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領著香和烈回來時,青念正教草和芽怎麽讓病人變幹淨。


    保持衛生肯定是第一位的,之後再教其他。


    想要幹淨,那一身發黑油膩的長毛肯定是不能要了。


    昏迷中的狼獸人死沉死沉的,草和芽是孕婦,青念還是少年,想要搬動他們給他們剃毛可不容易,看到花帶著兩個明顯高壯的獸人來,青念鬆了一口氣。


    “青念,這是香,這是烈,都是族裏還算聰明的人,你有什麽要教的就讓他們學,需要他們幹活也盡管吩咐。”


    “好,我們就先從剃毛開始。”


    青念也不客氣,立馬開始指揮兩人幹活,就連花也沒有放過。


    烈一向沉默,沒什麽話說,也沒有反感奴隸的指派,香則不同。


    “你這個小奴隸怎麽敢讓我幹活,你知道我是誰嗎?”


    早就忍不下去的花一巴掌拍到香後腦勺上,“你是誰?你就是個不會幹活的!青念這麽小都在幹活,一早上就沒有停過,你呢?你今天練武了嗎?”


    “我這不是懷孕了嘛~”


    “你懷孕了?”


    青念驚訝,這才認真分辨她的性別,發現她的確是女性。


    狼獸人平均身高都有2米,不論男女都滿身橫肉一頭亂發,有些還有亂糟糟的胡子,連說話的聲音聽著都一樣渾厚。


    因為全體幾乎都光著,青念才一天就練成了心中無鳥目中無鳥的境界,自動給他們關鍵部位打碼,反正他們自己就不在意男女之別,她在意個bird。


    所以香進來時,她沒去想香是男是女,反正是個人,看著力氣大就行。


    “我已經生了五個,這個是第六個……”香挺了挺還沒有顯懷的肚子一臉驕傲。


    青念都沒臉看,怎麽還沒有喜歡一直生的,懷孕不累嗎?


    “你高興就好。以後我教你的草藥就以安胎為主,你也多學學,爭取胎胎順利。你就隻學其他。 ”


    青念看向烈,努力記下烈的長相。


    有胡子,應該是男的,還瘸腿,這個好記。


    “好。”


    烈連連點頭,他可不學保胎。


    香對保胎很有興趣,也不輕視青念。


    “好,我學,我們現在去外麵嗎?”


    “我們先從基礎開始,衛生是基礎中的基礎,這個不學,不能學其他。”


    “真麻煩。”


    香抱怨一聲,感覺後腦有風,一個靈活走位避開了。


    她是不愛狩獵,可不是沒有反抗能力。


    花看打了個空,更生氣了,這身法為什麽不用在狩獵上,為什麽要一直生孩子?孩子等狩獵能力下降的時候也可以生!


    各族獸人的平均壽命不一樣,像狼獸人平均能活到60歲,一般過了40身體就有各種問題,沒法出去狩獵,隻能承擔一些巡邏之類的輕活,適合同時開始懷孕。年齡不影響她們的生育能力,就是年紀大了生孩子容易出事。


    蛇獸人平均年齡更長一點,密林沼澤另一頭生活的蛇獸人部落烏嘯部落有位超過200歲的蛇獸人長者,是大陸非長壽種中年歲長的獸人之一,也是為數不多還擁有正式傳承的祭司。


    窪水部位剩餘的蛇獸人有一部分就打算去投奔烏嘯部落。


    青念以前沒聽說過這位祭司,隻知道烏嘯部落極度排外,以烏蛇為尊,其他顏色的蛇去了就是當奴隸,蛇族以外的獸人烏嘯部落不收,偶爾撿到一兩個外族人也會趁集會的時候帶去賣掉。


    買賣奴隸是各部落司空見慣的事,有的部落要是日子實在難過,甚至會賣自己的部落的獸人,草和芽就是被部落的人賣了。


    草和芽是一對鹿獸人姐妹,父親死後,家裏沒有人打獵養活她們,族裏的存糧又不夠,就在秋季的集會時把她們一家賣了。她們的母親、兩個弟弟賣去了其他兩個部落,她們被賣到了山上部落。


    山上部落女人常常當男人用,肯生孩子的女人一直不夠,可族裏又不寬裕,隻能買像草和芽這樣別人看不上的年幼女獸人,養上幾年再讓她們生孩子。


    姐妹倆現在肚子裏懷的是第一胎,草的肚子略大些,花估計她懷的是狼獸人,肚子略小的芽懷的是鹿獸人。


    山上部落不準孕婦落胎,怕會招來不祥,哪怕這個胎兒不屬於狼獸人一族。


    芽卻沒有因此安心,總是戰戰兢兢的,愁孩子會生不下來,又愁孩子生下來不知道要怎麽養活。


    聽說青念要教安胎的草藥,她比香還上心,決定以後跟在邊上多聽聽。


    “把病人洗幹淨後,你們記得把自己也洗洗,人形獸形都得洗。”


    青念指揮完他們替病人剃毛擦身,又讓他們搞好個人衛生。


    香又不幹了,“為什麽,我身上又沒有傷口!”


    難得這次花也站在女兒這邊,“是呀,你不能因為蛇獸人光溜溜的,就想讓所有人都光溜溜的。”


    “這跟種族沒有關係,我是有原則的藥師,不會亂開玩笑。”


    青念一本正經,想要慢慢地把自己的權威建立起來,這就需要一個名頭。


    專業人士要有專業人士的稱號,比如祭司,一聽就跟普通人區別開來,而她是藥師,山下部落獨一份的藥師。


    這個稱號用久了,誰還會記得她還是個奴隸。


    “我們身上的髒汙都對身體不好,平時看著不起眼,數量多了就會造成影響,讓人上吐下瀉、傷口愈合慢、容易生病……我們不能等生病了才想到清潔,得先減少生病的外因。預防大於治療,這個道理你們要先記住。”


    青念的身高才剛過花的腰,可背著手老氣橫秋說這話的時候就像是背後閃著光,那光把她們的氣勢都給壓住了。


    正好站在洞口背對著外麵驕陽的青念也覺得自己背後有光~燙~


    花不知道什麽是道理,可聽了青念的話,就知道她在說道理,還賊有道理。


    一時她就有點上頭,感覺有什麽東西以詭異方式紮進了腦子!


    她還不知道那叫知識,知識就來了。


    把山洞收拾完,大家都有些累,本想中午歇歇,被無良的女奴逼去洗澡。


    不管她道理說的多好聽,她們就是不愛洗澡,看到河水就想跑。


    香見勢不對,跑在頭一個。


    “我肚子不舒服,回去躺一會兒。”


    她扔下一句話,化為獸形像陣風似的跑了。


    青念差點被她帶起的風吹倒,忍不住朝她的背影嚷,“你的毛都長結了你還跑!我都看到裏麵的虱子了!太髒了!”


    其他想跑的人不由歇了心思,都到河邊了要不泡一下子,被她這麽一說身上怪癢的。


    “都下水泡著。”


    大中午的,水也不涼,她們一一下水後在身上搓了幾把,倒也搓下一些泥,可他們看著仍不是很幹淨。


    青念也犯軸,覺得這樣洗不幹淨。


    “你們先變成獸形泡水裏,我去看看有沒有能清潔的東西。”


    “好。”


    泡水裏就泡水裏吧,她們找了處水淺的地方泡著,心裏總有點發怵。


    “我聽說水裏泡久了會死。”芽小聲嘀咕,聽聲音快哭了。


    她是來的人中地位最低的,以為別人不會同意來泡水,到時候她也跟著拒絕就好,想不到大家竟然被青念說動了。


    花也聽過這個說法,卻不信。


    “哪會那麽容易死,又沒有淹過頭頂。”


    “真的嗎?”


    “你們鹿獸人就是膽小。”花不客氣地教育。


    芽撇了撇嘴不敢反駁。


    她的確是膽小,這個沒的說。


    遠處,青念隱隱聽到他們的說話聲,感覺光讓這幾個人洗澡都這麽難,想讓全族搞好衛生更不可能。


    而且她們的毛發的確不好洗,她空間裏倒是有沐浴露,可一拿出來那不可複刻的味道容易為以後埋下禍根。


    獸人的鼻子都很靈,用草藥製成的沐浴劑和現代量販的沐浴劑就不是一個味道。


    她記得剛剛過來河邊,曾遠遠見過一棵皂角樹,現在真要過去摘又找不到路。


    林子太密,有不少攔路的刺藤、毒草,她沒法直路過去,隻能繞行。


    忽地,她聽到身後有聲音,一轉身她就看到了白。


    “有事?”


    “沒事過來耍耍~”白笑盈盈地看著她,像是盯著塊肥肉。


    青念被她盯得心裏發毛,生怕有什麽陰謀。


    “到底什麽事?”


    白不答,問:“你是來找白蟲?”


    青念無語,懷疑有什麽陰謀的自己簡直像個傻子。


    “不是,我來找一棵樹,長著豆莢一樣的果子,你有印象嗎?”


    白很認真地想了想,“什麽是豆莢?”


    要從這裏開始問嗎?


    青念一驚,想想也對,她是沒在部落裏見過豆子。


    她無法形容,隻能轉身自己找。


    “豆莢好吃嗎?”


    “一般般。”


    “那為什麽要找?”


    “洗澡。”


    “你們蛇獸人真麻煩。”白嫌棄。


    青念停下腳步,轉頭不解地看向她。


    “嫌棄你還跟著?我不找吃的。”


    “我不信。你說你知道許多好吃的東西,都是什麽?你是不是想趁沒人的時候偷吃。我都看到了,你晚上沒吃什麽東西卻不怎麽餓,一定是找機會偷吃了。你不在乎白蟲,也不拿肉幹,肯定是有更好吃的東西。”


    “你的腦子都用在吃上了?還有,什麽肉幹,我可不會偷拿。”


    青念以為白說的肉幹是她幫廚時經手的那些,白能長那麽壯實肯定沒少偷吃,她自己偷吃了才會覺得別人會偷吃。


    “昨天肥身上的,我搖下來許多。”


    青念腳步一頓,很快又繼續朝前走。


    昨夜她就猜到是白藏在暗處,還以為白是同情同為女奴的她才沒有告發,想不到竟然是想撿漏。


    “你看你也沒有為少了昨夜的肉幹而懊惱。”


    “是是是,我是有好吃的。”


    “是什麽?”


    “我為什麽要告訴你?”


    “你就不怕我告訴別人你毒了族裏的人?”


    青念身為奴隸對部落的人下手是重罪,是要被掛在木刺上示眾的。


    “你去呀,你說了我就說是你因為我不分吃的給你故意冤枉我。你一定常搶別人東西,那些被搶的人就是我的人證。”


    “那些膽小鬼才不敢站出來。”


    “可別人會從他們不敢這件事上猜出你做過這種事。族長肯定心知肚明,花大人也略有耳聞,他們會覺得是你在說謊,就算麵上還是會治我的罪,我卻不會受太多懲罰。”


    “你們蛇獸人的腦子就是亂……”


    白被她一通說給說混了,總結下來就一句話,青念不怕她告發。


    “我拿東西跟你換,怎麽樣?”


    “什麽東西?說來聽聽。”青念不覺得白能拿出什麽好東西。


    “骨刀,要嗎?”


    “你有骨刀?”


    “你就說要不要吧~”


    “一分錢一分貨,我要先看過貨,才決定付你多少吃的。”


    “你真有好吃的東西?”


    “有。”


    白的眼珠滴溜溜地轉,“你是不是有空間?”


    “你的話太多,交易取消。”


    說話間青念停下腳步,盯著眼前的皂角樹,準備上樹去摘。


    “取消,為什麽取消?”白臉色大變,不懂青念好好的為什麽改主意。


    “你的話太多了。”


    “就為了這個?這有什麽?”


    “你的話太多了。”


    “那我少說幾句,你別取消。”


    “你的話太多了。”


    青念一邊重複回答一邊上樹摘皂角。


    白認得這棵樹,應該說森林裏許多樹她都淺嚐過一口,認得它們的味道。


    這樹不好吃呀,她心下嘀咕,沒有再說話。


    這個小女奴好凶,有點像她原先部落裏的長老,她應付不來。


    青念摘了一大包皂角,折返回河邊。


    白不好再跟,默默躲進草叢中看她要怎麽吃,隻見她用石塊把皂角敲得稀巴碎,盛在現撈的河蚌殼內加上水放在太陽下曬。


    正當空的太陽能把人都給曬化了,河蚌內的皂角碎液漸漸變成棕色。


    青念一連曬了十多殼,河邊大個點的河蚌都被她禍禍完了。


    曬完最後一殼,她摸了摸第一個殼曬的皂角液,感覺勉強能用,目光朝泡在水裏的幾人一掃,在挑要先對誰下手。


    眾人默默避開她的目光,總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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