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米爾德裏德再次出現時,警長幾乎快瘋了,他把馬棚翻了個遍,就差沒把地板扒開來找找。


    但是沒有,哪裏都沒有米爾德裏德的蹤跡。


    直至她主動出現。


    “該死的你去哪兒了?”


    “一個可以實現我們願望的地方。”


    米爾德裏德無語地看了抓狂的威洛比一眼,心想要不是你個老小子不開竅,用得著這麽麻煩麽?


    “聽著威洛比!我知道你覺得我瘋了,但信我一次行不行?”


    她說的確實誠懇,再加上之前失蹤般的現身說法下,警長終於定下心來,虔誠無比地許了一回願。


    靈魂之橋的大門因願望而開啟。


    然後,警長就和一身睡衣的利亞麵麵相覷。


    “晚上好,利亞女士,很抱歉這麽晚還來打擾你。”米爾德裏德從威洛比身後擠過,對著利亞擠了擠眼睛,“有酒嗎?說服這根木頭讓我嘴巴都要幹了!”


    “晚上沒有酒水服務。檸檬水喝不喝?”


    “也行。”


    利亞讓隱形仆役端來兩杯冰鎮檸檬水。


    米爾德裏德早已見怪不怪,而威洛比看到在空中漂浮的水杯後,吃驚地瞪大了眼睛。


    “這就是你那位得胰腺癌的朋友?”


    “嗯哼。”


    “行,直接簽合約吧。”


    “嘿!我可不會出賣自己的靈魂!”


    看兩人隨隨便便就把自己賣了的架勢,警長顯得很驚恐。他這個模樣倒是把兩個女人給逗笑了。


    “你朋友是不是……”利亞的手指比在大腦的位置。


    “不不,腦子其實還行,他主要是這裏——”米爾德裏德點了點心髒,“濫好人一個。”


    “濫好人好啊,如果世界上都是濫好人,世界大同指日可待。”


    利亞說這話時懷著十分的真心。


    以前看電影電視劇的時候,看到聖母角色非要救人導致更多的人死亡時,她也會覺得聖母角色非常討厭。


    可真正的災難臨頭之際,是個人都會期盼聖母、期盼濫好人向自己伸出援手。


    最後合約自然還是簽訂了。


    代價是威洛比警長必須配合米爾德裏德徹查她女兒的案件。


    為了減輕自己的工作量,利亞可以說絞盡腦汁。


    “這樣就行了?”


    兩人回到馬棚之後,威洛比仍然不敢相信困擾自己的疾病已經消失了。


    “是的,如果不相信的話你可以去醫院查查,我想你不會傻到去常去的醫院吧!”


    “我當然不會那麽傻。要是被人知道一個胰腺癌晚期的家夥突然不藥而愈,我鐵定會被抓去切片。電視裏都這麽演!”警長表示你別以為老子是傻瓜。


    “你明白就好,現在我們出去吧,不然你老婆會以為我們在馬棚搞上了。”


    “不,我可不會這麽想。”威洛比的親親老婆,安,正拿著什麽東西候在馬棚門口,“或許你想談談這是怎麽回事,親愛的?”


    三封遺書被甩在了地上,眼尖的米爾德裏德發現,其中有一封居然還是寫給自己的。


    哈哈,自殺不成被抓包,真慘。


    “真的假的?你還給我寫了遺書?”米爾德裏德假笑著。


    “我隻是……”警長的話沒說完,他老婆就撲進他的懷裏,對著他又是捶又是打。


    愛老婆的警長自然不會回手,可老婆開始嚎啕大哭後,他就沒轍了,隻能摟住老婆又是哄又是解釋。


    “wo~wo~,love~”米爾德裏德發出惡心的起哄聲,“威洛比,別忘了明天晚上的約會。”


    她朝著黏在一起的夫妻倆喊,然後撿起給自己的遺書,拍拍屁股走了。


    ……


    夜晚的艾賓鎮。


    米爾德裏德帶著費多羅維奇,而威洛比帶著迪克森,兩幫人都提著鏟子在墓地碰了頭。


    “這是誰?”警長警惕地問。


    “我朋友,去過那裏的朋友。倒是你怎麽把迪克森帶過來了?”


    “我知道你不喜歡他,但他靠得住,我信任他。”警長保證。


    迪·自認為警長最好的下屬兼朋友·克森,傻子一樣站在那裏,一臉感動。


    “出了問題你自己負責。”說完,米爾德裏德和費老爺子就甩開膀子開始鏟土。


    威洛比挽起袖子正要加入,卻被迪克森從後麵拍了拍肩膀。


    “我們要盜墓?”


    “不,我們是挖掘證據。這是安吉拉·海斯的墓地。”


    警長的話語並沒有安慰到迪克森,他知道米爾德裏德人挺瘋的,但沒想到警長會跟著她一起發瘋。


    半夜挖女兒的墓地,這是人幹的事嗎?


    “好了,迪克森,我這個當媽的允許你們挖我女兒的墓,如果你害怕的話,現在就可以滾了。”


    “誰怕了,不就是挖個墳嘛!”


    看著被米爾德裏德三言兩語就激起好勝心的傻孩子迪克森,警長搖了搖頭,加入了挖土大軍。


    沒多久,安吉拉的棺材就被起了出來。


    這中間出力最多的竟然不是最年輕的迪克森,而是一頭白發的費老爺子。


    “您練過?”迪克森湊過去想和這位牛掰的大爺認識認識。


    “嗯,年輕時挖過戰壕。”


    “真的嗎?您都參加過什麽戰役?諾曼底?中途島?”


    費多羅維奇輕蔑地瞥了這個年輕的美國佬一眼:“斯大林格勒。”


    “啊?”


    這邊還在聊天,那頭已經拿著工具開了棺。


    死了幾個月的屍體自然不會好看到哪裏去,但米爾德裏德仍然用疼愛的目光注視著女兒的遺體。


    “再等等,安吉拉。”她輕聲念叨著。


    “需要把安吉拉抬出來嗎?”威洛比問。


    “暫時不用,等下你們都不要說話。”米爾德裏德吩咐完,從口袋裏掏出一支卷軸,小心翼翼地撕開。


    “好的,沒問題,嗷——”


    棺材中突然坐起的死屍把警長的三魂六魄嚇跑了一半。


    由於屍骨被汽油燒過,無論是骨骼還是皮肉組織都遭到了嚴重的破壞,哪怕隻是輕微的動作都讓它們開始脫落、碎裂,變成一塊塊黑色的骨片。


    整個場麵看起來甚是嚇人。


    “嗨,安吉拉。”米爾德裏德用力捏了捏鼻子,抑製住讓她流淚的鼻酸。


    屍體沉默不語,她在等著喚醒她的人提問。


    “她她她她——”迪克森被屍體的動向嚇得摔了一個屁股蹲,正想說點什麽就被費老爺子一下敲暈了過去。


    費多羅維奇踹了膽小的美國佬一腳,走到米爾德裏德身邊提醒她,“我知道你很難過,但別忘了隻能提五個問題。”


    米爾德裏德點頭,“我會注意的。”


    什麽五個問題?


    威洛比心裏的好奇不比迪克森少,但他更識趣,知道現在不是問問題的時候。


    而後,他聽見米爾德裏德開始發問。


    “你活著嗎,安吉拉?”


    “不,媽媽,隻是靈魂被暫時召喚回來而已。”屍體回答。


    “是誰殺了你?”


    “我不知道,他們有三個人,力氣很大,他們問我要不要搭車,我拒絕了,但他們把我拖到車裏,詛咒應驗了,媽媽,他們對我施暴——”


    “夠了!”米爾德裏德用大吼製止了屍體繼續描述自己的死亡過程,“那些混蛋的車牌號碼是什麽?你能不能提供那些凶手的其他線索?”


    “h5t371。”


    “其中有一個人,他的脖子上掛著狗牌。”


    終於有了能用的情報,而此時問題還剩最後一個。


    米爾德裏德深吸了一口氣。


    “對不起,安吉拉,我對你說那些話並不是真心的,我希望你、你能重新回到我的身邊,好嗎?”


    屍體沉默了一會,也許是停留在這具破碎屍骸中的靈魂在思考。


    對米爾德裏德來說,這樣的沉默猶如審判,她幾乎以為自己會在等待中窒息。


    最終,屍體開口:“我不知道該如何回到你身邊,但我願意,媽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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