輕推了推鄧倩的肩膀。


    “誰?!”


    她猛地驚醒,看著安雪和楊婕,稍稍鬆了口氣。


    “原來是安隊,有什麽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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