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嗒嗒嗒——嗒嗒嗒——”


    奴胡拖著沾滿雨水的鞋子和外套,朝自己的包廂位置走去。


    “嘩嘩嘩——”


    窗外的大雨,依舊不厭其煩地‘嘩嘩’下個不停。


    奴胡望向走廊上的窗戶,對著被雨簾不停拍打的玻璃窗,駐足沉思:


    不管那人說的是真是假,明天上午總得去看看。


    納瓦的賣身契在老板手上,直接把人帶走是不可能的……先不說出國要什麽手續,等到了函國,手續肯定是少不了的。


    “嗒嗒嗒——嗒嗒——”


    理清思緒的奴胡,用力捏了捏拳頭,然後轉身朝自己的包廂方向走去。


    “哢噠——”


    奴胡站在已經打開的包廂門旁,望著包廂內昏昏沉沉、卻又照得完一整間屋子的氛圍燈,然後又望了一眼沙發位置:


    沙發上的被子鼓鼓囊囊的……看來納瓦還在休息。


    “哢噠——”


    “踢嗒——踢嗒——”


    奴胡將門反手關上,然後就拎起一雙一次性拖鞋,朝淋浴間走去。


    ……


    “??——”


    約摸五分鍾的功夫,奴胡就一邊擦拭著短而硬的濕發,一邊裹著浴巾,從淋浴間大步走了出來。


    淋浴間的浴巾、沐浴露、洗發液,全都很香,甚至就連從花灑裏麵噴出來的熱水,好似也帶著一股隱隱約約的香氣。


    這是奴胡從沒有感受過的。


    之前為了接取委托令、不被老板發現,最後都會在一樓訂一間包廂來住。畢竟一樓的價格,比三樓便宜了很多。


    也因為這樣,一樓的設施雖然完善,但仍不如雕欄玉砌、金碧輝煌專用來接待高級貴客的三樓。


    但要拿一樓,去和自己在貧民區的住所相比,那就是無法跨越的差距了。


    就拿浴巾、沐浴露、洗發液和花灑裏噴出的水來說,自己在貧民區那兒的住所,除了沒有一間獨立的淋浴間以外,浴巾更是破破爛爛、如同一張捕魚網。


    而作為貧民區稀有品的洗發液,則是從來沒有用過;至於沐浴露,則是偶爾因為身上發癢,實在忍不住後,在小攤販那兒買了一兩包來用。


    但買來的一兩包沐浴露,洗出來卻隻有一兩朵泡沫;而香味,更是一點也聞不見。


    本來在山上,偶爾會遇見會起泡沫的皂莢樹,但是自己卻沒有資格摘來使用。


    哪怕它是一棵野生的皂莢樹。


    倘若摘了,不管你當時有多小心、多隱蔽,都會被見錢眼開的人撞見,然後被舉報到貧民區的政府那兒。


    最後,一定會被拉到破爛的監獄、不吃不喝關個五天。


    或者就是讓你去做苦力,一天24小時隻能休息三小時,持續做五天的苦力。


    不僅如此,在你勞累了十幾個小時高強度的工作後,不會給你什麽新鮮的吃食,隻會給你提供一個硬邦邦的饅頭,和一杯燒得半熱半冷的自來水。


    瓦木區雖然就在貧民區的旁邊,但兩個區的貧富差距,卻不是一般的大。


    更別說是交通便利、商店林立的海德區了。


    “呼——”


    想到這兒,一股令人窒息的壓迫感,壓得奴胡隻得長長呼出一口氣。


    “嘩嘩嘩——”


    窗外的雨,依舊‘嘩啦啦’地下個不停。


    奴胡走到窗邊,伸手將窗戶給死死關上。


    在關上窗戶的那一刹那,包廂內就變得安靜了不少。


    ……就連這兒的窗戶,竟然也帶有隔音的功效。


    這是奴胡想都不敢想的事。一直以來,窗戶對他而言,能做到遮風擋雨,就已經很厲害了。


    “踢嗒——踢嗒——”


    奴胡穿著拖鞋,朝沙發那兒走去。


    今天忙來忙去,結果什麽也沒有做到。


    他打算在睡覺前,再看一眼納瓦的傷勢狀況。


    “踢嗒——踢嗒——”


    “恩?!”


    奴胡走到沙發旁,抬眼一看,卻隻看到厚厚的被子,卷成了一團。


    “啪啪啪——”


    於是,奴胡蹲下身,用手拍打到蜷縮成一團的厚被子上,去感受裏麵的人其身處位置。


    “……人呢?”


    結果,拍了半天厚被子,裏麵一點硬硬的東西也沒有。


    一掌拍下去,一整塊就直接向下凹陷。


    ……納瓦不見了。


    得出結論的奴胡,一邊用手拎起半截厚被子,一邊朝左右張望。


    在一束昏黃燈光的照耀下,一張留有黑色字跡、被壓在花瓶身下的紙,赫然出現在眼前。


    “??——”


    納瓦將花瓶,移動到另一邊,然後拾起玻璃桌上的紙張:


    “……不用……等我……有……要做……”


    奴胡直勾勾地盯著紙張上的黑色字跡,艱難地反複咀嚼著字跡的含義。


    奴胡是個文盲,或者應該說,他是個半文盲。


    他本來是一個字也不認識的大老粗,後來因為學開車,在納瓦的引導下,倒是認識了幾個字。


    就比如此刻,在這張帶有黑色字跡的紙張上,其上麵一共有三排字。而奴胡,隻認得這上麵的七個字。


    “……”


    奴胡皺著眉頭,上下牙緊咬著下嘴唇的死皮,整個人陷入苦苦的思索中。


    “……不用等他,有……要做?”


    奴胡小聲地反複重複著、紙張上認得的字跡。


    ……讓我不用等他……他有……要做的事嗎?


    沉思的奴胡,瞅了一眼沙發下麵的地毯上、被桌子陰影遮擋住的幾張帶血的紙巾。


    ……什麽事……需要他帶著傷,在這大雨中去做?


    奴胡冥思苦想,卻怎麽也想不出個什麽來。


    他和納瓦的關係不好不壞,不親近也不陌生。這樣奇妙的關係,是兩個人因為多次互幫,最後才產生的。


    對於納瓦身上的事,奴胡知道的……甚至不如在這兒上班的薩可潘。


    “呼——”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賣身契還沒弄好,人卻不見了。


    納瓦再怎樣,也是一個大活人,懂得怎麽生存。


    唯一束縛住他的,就是老板手裏的那張賣身契。


    經過這一番比較,奴胡這一團雜亂如麻的心裏,大概理清了孰輕孰重。


    明天還有一天時間……上午去老板那兒,盡力將納瓦的賣身契贖回來,中午和下午的時候,再去找找納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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