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家的飯菜一向清淡,她先前吃著也沒覺得不習慣,可一吃孫燕娟做的菜,尤其是本地最家常的拌辣米粉,她就覺得找到了靈魂伴侶。


    拌辣米粉做法很簡單,就是米粉跟以辣椒醬為主的調料拌了蒸熟,出鍋時澆上熱油,可以當菜也可以當飯。端上桌的時候,一般隻能看到上麵一層辣椒都看不到下麵的米粉,可見其辣的程度。不愛吃辣的人,聞著就有點受不了。


    趙念也是試著嚐了一口,頓時天靈蓋都通了。


    孫燕娟是照著自家的口味做的,味道調的辣了一點,端出來就有些後悔,怕趙念吃不習慣,看她夾了好幾筷子,這才放心。


    反倒是林淨潔不喜歡,她疑惑地看了趙念好幾眼。記得以前趙念吃東西很仔細,高油高鹽的她都不吃,辣的她也不喜歡,怎麽現在吃這麽歡?


    趙念吃撐後也在想這個問題,得出一個結論——以前不吃是受錢父錢母影響,但她是趙家人,口味天然相近。


    “怎麽樣,還吃的習慣嗎?”陪坐的孫燕娟虛問。


    “習慣,堂嬸廚藝很好。”


    趙念誇歸誇,語調卻很平淡,聽著像是客套,又像是個分外老實的人客觀地點評。


    孫燕娟覺得是後者,臉上的笑真心了幾分。


    “你這次來準備住幾天?”


    林淨潔跟他們聯係時也沒有說清楚,她們以為趙念是回來小住幾天,時近中秋,估計也是來順便掃個墓。


    “我準備搬過來住下,把家裏的桃林重新打理起來。”趙念也不隱瞞,他們遲早會知道。


    本來在一邊玩手機的趙誠勤不由抬頭,“桃林?你怎麽想到回來打理桃林了?”


    “怎麽了?”


    “那林子不好。君君沒跟你說呀?”


    “說什麽?”


    孫燕娟一聽,暗暗覺得真假侄女果然關係不好,卻沒有抓著這點問。


    “那桃林結出來的果子是酸的。”


    趙念隱約想起很久以前——大概是去年,錢怡君是跟她說過家裏的桃林結的桃子是酸的,當時她沒放心裏上。


    不過現在聽著也沒什麽要緊的,果子酸有什麽關係,她記得書上記載好多種給果子增甜的辦法,肯定能救回來。


    “沒事,總能想到辦法的。”


    孫燕娟想想沒有再勸,人家本來是千金小姐,說不定有自己的小金庫,來打理桃林說不定就是玩,趁年輕玩個半年一年的也沒什麽。


    吃完了飯,趙誠勤帶著等不及的趙念去了桃林,孫燕娟留下跟林淨潔把送到的行李整理完。


    趙家包下的山頭一直荒著,趙誠勤平常路過總默默發愁,可聽說趙念想過來打理,他又替趙念愁。


    總歸還不怎麽熟,他沒好多說,就跟趙念介紹這片山地的情況。


    “這片桃林大概300畝,山腰有個水塘,用水還挺方便的。當初包的時候,因為隔壁鎮有人包山種桔子發了財,想包山的人還挺多,價格就有點喊高了,是200一畝包的。現在附近包山也不超過這個價格,不過這裏有水塘,也還劃算的。”


    “租子付了嗎?”


    “付了。租子是十年一交,這十年的已經交了。一共是租四十年,每十年會重新定租價,一般會上調5%。合同都寫著,估計就在家裏,你可以找找看看。”


    “那這十年不是都不用交錢?”


    “也不到十年了,是君君考上大學的時候包的。她那時是獎學金考上的,大哥存下給她讀大學的錢暫時用不上,他們就想回家弄點產業。除了地租,當時為了整理林子也花了不少錢,都白費了,本來還能留點給你們。”


    這話說著沒意思,趙誠勤就換了話題。


    “你看,從山腳這塊地開始往上都是你家的。”


    趙念順著他說的地往上望去,就看到一片鬱鬱蔥蔥的林子,茂盛的雜草讓她很難把林子跟果園聯係起來。


    “這麽多草?”


    “是呀,有兩年沒人打理了。你要想把把這林子重新弄起來,還得雇個人。以前你爸雇的是村裏的老朝,是你爸一個朋友。幹活很好,就是嘴有點碎,你叫聲叔就行。他最近好像又跟人去做短工了,估計也做不長,我幫你去問問,看他還要不要回來做,或者你雇別人?”


    “麻煩堂叔先問問老朝叔,要是不行就在村裏找找其他人。”


    “行,這事交給我。”趙誠勤一口答應。


    他在鎮上開建材店,認識的人比較多,就算村裏找不到鎮上也能找,這點小事他總歸要給堂哥唯一的血脈辦好的。


    桃林所在的山叫青牛山,趙父包的是其中地段最好的一片,其餘的有些是村裏人的墓地不外包,有些地質不太好種不了什麽東西。


    以前山上還有村民開出來用來種菜種番薯的地,現在村裏大部分人都外出打工,留在村裏的連自家的田都種不過來更不可能上山種。


    不過上山挖野菜、摘茶葉、挖筍的還有人在,主山道有人常走,兩人走著也不費勁。


    “本來這邊進去有條小路,現在都是草,還是等人來收拾過你再走,不然容易遇到蛇。”


    “好。”


    趙念記下了桃林小路入口處的茶叢,也發現有蛇在前麵不遠處遊動。她也不怕,沒有出聲提醒,心下想拿個什麽把蛇打了,又想到現在山上許多野生動物打不得馬上打消了念頭。


    至於她為什麽有這個膽子打蛇——她連錢怡君這個大活人都想針對,打個蛇又有什麽好怕的。


    “桃林這邊以前簡單圍過的,大哥還說要種些枸杞當圍牆。最上麵有一棵板栗樹,你看,就是那棵……”趙誠勤一提,“板栗樹以下都是你家的。”


    明顯比旁邊的樹粗了一倍的板栗樹立在山上,像是佇立在哨口的衛士,身上還掛著尖銳的刺球暗器。


    “樹後麵還有不少地,當初為什麽不包?”趙念問。


    “山上碎石比較多,你去看了就知道,一層層的都是石頭,路也不好走。有人說過可以種獼猴桃,這些年獼猴桃價不好,也沒有人真的去種。”


    “那我能包下來種嗎?”


    趙誠勤一頓,委婉勸道:“你先把桃林整理出來再說。”


    他是不信趙念能把桃林打理好,就想著她整理好了方便轉租出去。


    桃子種不成,可以種其他呀,那麽多錢總不能白花了。這片山地總是好的,山上的樹長的特別快,以前他們總來這邊砍柴,就是所有樹都不怎麽結果,連像樣的野果都沒有。


    那時沒多想,直到林子整理出來種上桃樹結了酸果,他們才想到這片林子可能養不了甜果子。


    哪怕真養不了甜果,也可以用來養雞,如今走地雞多貴呀,這片桃林這麽大,把雞苗一放能養上不少。


    要是趙念一女孩不想養,他可以轉租過來養,總比荒著好。


    兩人在山上走了一圈,趙誠勤是走慣的半點不累,趙念以為自己也不會有問題,直到下山的時候腿打顫才發現自己的體力不怎麽好。


    前些天也沒有她用力氣的時候,她就沒發現這一點,現在腿酸了才反應過來,又覺得不太真實。


    她的體力有這麽差嗎?怎麽她記得她體能超強,可以不眠不休與人纏鬥十天十夜。


    至於這印象怎麽來的,她又想不起。


    盲目自信真可怕,她每次一自省都是一身缺點,偏潛意識裏還覺得自己什麽都行尤其擅長種植。


    這樣不行,沒有好的體力就算她會種植也沒用,她得開始鍛煉起來。


    回到家門前,她快速在心裏立好了鍛煉計劃,默默還感歎自己行事果斷。


    早花時間改善自己多好,這不比跟人爭家產爭男人有回報的多。


    林淨潔已經帶人跟孫燕娟一塊兒又把家裏整理了一遍,除了打掃,還幫趙念換了家裏所有的家電和部分家具。


    要不是怕趙念在老家太舒適不舍得回滬城,錢母甚至想把整個宅子推倒了重建。


    孫燕娟在林淨潔的指揮下說不上話,看到趙念回來才問。


    “念念,這麽多家具電器都不要?”


    “不要了。”


    趙念對這些沒太多概念,她的起居都是錢母讓人安排好的,哪怕身世揭露後她也不曾為家居煩惱過,頂多記仇某件珠寶沒拍下來。


    她現在都不記得那件讓她紮心的珠寶是什麽樣子,似乎就一般貨色,她明明見過更多好東西,怎麽為著這些就氣惱上了。


    對了,當初拍賣時是林淨潔陪她去的,林淨潔好像說了些什麽。


    眼下還有其他事,她沒空回想。


    “如果不要了,我能不能拿走?”孫燕娟有些不好意思。


    “可以呀。”


    “你拿了做什麽,家裏又不缺這些!”趙誠勤白了她一眼。


    “我那幾個小姐妹家裏缺,阿娜家的電視正好壞了,可以用這個,省得買新的。”


    “讓她自己過來這兒搬,也好記得是誰給的。”


    孫燕娟一想也對,“行,我發信息叫她們來。”


    “你嬸子在村裏比我人麵還廣,認得很多幹活勤快的小姐妹,你要是家裏有活自己幹不了也可以雇人。”趙誠勤替他老婆說了一句,怕趙念以為他家是貪圖小便宜的人。


    “好的。”


    趙念應道,一時想不到自己哪裏需要幹活,就連山裏的活,她都覺得等她練好體能自己都能幹。


    她就莫名有這個自信!


    林淨潔倒是想到了許多,像是打掃和做飯這些事,趙念以前也沒幹過,肯定得雇人。既然趙念有親戚認識這方麵的人,她也就不多嘴了,都累一天了,等會兒還得開車回滬城,她不想再攬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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