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陰飛縱,十五又稱上元節、元夜。


    逍遙子埋骨附近的小城內。


    楚月來、夏芸、善如煙、花嵐、詩穎等人在晌午時分來到了小城,準備明日啟墳,十六已算是個好日子。


    城內,華燈初上時。


    百姓們有的出門賞月、有的在家團圓,吃著元宵,順便給小孩子出些喜慶的燈謎,一家人合家團聚、其樂融融。


    官差門也在老爺的吩咐下燃華燈、放焰火。


    節日氣氛濃烈。


    中秋的明月,和正月十五的月圓是一樣的。


    人卻已往往不同。


    此地距離葉小仙的家古城已經不遠,風雪寒冬仿佛也遠離了白玉京的那種冰冷刺骨。


    空氣不再冰如水,隻是有些清涼、微寒。


    元宵節後,十六,晴。


    墳前老樹下。


    “師傅,快一年了,月來才回來看你,你在“那邊”可好!”楚月來跪在地上喃喃自語。


    供品幾女早已備好,擺上。


    眾人一起隨著楚月來給死去的逍遙子磕頭,遷墳是個大事,要不是這一路依然有些“尾巴”不時出現,楚月來要不是顧忌眾女的安危,他斷斷不會如此草率的為父母、和師傅移墳。


    “嗯?”跪在地上的楚月來,忽然發現幾女清理出來的墳下,多了些新土,當時是自己親手填的土,厚度、多少依稀有些印象,經過這麽久少些土他還可以理解,可是如今卻好像多了些草根和與舊土不一樣的新土。


    他不由得心裏一動。


    幾女拉開了買好的丈許多的紅布,四方站好,紅布是為了遮住這白天的太陽。


    楚月來在紅布下,開始清理塵土。


    良久。


    柳棺依舊完好,楚月來心裏一鬆。


    眼角微轉,看向四角的棺釘,用手輕拍了三下,棺釘被震起一點。


    手起釘出。


    如法炮製的起開所有釘子,楚月來長長的籲了一口氣。


    “師傅,對不起了,冒犯您老,隻是為了讓您去那個你最喜歡的地方安息,原諒徒兒。”他開棺前囉嗦了幾句。


    紅布緊密地籠罩著整個棺木,陽光無法散落下來,幾女都已經蹲在了地麵。


    楚月來讓馬夫將一副新的棺木拉過來,這副棺木遠比現在他要開啟的棺木材質上要好十倍。


    “啟、啟……”眾人齊齊喊了三聲。


    “啊……怎會如此?”


    怒火直衝雲霄,先人入土為安,挖人祖墳,盜走屍體是死罪,罪大惡極。


    “月來、月來……”幾女見棺材空空如也,有些目瞪口呆,可是還要安慰著楚月來。


    楚月來抬頭,卻看到了一片殷紅如血的紅布,籠罩在自己的頭頂。


    他渾身被冷汗濕透。


    師傅的屍體不見了,棺材裏空空如也。


    一副空棺。


    車夫忽然退了幾步。


    因為他有些擔心楚月來此時的情緒,這人看來已經要瘋了。


    “呀……”一聲寒鴉的鳴叫在不遠處的茂林處響起。


    幾女都有些擔心的看著他。


    楚月來忽然大吼一聲:“是誰幹的?”


    聲音響徹四周,茂林裏飛出了幾隻黑色的寒鴉,向著深處飛去。


    回答他的是若有如無的回音,和眾女的安慰之聲。


    良久。


    楚月來認真的查看過棺木下麵後。


    他上來,然後將墳重新回填。


    再次叩拜。


    楚月來什麽話也沒有說,他沒有對天發誓定要查出是何人做了這等人神共憤的事情,要如何如何。


    但是夏芸、花嵐、善如煙都知道他心裏在想什麽。


    小啞巴詩穎輕輕地拉了拉楚月來的手臂,楚月來回頭。


    “洪武通寶?”楚月來眼睛忽然一亮,詩穎剛剛一直幫他回填。


    一陣比劃後,楚月來終於知道這枚銅錢是詩穎在回填的土裏發現的。


    捏著“銅錢”的拇指和食指在不停的磨搓,他眼中露出了若有所思但又很困惑的意味。


    紅布被收起。


    天堂般的陽光霎時灑落大地,亦照在了在風中看起來依然如故的空墳。


    楚月來心裏忽然更想盡快回到師傅發現的那個山穀。


    處於密林之後的世外桃源。


    密林處近百裏是……邊城。


    “我沒事,我們走。”楚月來道。


    幾人棄了馬車,每人一匹馬,帶著足夠的幹糧、水,踏上了繼續南行之路。


    搖曳的墳前老樹,依然如固的在凝視著這空蕩蕩的空墳。


    它隻能傾聽,卻無法傾訴。


    墳下地獄、人間天堂。


    僅一步之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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