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的雪不像北方一下起來能把村莊冰封,一般下到小腿深就算是暴雪,當然要是防範不足也會凍死人或者壓塌房子。


    早在天氣回暖時,大家就在說快下雪了,這是本地天氣的規律,老人都說回暖是老天爺在造雪。趁雪還沒有落下,許多人家都會把屋子修修,不過大部分人家的屋子在入夏前檢查過一遍,認真在下雪前修屋子的不多。


    比起冬天下不大的雪,夏天的台風和暴雨才嚇人。


    等雪終於落下,大家都有種終於等到的感覺,有興奮的孩子還在風雪中跑來跑去,就像莫名興奮起來的狗子。沒多久,他們就被拿著木條的家長找到,一個個拖回家去。


    世界安靜了,雪也下大了。大家都窩在家裏不出門,劉念也在回家後就進了房間待著搗鼓電壓裝置,不知道的還以為她早早睡下了。


    第二天,看到外麵下到小腿肚深的雪劉念也沒有太在意,跟葛春花交待了讓她掃雪,就出門去了知青院。


    至於潘大壯,她昨天回來時沒看到他也沒有問他去哪裏。


    隻要安排給他的工作他能完成且沒有離開村子,劉念基本不會管他。


    除非他太得瑟。


    他的確是飄了,這幾天劉念沒管他,昨天又去了鎮上,他早早收工後就去朋友家,到早上都沒有回來。


    葛春花知道他偷懶,擔心劉念會問起,結果劉念到早上也沒有提,讓她鬆了一口氣。


    當她不顧風雪去知青院為趙菲修床時,潘大壯正跟一群男人擠在屋子裏玩葉子牌。


    血戰一夜,他的眼圈泛青,眼睛熬出了紅血絲,明明沒有多少神采,卻在看到想要的牌時全眼放光,像是夜裏反光的狗眼。


    其他人的情況也差不多,熬了一夜,精神已經要撐不住了,可誰都沒想離開牌桌。誰讓一夜過去無事發生,沒有人輸也沒有人贏,就這麽結束也太無聊了。


    他們非得分出勝負,也是休息的日子難得,有時間讓他們通宵打牌。要是天氣好,他們想打牌都隻能抽出一點時間,還沒有過癮就得結束,又得提防村裏人發現。


    下雪天村裏人也不出門,知道的就他們幾個朋友。


    打牌的屋子是周大勇的,他從小就是個混的,幹活也不行。以前還有父母頂著,能讓他糊弄著過。前年他爹上山被蛇咬死了,他娘一時想不開也跟著去了,家裏就剩下他和他媳婦。


    他沒有因此改了性子,日子越過越不行。


    結婚幾年,他媳婦一直沒生出孩子,他心裏悶,越發想找點樂子。


    也是因為生不出孩子,他媳婦不太敢管他,平時家裏有什麽髒活累活都自己默默幹了,不敢使喚他。


    他叫了朋友來家裏打牌,她心裏不喜卻不得不煮水供著,火盆也緊著他們那屋用。


    都到早上了,她在窩裏蒸了幾個地瓜,在想是不是該提醒他們離開,卻又怕被周大勇罵,萬一周大勇打牌輸了,她這麽撞上去說不定還會挨幾拳頭。


    她實在是怕了,寧可拖著,也不敢過去問。


    鍋裏的地瓜一蒸好,她先挑了一個小的偷吃,想著既然要挨打就讓她先吃飽。


    不知是不是她太害怕了,隱約中她總聽到哢嚓的聲音,像是有什麽在斷裂,不像是灶膛裏發出的聲音又離她不是太遠。


    把手裏的地瓜塞進嘴裏狠狠咽下,她又喝了一口煮熱的水順順,順便去去味,不讓人發現她偷吃過。


    哈了一口氣,確定嘴裏沒什麽味道,她才把煮好的地瓜夾到盆子裏,鼓起勇氣準備去迎接男人的拳頭。


    “嘩啦!”


    這下她清楚聽到什麽東西斷裂的聲音,就在她眼前。


    天空還在飄雪,雪已經不大了,像是快要停了,但還是很冷,之後融雪的日子會更冷。


    她默默握緊了裝地瓜的盆子,總感覺這波撲麵的雪氣停息後,她能得到暫時的安寧。


    “怎麽樣,能修嗎?”


    趙菲幫著劉念把床抬出來方便劉念修理,還給她拿來了工具,當然希望劉念能幫她把床修好,也不枉她們這一通搬。


    “可以。”


    劉念拿刀子削了幾個木釘子,劈了幾塊加固用的木片,把床鋪的四角一釘,又把調整後的床腳重新打磨,免得高低不同。


    “好了,你試試。”


    趙菲一聽小心地上床動了動屁股,發現床的確沒有再搖。


    “可以呀!你以前的床比我的還搖的厲害,那時你怎麽沒修?”


    “那時我身體不好,沒什麽心思。現在養回來了一點,就想出點力。”


    趙菲想到劉念那糟心的婚事,後悔自己嘴快。


    “劉念,你幫我也看看唄,我請你吃糖。”李向紅出聲。


    她們下鄉早的知青能先挑床,李向紅挑的床稍微好一點,躺著翻身不至於會晃但會發出怪叫。她夜裏都不敢動,生怕床響影響別人休息。


    “行。”


    想要修李向紅的床,就得把趙菲的床先搬回原來的位置,再把李向紅的床搬出來。


    這種搬搬抬抬的活她們沒好意思讓劉念來,讓她去邊上先喝碗米粥。


    屋裏點著火盆,盆上架著一鍋米粥,裏麵的米粒能數得出數目,她們喝著也不是為了飽腹,主要就是暖暖胃騙騙肚子。


    因為點了火盆怕煙氣熏人,屋裏的窗戶沒有關實,劉念喝著米粥時從窗戶縫裏擠進一陣風,又或者說是兩片葉子。它回到了她的頭上,鑽進她的發間,順服地當著發飾。


    隱隱的,劉念聽到從窗外傳來有東西倒塌的聲音,知道蘿記把雜事辦完了。


    她們倆真是越來越像反派,會不會明年下到隔壁村的真女主會來滅了她?


    她暗暗想著,卻不怕,隻是沒正式跟女主對上過,不知會有怎麽樣發展。她倒不會出於好奇故意找過去,隻要不舞到她麵前,誰當女主都可以,世界本來就不該特定誰是女主,人人能做自己的主就行。


    等劉念把女知青的床都修過一遍,知青院外也響起人聲,有人來找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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