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土大唐江洲,鄂州交界之處,崇山峻嶺之上沿山勢綿延著青石台階,直達峰頂。石階的盡頭,有一座千年古刹,叫做金山寺。寺中大小僧侶百餘人,每天頌經念佛,習字焚香,偶爾下山弘揚一下佛法,幫鄉裏鄉親的看看病,順便化些緣來。


    金山寺內一個小屋裏,燭影深深,輕搖淺曳,映照在有些發黃的窗紙上。法明盤膝打坐,心頭一片空寂,他的身旁放著一個嬰兒筐,裏麵的嬰兒正在美夢中。突然一聲嬰兒哭聲哇哇想起,法明驚醒,雙眸透射出金光直射門外。片刻他才反應過來,原來這是嬰兒的哭聲。法明暗暗搖頭苦笑,看來自己還是心有雜念,無法做到,心中空寂的境界,唉……


    思緒被嬰兒的哭聲打斷,看向這個自己從江水邊上撿到的嬰兒,默默念了句;阿彌陀佛!


    剛才他在打坐誦經,突然毫無征兆的,法明止水般的心境似乎起了波瀾,好像冥冥中有什麽在指引著他一樣。


    法明忍住心中疑惑,跟著心中那一點靈光指引,飛向深深的夜幕。


    靈光閃滅,法明立於雲端,睜開了雙眼。下方,正是那滾滾東去的洪江之水。


    籃子中,一個似乎夢靨著的嬰兒咿呀囈語,極不安穩。


    法明麵露微笑,手若拈花,“阿彌陀佛,緣來若此。”身形化作一道晶瑩金芒,撕碎夜幕的深沉,落於江麵。伸手撈起那籃子,將嬰兒抱在懷中,化作一道金光飛向那金山寺。


    法明微微感慨命運造化,他倒沒想到年邁之際的他,竟會跟這個嬰兒有緣。這其中怎能是一個“緣”字說的清楚。


    法明抱起哭泣的嬰兒,麵色慈悲微微笑道:“小不點,你就是我的緣嗎?”


    回答他的隻有哇哇哇的哭聲,嬰兒大概是餓醒的,這裏似乎沒有什麽吃的,而且嬰兒這麽小應該不能吃東西吧。[.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說]唉,自己一個大老爺們上哪給他找奶水去,一向威嚴的他,此刻卻亂了陣腳,似乎從遇見嬰兒的那一刻起,他們的命運已經連在一起了吧。


    “對了!”法明靈光一閃,想到了一個辦法,緩緩運氣體內法力,伸出一根手指頭,輕輕放在嬰兒口中,緩緩運氣法力,通過手指傳到嬰兒體內。


    嬰兒大概是得到了最好吃的東西,停止了哭泣,不一會大概是哭累了,嬰兒竟然睡著了。法明麵露微笑,嬰兒,大地上最神聖的生命,人類血脈的延續。


    法明輕輕將熟睡的嬰兒放回籃子裏,法明突然發現籃底似乎有一塊隱約寫有字跡的白布。取過來展開一看,乃是一封血書,上麵清清楚楚的寫著陳光蕊如何在赴任江洲的途中,遭人殺害,殷溫嬌如何為了孩子委曲求全,如何希望善心人士撫養孩子,等等等等看過之後,法明祥和的臉上不禁閃過一絲煞氣,“好賊子,竟做出這等人神共憤的事,哼。”


    嬰兒的身體顫抖了一下,對有人打擾自己睡覺很是不滿。臉上的煞氣,心中的怒火,被懷中嬰兒無意識來回翻身的舉動打斷。法明幡然醒悟,輕輕來回搖晃嬰兒,嬰兒再次進入夢鄉。


    大雄寶殿之上,佛祖金身法相端坐正中,文殊,普賢靜立左右,兩旁羅漢,行者,比丘各具神態,金光閃閃。金山寺闔寺僧眾盤膝席地,雙眼微合,低沉頌念的經文聲,渾厚的鍾鼓之聲,交織在一起,莊嚴,肅穆。


    檀香繚繞的噴金香爐前,法明身披一方紅色袈裟,懷中抱著一個掙紮吵鬧不休的嬰兒,準備給他剃度。


    陳一凡怒了,心中早已把這個麵目可憎的老和尚的祖宗十八代罵了個遍,身體也不停的反抗著。然而卻隻能在闔寺僧侶的阿彌陀佛聲中,眼睜睜的看著自己頭頂稀疏的絨發,一根根,一簇簇的離開自己,落到地下。


    陳一凡伸出胖乎乎的小手想抓住自己的頭發,卻顯得甚是徒勞。


    嘶!


    頭頂一陣劇烈的疼痛襲來,讓楚峰被氣得幾乎昏了過去。想不到,自己的頭上就這麽多了幾塊戒疤?開什麽玩笑?重新活一回到頭來竟要剃度當和尚?欲哭無淚,反抗無力的陳一凡,隻好怨毒的繼續咒罵著這個不得好死的老和尚。


    法明安撫著懷中嬰兒,和藹的笑道,“癡兒,你自江上而來,俗家姓名便喚作江流吧。你為我徒,從此入我佛門,法號玄奘。”


    陳一凡努力的伸手,想要在這老和尚的臉上狠狠的抓上幾條傷痕,憤怒的嘶吼道,“我不要當什麽破和尚,還我頭發,還我頭發,還……嗯?嗯?嗯?等等,等等!”陳一凡瞪大了眼睛,思維一下子有些跟不上。“我叫什麽法號?玄奘?這名字……怎麽這麽熟?不會這麽巧吧?我不是在做夢吧?”


    喜歡看西遊記電視劇的的陳一凡自然不會連江流兒玄奘都不知道,可是,這一切,要楚峰一下子如何接受呢?怔怔的瞪著眼睛,空洞的看著眼前這老和尚,陳一凡安靜了,或者說短暫性的傻掉了。


    時光飛逝荏苒,四年已經過去。呆在金山寺念了四年經的楚峰卻依舊還不能接受自己這個暫新的身份。


    可是,大唐貞觀年間,江洲地界金山寺,法號玄奘,師父法明,耳濡目染的一切的一切,都隻能說明自己真的變成了玄奘,那個傳說中西天取經的唐三藏?


    陳一凡,哦不,玄奘無時無刻不在心中抱怨,“老天爺啊,你,這個玩笑開大了吧?”


    轉眼又是一年,玄奘終於徹底屈服給了這個身份,接受了自己已經轉世的事實,過往的一切,除了必要的,大多選擇了忘卻,安安分分的當起了唐三藏,同時,心中也激烈的期待著命運還會帶給他怎樣的驚喜,還有那傳說中的孫悟空,會不會真的在等著自己去救呢?


    這天中午,一個十歲大小,服侍法明的小沙彌跑了過來,急急忙忙說道:“小師叔祖,小師叔祖,太師叔祖找你。”


    玄奘無奈的擺手道:“你先去忙吧,我這就去見師父。”


    “是。”鑒真應了一聲,帶著滿臉憨笑,轉身離開了。


    玄奘本來是對他喊自己小師叔祖很不滿,因為人你喊的越老,你老的就越快,但誰讓他師父備份高呢?他也很無奈,時間長了他也就習慣。習慣真是一種可拍的力量啊。


    玄奘沿著窗棱爬下,抖抖寬大灰色僧袍上的灰塵,一步一顛的跑向後山,法明的修行之所。


    後山山腰,一片青翠竹林的深處,有幾間簡陋的茅屋。


    風吹過,泥土清新,竹韻濤濤,竹影搖搖,整個空間顯得恬靜,與世無爭。法明正在茅屋裏打坐休息。


    咯吱,竹門一聲輕響,玄奘一跑一顛的進來了。


    “師父,找我什麽事?”玄奘笑嘻嘻的問。


    法明一看玄奘的禿頭,不由眉頭緊皺,“徒兒,為何你又不尊戒律,竟然蓄起發來?”


    玄奘摸了摸自己剛剛長出來的頭發茬,心中嘀咕他可不想當和尚,這話他可不敢說出來,法明不但是他師傅,還是自己孤身一人來到這個世界上對自己最好的人。可是,為了自己長大之後不至於是個禿頭,隻得硬起心腸,笑嗬嗬的說道,“師父,為什麽當和尚就一定要剃光頭?”


    法明沉聲道:“這是何意?佛陀證悟之時便道:世人多愚昧,必得剪斷三千煩惱絲,方能斷絕紅塵,皈依我佛。如是故,佛門眾生應謹守剃度戒律。”


    法明以為玄奘會聽,沒想到玄奘笑眯眯的說道:“師父啊,佛常說無人相,無我相,無眾生相,無壽者相,諸法空相,具皆不生不滅,不垢不淨,如是方能心無掛礙,及至空中無色,無受相行識。究其根本,在於空相,在於無相。唯無相者,方為大神咒,是真法,三世諸佛,依般若波羅米多故,方為大乘。師父如此在意皮囊表相,豈不是落了下乘嗎?”


    玄奘頓了頓又道:“況且濟公大師,曾道:酒肉穿腸過佛祖心中留,師傅你為何癡念如此沉重呢。”


    “濟公大師是誰?怎會說出如此粗狂的話。”法明疑惑道。


    啊~前世小說看多了,一時順嘴就把他們都說出來了,真笨濟公是南宋時期的人物,唉,我這個腦子啊~


    玄奘尷尬的繞繞頭,說不出話來了……


    “行了,回去收拾收拾你的東西,我們出去一段時間。”法明對玄奘剛才的話毫不在意,小孩子嘛總有一些奇思妙想,其實細細想來也有一定道理。修行之人本就逆天而行,何必在意那些俗家規矩。


    玄奘也沒問師傅到底帶他去哪裏,點點頭,回去收拾東西去了。


    待到玄奘回去收拾東西時,法明閉目沉思良久之後,長籲一口氣,睜開眼睛,淡淡一笑,“法眼,法心隻是一意求法,佛身充滿法界,普現一切眾生前,原來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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