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伊拉有些咋舌。


    雖說大家都隱瞞了任務完成次數,但這位大佬是不是裝新人裝得太過了些?


    這架勢是新人該有的嗎?


    張子涵倒是無所謂,大佬願意出頭不是挺好,自己跟著混就能完成任務,豈不是美滋滋。


    就是不知道大佬願不願意在腿上掛個小掛件……


    兩位任務者的小心思自然不在利亞的考慮範圍內,等所有人都蹲下後,瞬發的蛛網術遮蔽住了所有的車窗,又將人群牢牢黏在座位上或地上,幾個被陰影觸手捆住的人也被利亞丟進蛛網中。


    一切準備就緒。


    一路都在不停吃蘋果的地鐵司機終於發現前方的水流,即使他立刻拉下了刹車,也來不及阻止這場災難的發生。


    此時此刻。


    主角的手正放在女兒的衣領處,想要幫她理一理衣服,然後他就被慣性狠狠拋向車廂的前半部分,周圍滿是驚恐的尖叫聲,而手邊隻剩一小片從女兒衣服上撕下來的粉紅色布料。


    年久失修的欄杆扶手被一雙雙慌亂的手扒住,但人拉著扶手,人又被其他人拉著拽著,一個連著一個,於是在重力和慣性的雙重作用下,螺絲崩開,人群如多米諾骨牌一樣挨個倒了下去。


    一雙雙手在空中胡亂揮舞,期盼著能抓到什麽穩定住自己。


    但是固定物如此之少,能抓住的隻有其他人的手、腳、衣服的邊邊角角,最倒黴的就是被人揪住領帶的男人,在窒息中他跟著拽他的人一起向前摔倒。


    不過這不是最慘的,最慘的乘客站在前車廂門附近,整節車廂的人幾乎都砸到了他的身上。


    巨大的壓力瞬間讓人口鼻流血,昏厥過去。


    隨著地鐵進一步左右搖晃,還有人從碎裂的車窗跌落出去,生死不知。


    折斷骨頭、折斷脊椎、甚至是折斷頸脖的人不知凡幾。


    但這些可怕的事情都沒有發生在利亞所在車廂內。


    法術製造出來的蛛網成了最好的緩衝物,將所有的乘客固定在原地。


    幾塊被外力敲碎的玻璃也被蛛網黏住,維持著原先的形狀。


    傷亡人數,零。


    利亞靠著10條陰影觸手,將自己死死固定在車廂的正中。她並不擔心自己在災難中受到傷害,而是憂慮自己的奧術點還是不夠多,她無法拯救太多的人。


    五環的高級陰影觸手消耗了16奧術點,在恒久專長的影響下無需施展第二次。三環的蛛網術消耗4奧術點,剛剛用了8次,就消耗了32點。


    一下就去掉了48奧術點,這麽算下來,237點奧術點幾下就能用完。


    她為奧術點太少而發愁時,顛簸的地鐵在隧道中橫衝直撞了一段距離後,終於停了下來。


    利亞心念一動,庇護眾人的蛛網也消失無蹤。


    趨於慣性,暫時沒有人敢動彈,但所有人的目光都全神貫注地盯著利亞。


    這時,利亞開口了。


    “我建議你們不要下車,水淹到供電軌後,站在水裏的人都會死。”


    “地鐵調控中心知道隧道有水後就會斷電,我們等斷電後再行動,這樣才安全。”張子涵急急忙忙地從座椅下鑽出來,補充道,“但是水流會推動車廂,所以從車廂兩側走是非常不安全的,隨時有可能被車廂擠壓住。”


    利亞朝張子涵點了點頭。


    張子涵露出受寵若驚的笑容。


    “聽清楚了麽?生命是寶貴的,希望你們能好好珍惜。”


    說完,利亞給自己加了一個觀命術,這個法術和觀照術有些相似。不過觀照術主要用於個體,而觀命術可以查看一片範圍內生物的狀態,無傷不顯示、輕傷是綠色、重傷是黃色、奄奄一息是紅色、死者是白色。


    法術一展開,視線內就多出各色亮點,在前方一堆綠色黃色的光芒後麵,出現了一團擁擠的紅。


    “我要去前車廂。”


    這句話自然不是請求,而是告知。


    當利亞向前踏出一步,擋在她路上的人都會被陰影觸手拎到空中,等利亞走過去之後再放回原地。


    靈活的人頓時醒悟過來,在自己站起來後,還拉扯著身旁的人為利亞讓出了一條狹窄的路。


    此時在眾人心裏,利亞已經從“地鐵劫持犯or詭異的怪物”升格成了“一個奇怪的好人or雖然看著嚇人但心挺好的怪物”。


    真是可喜可賀。


    離前廂門還有兩三步,莫伊拉和張子涵從人群中擠了出來。


    “大佬!”


    “老大!”


    兩人異口同聲,接著對望了一眼,目光中火花四射,最後似乎是莫伊拉更勝一籌。


    莫伊拉說:“老大,我們的任務是什麽?”


    這句話不僅表明了自己下屬的位置,還有一種樂意聽從老大安排的感覺。隻要不是特別獨狼的人,一般都會就坡下驢的接下話。


    果不其然,利亞隻是略略思考後說:“你們去通知後麵車廂的人,在斷電前盡量不要下車。”


    “好。”


    莫伊拉應得很快。


    張子涵落後了一些,因為在走之前,他用簡練的語言向利亞描述了主角父女的形象,不管利亞需不需要,反正他提供了線索。


    雖然兩人很想跟著利亞,刷刷好感,抱抱大腿,但對方顯然沒有帶小弟的想法,硬是湊上去反而惹人不快。


    在任務世界混久了,沒點眼力勁可不行。


    打發走了兩個任務者,利亞三步並兩步走到了前廂門前,用敲擊術打開了車門,然後借助陰影觸手的力量爬到了車廂的頂部。


    “嘿,姑娘,雖然不知道你想幹什麽,但能不能送我們過去,我們也能幫幫忙!”


    利亞側頭,發覺說話的人是剛才想要搶她槍的大漢之一,身後還擠著幾個同樣熱心的男男女女。


    俄羅斯人並不愛笑,但大漢還是擠出一個真誠的笑臉


    然後他看到那個亞裔姑娘側過頭瞅了自己一眼,下一秒,幾條粗壯的觸手就伸了過來,一條卷一個人將他們帶離了車廂。


    利亞打開一節車廂的前廂門,就送進去一兩人,讓他們盡量救助傷者,並告誡其他人不要亂跑。


    她自己則爬到了最前麵,這節車廂的廂頂被夾著碎石的水流砸開一個大洞。


    人還未至,痛苦的呻吟聲、呼喊聲已經鑽入她的耳朵。


    “上帝啊!救救我吧!”


    “好痛,媽媽,媽媽!”


    “救命!救命!”


    水流如瀑布般衝入車廂,還活著的人被迫擠成一團,他們根本無法靠自己的力量站起來,隻能舉著唯一能動的手,朝著天空的方向哀嚎。


    人間煉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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