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晚絳小臉發白,阮娘也嚇得語無倫次:“這、這位軍爺,我家女君是、是霍家大娘子……”


    守衛滿臉不耐煩,顯然不願聽主仆二人說辭,邁腿就要朝燈台這裏走來。


    正當這時,殿內忽然閃過一道身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迅速越過一幹人來到燈台前,伸手就抓住了劉苓那盞燈。


    “霍家妹妹。”來人嬉皮笑臉,竟把長明燈舉得高高的,越過頭頂,“你可讓我好等啊,盼星星盼月亮,總算把你等來了。”


    豐神俊秀,喜著紅衣,不拘小節,加之這副輕佻語氣和紈絝作派,不是長安城大名鼎鼎的鬼見愁、混世魔王——長搏侯世子薛逸,還能是誰?


    所有人都被不知從何處冒出頭的薛逸驚掉了下巴。


    霍晚絳的臉色更是白一陣紅一陣,十分精彩。


    故人相逢,可場麵鬧得這樣難看的還是頭一遭。


    薛逸本就高出她許多,把明燈高高舉起後,霍晚絳便是跳起來去夠,也夠不著。


    若是燈內的布條被他率先發現,那就完了。


    這種關頭,怎麽這個二世祖偏跑出來搗亂?


    守衛心中不悅,麵上卻依舊恭敬:“世子爺,劉將軍的燈可萬萬疏忽不得!裏麵好像還多了點東西,小的要按例檢查,您要是一時失手砸壞了……”


    薛逸對著霍晚絳笑得臉都要抽了,聽守衛這麽一說,他旋即轉過頭,一張俊臉立馬垮得像別人欠他八百金:


    “怎麽?你在質疑本世子的手勁?”


    守衛流了兩滴額汗:“世子誤會,如今霍女郎身份特殊,上麵都囑咐著盯緊些,小的也並非故意為難。”


    薛逸聞言,這才把明燈放低,好在火苗未斷,就連燈油都未拋出半滴。


    再看霍晚絳那張絕美臉蛋,怎一個花容失色了得。


    薛逸吊兒郎當道:“這樣啊,那本少親自動手檢查,你站一旁看著,如何?”


    霍晚絳被他嚇得頭暈目眩,甚至就快要失重栽下,裏麵的東西一旦被薛逸拽出……


    她靠近薛逸,無人注意的間隙,她伸出手指,輕輕勾了勾薛逸的腰帶,不抱希望地希望他有話好商量。


    薛逸長眉一挑,當所有人的麵兒,慢條斯理摘下燈柱。


    他修長的雙指輕旋開青銅圓柱,夾出裏麵一道陳舊的布條,冷眼看向守衛:


    “你死定了,這裏麵除了劉將軍的生辰八字,什麽東西都沒有。你好大的膽子,竟敢在劉將軍忌日當著她女兒的麵,行這般折辱之事,本少要治你大不敬之罪!”


    等等,薛逸他——


    沒等霍晚絳反應過來,守衛已嚇得雙膝一軟,麻溜地跪下磕頭道歉:“劉將軍對不住,霍女郎對不住……”


    薛逸把燈裝好,交給阮娘放回燈台,一腳把守衛蹬出幾尺開外。


    “阿絳。”薛逸語氣熱絡,沒臉沒皮地就牽著霍晚絳,“我有話要對你說,我們去外麵。”


    ……


    通天觀耳目眾多,光天化日之下,薛逸就敢拉著霍晚絳一路走到陡坡邊一處小亭。


    令霍晚絳意外的是,霍素持一行人竟然還沒下山,此刻正在離小亭不遠處的客房歇息。


    立即有趙王的人留意到薛逸的舉動,默默湊了上來,就站在離薛霍二人咫尺近的地方。


    其中的威脅之意,不言而喻。


    朝中現在杜絕任何朝廢太子遞消息的途徑。


    無數雙眼睛齊刷刷朝這裏盯了過來,薛逸忽地把霍晚絳拉到懷裏緊緊抱住。


    從方才他出現在大殿那一刻,到現在被他牽著鼻子走,霍晚絳整個人都是懵的,更何況他竟敢在大庭廣眾之下輕薄自己?


    霍晚絳身體一僵,急得張大嘴“啊”個不停,薛逸卻把她抱得更緊,幾乎快要把她揉進骨子裏。


    他低下頭,貼著霍晚絳的耳朵,迅速地說了句:


    “衛驍率部下叛逃玉門關。用力,推開我。”


    霍晚絳被這句話嚇得頭皮發麻。


    衛驍,瑞國公,衛後的幼帝,當今大晉第一將才,也是淩央親的小舅舅,常年駐守玉門關一帶。


    他、他竟叛逃了?


    衛家謀反之事必然傳到了西北,晉帝要誅盡衛族,衛驍難逃一死,可他居然敢率人叛逃了。


    也就是說,他還有一線生機?他還活著?衛家竟有一脈還活著?淩央這世上還有最後一位親人!


    薛逸費這麽大一番功夫,就是為了把這個至關重要的消息告訴她?


    霍晚絳謹遵薛逸方才的指示,毫不猶豫雙手用力推開他。


    薛逸也十分配合,往後幾個踉蹌退去,甚至一屁股摔坐到地上。


    他提高聲量,急不可耐解釋道:“阿絳,恕我無禮,可我真心有話想對你說!我打小就喜歡你,多年未見,為什麽你都不願正眼看我?”


    阮娘從大殿趕過來,看到的便是這滑稽一幕。


    她甩了個冷臉,直接從薛逸兩條腿伸直的長腿上邁過去:


    “世子,您素日紈絝就罷了,今日竟敢非禮我家女君。我就女君已嫁為人婦,您、您還要不要臉皮啊?”


    別人被阮娘一個下人這般數落,早就羞得無顏苟活。


    偏生他薛逸一個鯉魚打挺,又磊磊落落站直身子,順道拍了怕身上的灰,看向霍晚絳時,無不是深情款款:


    “阿絳,我是認真的。從前是我少不更事,不知何為喜歡,以為喜歡就是要討女孩子的注意,我才跟著他們一道欺負你。”


    “你看。”他邊說,邊撥開額上覆蓋的碎發,露出裏麵一道小小的疤,“你當時用石子兒砸我,留下的疤一直都在呢。阿絳,你砸得好,我該挨砸。”


    霍晚絳淺看一眼,就羞得低下頭,臉紅得像隻熟透的柿子似的,更顯得薛逸越沒個正形了。


    常人聽到此處,早就自覺尷尬回避了。


    趙王府的人依舊紋絲不動,看來是鐵了心要監視薛霍二人。


    阮娘一陣幹咳後,忙打圓場:“嗐,薛郎君,瞧您這話說的。不論從前如何,女君都已經與您無半分可能,您這又是何必。”


    薛逸的笑容逐漸消散。


    自始至終,一言不發的霍晚絳卻突然衝著他比起手語:【薛郎君,今日你為何會來這裏?】


    阮娘忙給她轉述,薛逸見她肯搭理自己,笑吟吟道:


    “阿絳,其實每年今日,我都會在通天觀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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