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風雨把平靜的大海變成了狂躁的暴君。


    它無休止地咆哮、嚎叫,掀起滾滾巨浪,誓要將海麵以上的所有東西都掀翻和撕碎。


    即便是多年航海的老手,比利也明白海麵情況正在變得越來越險惡,但他依然保持著一種過於自信的鎮定自若。


    身為船長,自信是好事,比利的航海技術也確實不錯,而且富有冒險精神,但他的運氣委實差了點。


    三波冷熱氣流組成的超大熱帶風暴,他選擇直衝正中心而去。


    你猜,裏麵的浪能有多高?


    瞧瞧原來的結局就知道了——劍釣船給你直接變潛水艇!


    所以利亞希望比利能換個方向,至少別一頭衝進鬼門關裏去。


    首先,自然是修好被浪頭打壞的天線。


    “船長,鮑比,不好啦,天線斷了。”


    “什麽?見鬼!”


    沒了天線就等於沒了電台,航海技術一下倒退一百年。


    比利想親自去修,但鮑比這個新人水手可沒膽子一個人開船,趕緊把活搶了下來。


    他東搖西晃地衝出船艙,又東搖西晃地往天線台上爬。


    爬到一半,一抬頭,發現利亞不知何時已經爬到了上麵。


    “你什麽時候上來的?”


    “別廢話了,把天線給我,我來扶著,你趕緊綁好。”


    兩人一起幹活,自然比一個人利索,中間一個浪頭打得船猛烈搖晃,鮑比差點就摔了下去。


    關鍵時刻,陰影觸手偷偷托了他一把。


    “呼,好險!”鮑比後怕地說,摔下事小,天線掉了就完了。


    “是啊,好險。”利亞附和著說,在爬下台子前又對著天線偷摸用了個完美修複術。


    於是當安娜·伯頓號發來訊息時,安德裏亞·蓋爾號不僅收到了明確的警告,還拿到了標記著完美風暴位置的傳真。


    “上帝啊!”


    一簇冰冷的雞皮疙瘩爬上比利的背脊,下一秒他就跳起來,從鮑比手裏搶下方向舵。


    “轉向,我們得趕緊轉向!”


    搞定了船長,利亞仍然留在駕駛室不肯走。


    她在基地學過開船,但在這種環境下開船卻是從未有過的新奇體驗。


    22米長的劍釣船此刻就像一艘玩具船,在海浪的峰尖和穀底之間翻滾。


    利亞感到自己的腎上腺素開始釋放,她的心跳加速,血壓升高,血液加速流向每一塊肌肉。她的感官變得無比靈敏,似乎能聽清每一朵浪花拍打在劍釣船上的位置。


    突然之間,在眾多紛雜的聲音中,她聽出了一道鎖鏈繃斷的聲響。


    “當心左邊。”她喊道,同時衝過去幫兩人擋了波碎玻璃衝擊。


    曳綱上固定沉石的鏈子斷了,隨著劍釣船在海浪中左搖右擺,幾十斤重的鐵質沉石像流星錘一樣甩來甩去。


    剛才那一下就是沉石砸碎了左邊的擋風玻璃。


    船長比利一看這還得了,趕緊衝出去處理了。


    鮑比倒是想攔他,但沒攔住,再一回頭,方向舵也被利亞給搶了。


    哈哈,到了我手裏就是我的。


    “你會開船?”


    “專門學過。”


    大概是利亞過於鎮定自若,給鮑比一種錯覺——她船技不錯。


    鮑比想了想,決定出去幫親愛的船長去了。


    外麵雖然驚險萬分,但利亞知道最後結果挺完美。肇始的沉石解決了,除了船長在海水裏洗了兩回澡,沒人受傷或死亡。


    這一小段時間利亞不用操心船員們的安危,所以她決定好好的衝一把浪。


    由於左擋風玻璃被撞碎,浪花拍碎在船頭時,無數海水衝進駕駛艙,將利亞打得渾身濕透。


    連體的釣魚服裏灌滿了海水,又沉又冷。砸在臉上的水珠就像小孩子玩具槍裏噴出的塑料珠,雖然不算太疼,但實在影響視線。


    利亞用陰影觸手固定住自己以及控製方向舵,騰出手給自己加了力場護甲。此時恰好船長所攀爬的伸出舷外杆被甩到駕駛艙的外麵,比利感覺自己似乎看到了一隻章魚在開船,他使勁擦了一把臉,剛想看看清楚,杆子又被海浪甩向另一個方向。


    安德裏亞·蓋爾號就像浮萍一樣在海上漂著、晃著。


    船員們感覺整艘船都在傾斜,有那麽一小會兒所有人都覺得船要翻了,結果下一秒船體傾斜了很大一個角度,被強行扳直的釣劍船猶如衝浪般直直攀升上了浪尖。


    他們似乎懸空了一兩秒,隨後自由落體回到水中。


    “船長的駕駛技術越來越好了。”輪機長布格斯提高嗓門喊道。


    “你說什麽胡話?船長不還在杆子上掛著?”常駐水手墨菲大聲回答。


    “哈?那是誰在開?鮑比那個新手?”


    “沒有,鮑比在我左邊待著呢。”


    鮑比聽到了自己的名字,便扯著嗓子問了一句:“叫我嗎?”


    “你知道誰在開船嗎?”


    “利亞唄!”


    比利剛解決完沉石的問題就聽聞噩耗,利亞那個新人小丫頭會開船?


    先前的記憶再度浮起,開船的,真的是利亞嗎?


    這麽一想,比利丟掉噴槍就直朝駕駛室奔去。


    船員們不明所以,加上不知道要做什麽,便跟在了他的身後。


    於是,六個人都看到一個驚悚的場麵,一隻半人半章魚的生物盤踞了整個駕駛艙——陰影觸手的外形確實和章魚八爪魚這種軟體動物的觸手很相似。


    提前讓船員們知道自己的特殊之處,利亞也是不得已。船太顛簸了,又不像汽車一樣有座椅有安全帶,不靠陰影觸手固定自己,她都不知道會滾到哪裏去。


    好在開了一段時間後,她對這艘船漸漸熟悉了起來,沒有一開始時那麽緊張。


    看到比利一行人,她甚至還有閑暇跟他們打了個招呼。


    用空著的陰影觸手把人拽進了駕駛艙。


    “船長船長,你瞧瞧我這船開得咋樣?”


    比利船長正在懷疑人生。


    有個章魚人向我請教開船技巧?我是不是還沒睡醒?


    巴格斯更是高呼一聲:“fuck!是深海巨妖!”


    利亞:……你這人怎麽空口鑒妖呢?


    再一想,這個送上門的借口似乎也不錯!


    於是她順水推舟,承認了這個帶有神話色彩的假身份。


    “既然被你們知道了我的身份……”


    她故意停下,對著眾人邪魅一笑。


    船員們:嗚嗚,要被吃掉了。


    卻聽利亞繼續說道:“你們抖什麽?我又不是吃人的塞壬。”


    哎?不吃我們?


    “我呢,就想開開你的船,等我玩膩了就還給你們,有問題嗎?”


    有問題嗎?有也不敢說啊。


    六個麻花卷齊齊陷入沉默。


    最後還是船長鼓起勇氣:“行,您隻要不開海底去,怎麽開都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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