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月來褲爛,腿傷的回到了邊城裏的財神客棧。


    眾女難免大驚小怪一番,楚月來隻有苦笑以對。


    第二天,晚飯後,月華初放時。


    楚月來一身青衫,踏月色而行至白府。


    邊城白府,傳承百年。


    百姓可以不知曆任城主之名,但是無人不知白府曆代之主。


    無他。


    惟白家一直勇武,經商、行善而已。


    白府閣樓占地廣闊,不似豪門,勝似侯府。


    “庭院深深深幾許?雲窗霧閣常扃。柳梢梅萼漸分明。春歸秣陵樹,人老在邊城。


    感月吟風多少事,如今老去無成。誰憐憔悴更凋零。試劍無意思,踏雪沒心情。”


    一白衣女子,在星光下,明月中,梧桐樹下淺唱低吟。


    一曲《臨江仙》唱畢。


    餘音繞梁若百靈鳥在空穀之中鳴唱。


    她人在風中、樹下。


    高貴的猶如九天上之的鳳凰,棲息在自己的梧桐樹旁。


    “傾城,不要太過哀傷。”一年約四旬的男子,儒生打扮,氣質自華,顧盼之間神采飛揚。


    那女子便是長生劍當代家主白傾城,她的容貌亦很傾城。


    人看起來不過二十如許的少婦模樣,誰會料到她二十年前曾經被丐幫百曉通長老讚譽為天下第一劍。


    楊慎更是了不起的奇才,七歲熟背唐詩絕句,十幾歲已經名滿朝野,他二十一歲時,參加會試,主考官王鏊、梁儲已將楊慎寫的文章列為卷首。但不料燭花竟落到考卷上燒壞。


    以致他名落孫山。


    遭此意外的打擊,楊慎並沒有灰心失望。經過幾年的刻苦努力,楊慎終於在正德六年(1511)他二十四歲時,殿試第一,考中狀元,授翰林修撰。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說網]


    若僅此也不算什麽。


    當今天下皆知的大禮議,首先因反對而致仕的就是當時的吏部尚書、武英殿大學士,少師楊廷和。


    楊慎則正是楊廷和的兒子,他屬於高官子第,但修身養德的本事卻少有人及,隻是性格公正,經常為此惹怒皇上,正德時期如此。


    被嘉靖複官後依然不改書生意氣之本色,兩年前被嘉靖流放千裏至這邊城,多為蠻人、苗人的聚集地。


    但是他沒有自怨自艾,依然手不釋卷的研究學問,其膽識、見識、學問同樣過人,絕對不輸於王陽明。


    而其所涉獵還要更廣,對百姓也更好。


    他之所以被當今皇上流放,正是因為“大禮議”。


    楊慎約集同年進士檢討王元正等二百多人,在紫禁城裏高聲大喊:“國家養士一百五十年,仗節死義,正在今日。”


    他堅持不同意嘉靖的親生父親為帝,為此被杖刑兩次,險些就此死去,後來就被流放到了這邊城。


    嘉靖為大禮議大怒,打死十數人,傷者無數,死傷者皆是滿朝重要的文武大臣。


    楊慎長歎一口氣,說完對不起就張口道:“老夫今夜宿邊城,驚破天門夜未關。誰把太空敲粉碎,滿天星鬥落人間。這是他的一首詩。


    白傾城忽然眼神一動,對著楊慎打了個眼色道:“何方高人,夜來探訪,為何不走大門,走這後院。”


    牆外傳來一陣笑聲,一位青衫書生翩然而至,輕功直如仙人落地。


    來人手拿一把折扇,上寫“我踏月色而來。”


    楚月來搖頭歎氣道:“看來我來的真不是時候,打擾二位請多包涵。”


    師傅的子母劍掛在腰間。


    白傾城定定地打量著他,當她的目光看到了子母劍時,她臉上的神情微鬆,要不是楊慎不會武功,她也不會如此緊張。


    “你是何人,所為何來?要去哪裏?”楊慎麵色如常地輕聲問道。


    “在下熊沽,想跟這位白前輩問問關於家師的事情,你又是誰?”楚月來考慮到師傅的原因,對二人還是很客氣的。


    白傾城道:“你師傅可是逍遙子?”


    “前輩,你最近可曾見過他?”


    白傾城搖頭,然後麵現回憶之色道:“上一次見他應該是三年前,他說要做一件大事,想請我幫忙,我……說到這裏她看了眼楊慎,然後繼續道:“我有事,就沒答應他。”


    “師傅可曾說大事具體是何事?”


    白傾城沉默了,然後道:“我沒問。”


    楚月來看的出白傾城好像有些難言之隱,卻又不想對自己言明,麵對著師傅的好友,他毫無辦法。


    道謝、告罪後,飛身離去。


    身若遊龍,瀟灑豪邁。


    楊慎大俠道:“此子氣度非凡,年紀輕輕卻沉穩老練,武功竟然還如此之好,想必他的師傅必定也不是凡人吧?”


    楊慎被流放到此已經二年有多,對國色天香,年紀相仿的白傾城有些仰慕紅顏知己之感。


    白傾城對著他微微一笑,笑容裏卻沒有了剛剛念詩詞之時的思念哀怨之時的真切之意。


    楊慎頓感無奈,拱手道:“今日不是個好日子,用修改日再來。”


    他當然知道白傾城心裏肯定有人,那個人也肯定不是自己,可是他很自信也很有耐心。


    這種求而不得的感覺反而令楊慎楊用修有些上癮。


    男人也許就是賤骨頭,越得不到越是來勁。


    楊慎邊走邊念道:“滾滾長江東逝水,浪花淘盡英雄。是非成敗轉頭空,青山依舊在,幾度夕陽紅。


    白發漁樵江渚上,慣看秋月春風。一壺濁酒喜相逢,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談中。”


    白傾城看著他遠去的背影,心裏百感交集。


    一時之間,怔在了梧桐樹下。


    良久。


    她正要回房。


    忽然又看見了卻而複返的楚月來,他正帶著歉意的笑容看著白傾城。


    她冷冷地問道:“你又回來幹什麽?”她的手搭上了腰間的長生劍,她是白家這代的獨女,其中的責任無比的重大。


    “我是來道歉的,其實我不叫熊沽,真名是楚月來。剛剛不知道那人是何人,所以……還請白前輩包涵。”


    “你叫什麽跟我有什麽關係,有話就說。”聲音依然冷。


    楚月來幽幽的道:“我師傅兩年前中了唐門棄徒唐鍥的暗器,去了。”


    “唐鍥,那個暗河的殺手?”白傾城皺眉。


    “嗯,不過他也死在了師傅的劍下。”楚月來一點不意外白傾城知道唐鍥的殺手身份。


    白傾城此時的臉色有些慘白,白的嚇人,尤其是在這幽暗的月光之下,手緊緊地握住了長生劍。


    “他死了,你還問我他的事幹什麽?她的聲音越來越冷了。


    “可是我十天前想幫師傅挪墳,卻發現師傅的遺骨不見了。”


    “什麽?”她的聲音忽然增大許多。


    然後她問:“你確定你師傅當時真的死了?還是……”


    楚月來苦笑道:“當時師傅他臉色烏黑,然後氣息全無,心脈具停;我找人幫忙買好棺木,挖好地,已經過去兩個時辰,師傅一直如此模樣,我才將他……”


    白傾城握劍的手慢慢鬆開,慘白的臉色漸漸有了血色,然後她道:“你還想問什麽?”


    “我想知道慕容婉兒現在哪裏?”


    楚月來眼中透露出無盡的恨意。


    白傾城聞言神色一寒,道:“你找那個賤人做什麽?”


    “殺她。”


    “為什麽?”白傾城的聲音聽起來柔和了許多。


    “她可能就是殺害我父母的凶手。”


    “你父母是誰?”


    “楚青石、柳依依。”


    “啊……原來是柳妹妹的孩子,你母親可是青衣樓原來的老當家的柳空城的獨女?”


    “正是家母。”


    白傾城看著楚月來的目光這次更加柔和了,她微笑道:“月來,你進屋喝點熱茶,我慢慢和你說說從前的往事。”


    她此時的微笑如此動人,直擊人的心扉。


    微笑有時也是一種武器。


    楚月來忽然長長地籲了一口氣。


    他埋藏在心底多年的秘密終於有人可以傾訴,這感覺實在不錯;他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麽,從剛剛第一次見到白傾城就隻想對他說實話。


    他剛剛在名字上騙了白傾城,心裏非常的不舒服,所以返了回來。


    天意如此。


    他才能因此可以知道這麽多有關父母、師傅的往事。


    這些都是是他從前一直想知道,而無從了解的。


    天空星光,忽然大盛。


    一群流星自遠處的天空,滑落。


    雖然短暫,卻極璀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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