監獄車廂有兩種牢房。


    一種大型狗籠大小,人隻能蹲或蜷縮腿躺在裏麵,不過用的是柵欄,還算通氣。


    另一種就像太平間裏的冰櫃,人在裏麵隻能像屍體一樣躺著,看不到任何光線,也沒辦法和隔壁的獄友社交。


    幾乎是監獄裏的小黑屋加強版。


    關在這裏的罪犯比較少,而且不會關太久,基本上也就一兩天,主要起一個威嚇懲罰的作用。


    為了讓起義軍和南宮民秀搭上夥,也為了讓末等車廂的人相信紙條消息的準確性,南宮民秀被關在這裏兩次。


    上一次是一個多月前,因為末等車廂遲遲沒有動作,隻能把人又放出來。


    這次是臨時行動,所以倒黴的南宮民秀又又又被莫名其妙地關了進去。


    這人以為又和之前一樣最多關個兩三天,也不當回事,他美美地吸完克萊諾,正想著把這兩天睡過去,就被起義軍從櫃子裏揪了出來。


    “瞧他這副白癡樣,一看就是嗑克萊諾嗑多了。”埃德加一臉鄙夷。


    柯蒂斯輕輕拍了拍南宮民秀的臉,沒有作用,又加重了兩分力道,還是沒用。


    “我來我來!”


    塔尼亞擼著袖子就要給南宮民秀一個大逼鬥,這一下要是拍實了,就算南宮民秀頸脖子不骨折,也得掉一半牙齒。


    好不容易把塔尼亞勸走,後方有人遞過來一桶水。


    柯蒂斯接過水桶時,隻感覺一陣寒意,謔!居然還是冰的。


    不過冰水總比大逼鬥好,對吧。


    這一桶用戲法伎倆降溫的冰水,劈頭蓋臉的澆在南宮民秀的身上。


    阿嚏!


    人還沒完全清醒,一個大噴嚏已經打了出來。


    “你們是誰?”


    落湯雞一樣的南宮民秀朝著眾人大喊,但他用的是韓語,除了幾個學會了通曉語言這個法術的社員,基本沒人聽得懂他在說什麽。


    通曉語言:使施法者能夠理解其他類人生物所說的話,或者看懂原本不熟悉的文字訊息。施法材料是一撮煤灰或一撮鹽。


    如果沒外人在,隨便找個社員當翻譯就行,但現在人多眼雜,頭上還有監控,柯蒂斯自然不願意暴露太多底牌。


    利亞告訴過他,掛在牆上的小工具就是翻譯器,柯蒂斯從牆上隨便抽了兩個出來,丟給南宮民秀一個,開始交談。


    “兩個克萊諾開一扇門,不同意就算了,讓你關這裏一輩子。”


    柯蒂斯直截了當地提出交易內容。


    “柯蒂斯,我們需要他。”


    吉利姆有些著急,這可是去後麵車廂的必備人才,不好好哄著也就算了,怎麽還威脅上了?


    埃德加本來就覺得南宮民秀沒什麽用,這會也懶得聽,拿著鑰匙就開始一扇一扇開冰櫃門。


    等南宮民秀說了一通廢話,埃德加也正好把他旁邊的冰櫃打開。


    裏麵是個小姑娘,估摸著還未成年。


    “你倆名字差不多,她是你女兒麽?”埃德加也拿了一個翻譯器問。


    南宮民秀還沒來得及說話,那邊,柯蒂斯又開口了。


    “兩個克萊諾開一扇門,不同意就算了,讓你和你女兒關這裏一輩子。”


    土匪一樣的發言,但確實有效。


    南宮民秀和南宮尤娜不情不願地向“惡勢力”低頭,加入了起義軍。


    身為二等車廂的工程師,南宮民秀是有些看不起末等車廂的這些起義軍的。


    這不,活還沒幹就又起幺蛾子。


    南宮民秀從上衣內袋裏掏出一盒煙,摸了摸,還好,沒濕。


    煙盒中隻剩兩根煙了,他珍惜地點燃了其中一根,叼在嘴邊深吸了一口,然後朝著圍觀群眾吐出煙霧。


    “這是煙嗎?”


    “我好像十年沒抽到了!”


    “這味道好熟悉,叫什麽來著?”


    “萬寶路。”南宮民秀叼著煙哼哼,非常享受周圍人投來的飽含羨慕與渴求的目光。


    然而。


    “車廂內禁止吸煙!”


    又是劈頭蓋臉的一桶水,把南宮民秀澆了個透心涼。


    這煙,自然是抽不下去了,指使塔尼亞去澆水滅煙的始作俑者躲在後麵一臉正經,其他人本來就抽不到煙,現在大家都沒得抽也挺好,起碼公平了不是?


    一時之間,車廂裏充滿了快活的氣息。


    ……


    和討厭的南宮民秀不同,尤娜是個還算可愛的小姑娘,如果能戒掉克萊諾,她就更可愛了。


    作為在列車上出生和長大的孩子,尤娜的感知力異於常人,她可以隔著門察覺出門後的動向。


    “我覺得那姑娘是個好苗子。”老伊凡說。


    “如果戒不掉克萊諾,再好的苗子也沒用。”


    在吸毒這點上,利亞的立場是堅定地反對,吸爆炸物也不行!她甚至有點後悔沒在誓詞中加入不準吸毒的內容。


    所以,哪怕尤娜是世間少有的天才,她也不想接受這個學生。


    老伊凡沒有多說什麽,隻是和其他社員交換了一個意味深長的眼神。


    老師不喜歡癮君子。


    明白。


    那頭,柯蒂斯將兩個克萊諾丟給尤娜。


    這姑娘捧著克萊諾,忘情地吸了兩口,然後又遞給南宮民秀吸兩口。


    柯蒂斯搖了搖頭。


    埃德加翻了個白眼。


    然後門開了。


    門後一個人都沒有,左邊是三層的高低床,右邊是一些桌椅架子。


    以及一扇扇窗戶。


    雖然利亞曾經用晝明術給社員模擬過陽光,但和真正的陽光相比依然有著不小的差距。


    晝明術:指定某個物品,或是憑空製造出一個光球,法術產生的光照半徑為20m,和太陽光沒有區別。


    列車從一片陰影下駛入陽光之中,日光一下刺入車廂,晃得眾人睜不開眼睛。


    “這就是真正的日光嗎?”埃德加拚命眨著眼,不想錯過任何一幕沒見過的景色。


    “是的,這就是日光。”畫家深情地望著窗外。


    沒人能夠忍住不去看窗外的景色,因為他們被關了十八年。


    整整十八年,足夠讓一個嬰兒長成一個成年人。


    所有人都被窗戶吸引,隻有柯蒂斯的心仍舊警惕地懸著。


    他注意到格雷推著吉利姆靠近窗口,聽見吉利姆喃喃自語:“還是那麽冷……死了,都死了……”


    柯蒂斯的目光比窗外的酷寒更冷,他知道,正是外麵那個極寒的世界,讓吉利姆這個曾經的好人生出了恐懼,這份恐懼是一根笞人鞭,時刻鞭笞著吉利姆主動維護起列車的秩序。


    列車是神聖的,引擎是神聖的。


    所以製造列車的威爾福德,就成了列車世界至高的聖人。


    所以末等車廂的人和三等車廂的人就應該互相撕咬,然後像狗一樣悲慘地死去。


    仿佛感受到柯蒂斯的想法,一束細細的,隻有柯蒂斯能聽見的聲音帶來一條訊息。


    +門後應該就是蛋白塊的製造工廠,確定要讓所有人知道真相?+


    柯蒂斯回複:+是的,讓社員準備,銷毀所有的攝像頭。+


    後麵車廂內,科林摸了摸纏在中指上的一小段銅線,將通過傳訊術獲取的指令傳達給第二梯隊的所有戰士。


    “柯蒂斯讓我們找到攝像頭並銷毀。”


    “攝像頭是什麽?”


    “一種偷窺別人行為的監視器。一般裝在車廂頂部……你瞧,那邊角落就有一個。”


    “還挺隱蔽的。萬一有隱藏的攝像頭呢?”


    “這還不簡單,把俘虜裏身上背血債的揪出來,讓他們去找監獄車廂的攝像頭,告訴他們,每人必須交代至少一個攝像頭的位置。”


    “怕就怕他們不配合。”另一個社員突然插嘴。


    “這麽多車廂,攝像頭肯定比人多,要是一個都交代不出來,明顯是不想合作。”


    “不合作的就隻能——”說話的人比劃了一個砍頭的動作,“我們是幹革命的起義軍,可不是救世的聖母。”


    投身革命的那一刻起,他們就有了流血的覺悟,無論是敵人的還是自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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