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外人們沉悶的哭喊聲是那樣的絕望,悲戚的喊叫和隔著鐵門徒勞的捶打聲讓我的心裏仿佛有刀片不斷的劃過一樣的難受,我無法想象如果我被關在門外的話得要有多麽的絕望和痛苦,我控製不住捂著臉痛哭了起來,或許是對劫後餘生的慶幸,又或許是為外麵的人感到惋惜和愧疚,我哭的很傷心,連聲音甚至都發不出來。


    老郭跪在地上衝著大門不斷的磕頭,或許在這一刻他的心中也充滿了自責和痛苦,他捂著臉淚流滿麵的喊到:


    “對不起!對不起!我得救其他人!對不起!.......”


    “轟隆!嘩啦啦!......”


    突然間,無比強烈的振動傳來,我感覺整個天地都晃動了起來,先前心中那種為他人命運而傷感的情緒瞬間被死亡的恐懼所籠罩。


    天花板上麵的吊頂板都被巨大的振動所震落在地,牆壁上出現了一條條細密的裂紋,這種無比臨近死亡的恐懼讓地鐵站裏麵傳來了此起彼伏的尖叫聲,人們驚慌的看著閃爍的燈光,眼睛大大的瞪著,仿佛要從眼眶裏麵掉出來似的,生怕一閉上眼睛就再也睜不開一般。


    求生的本能讓我我害怕的捂著腦袋蜷縮在地上,頂棚上崩落的牆皮甚至都砸在了我的身上,在這一瞬間腦子都變成了一片空白,似乎周圍的一切都變成了慢動作一樣,腦子裏快速的回想著過去人生的點點滴滴,就像是瀕死前最後的一瞬間一般,甚至讓我產生了一種我已經死了的錯覺。


    但是四周傳來的震動和尖叫讓我我心裏很清楚我沒死,這是核彈落地了,那種巨大的振動感讓我覺得就像是核彈真的落在了我的頭頂,仿佛空氣的溫度都上升了不少,鐵門一旁的溫度指示器瞬間跳動了起來,大門外傳來了一瞬間無比淒慘的尖叫聲,轉瞬間便歸於寧靜。


    我抱著自己的腦袋,現在哪還有意識去想那麽多沒用的事情,隻有身體的本能讓自己和人群一起大聲的尖叫著,似乎隻有這樣才會讓我的心裏那種無法想象的恐懼消散一些,一陣接著一陣的強烈振動讓我被嚇得靈魂都要出竅,我的腦海裏麵甚至可以想象得到那衝天而起的蘑菇雲。


    我就算閉上眼睛都能浮現出來沿著街道奔湧的火焰將汽車表麵的油漆瞬間蒸發,慌亂的人群被接近太陽表麵溫度的恐怖熱浪氣化成一團霧氣的模樣,甚至連骨頭都留不下來的慘狀讓我不寒而栗,我曾經幻想過核戰爭的模樣,但是我沒想到會真的有一天碰到這樣絕望的時刻。


    我害怕極了,作為一個普通人,哪有爽文裏麵男主臨危不亂的能力,在這樣的浩劫下,能活下來就是命運的眷顧,根本沒能力去決定自己的生死,一切順其自然就好了。


    或許五分鍾,或許10分鍾,一切重歸了安靜,我慢慢的坐了起來,我驚慌的用雙手將全身都檢查了一遍,確定自己沒有任何問題之後,我鬆了口氣,全身就像是爛泥一樣無力的再次躺在了地上,我看了看兩側大廳,曾經人來人往的大廳裏麵現在稀稀拉拉最多200多號人,在巨大的地下大廳裏麵看起來十分的稀少,地麵上到處都是驚慌的人們丟棄的行李箱和各種隨身物品,顯得混亂極了。


    我尋找了好幾秒,發現我的箱子不見了,不過我也沒有其他的力氣去站起來尋找我自己的行李箱了,手上傳來的劇痛讓我腦子一激靈,我抬起雙手看了一眼,發現我的手掌中間居然已經血肉模糊了,上麵還有不少的玻璃碎塊,我想要伸手拽下來,但是鑽心的疼痛讓我頓時全身都密布了冷汗,剛才著急著救人,居然連手被玻璃劃破都不知道。


    我咬著牙將手上的玻璃碎塊給弄了下來,劇痛對體力的消耗非常厲害,加上剛才拚命的運動,現在身體上沒有一點力氣的我躺在地上靜靜的看著天花板,腦子一片混亂。


    我根本不知道自己以後的日子將會麵臨什麽樣的挑戰和艱險,我都不敢想象外麵的世界到底會是什麽樣,我能不能最後活下來,對未來的茫然和彷徨讓我的心裏止不住的恐慌,這種根本看不到未來的恐懼讓我真的很害怕,甚至都想大哭一場,但是哭一場又能解決什麽問題呢?


    腦子裏一片混亂的我現在是既悲哀又慶幸,各種情緒的猛烈衝擊下大腦一片混亂的我突然止不住的笑了起來,我越笑越大聲,我一邊笑一邊發瘋似的大喊道:


    “哈哈哈!老子活下來了!哈哈哈!我特娘的活下來了!我活下來了!哈哈哈!........”


    笑著笑著,我就又哭了起來,真的是感覺到了這種人生的大起大落瘋狂衝刷自己理智的矛盾和瘋狂讓我根本無法控製一點點的理智,似乎想要在這一瞬間將內心裏麵所有積壓的情緒都發泄出來一般,很多人也和我一樣,仿佛整個地鐵站就像是個瘋人院一樣。


    “撕拉.........嘶嘶嘶.....”


    隻聽車站的廣播突然傳出了一陣電流的嘈雜聲,能操控廣播係統的一定是權力機構,原本肆意釋放情緒的我突然心中一定,感覺找到了希望一般,立刻坐直了身體豎起耳朵想要聽聽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其他人或許和我一樣,大家都閉上了嘴,頓時車站再次恢複了安靜,隻剩下了電流聲還在繼續回響著。


    “嘶嘶嘶......這裏是全國人民應急救災指揮部!我國遭受了亞美利加帝國發動的核打擊!目前我國正在展開第二次核反擊!


    部分地區行政機構已經失去效能!請人民群眾主動組織起來!保持冷靜!應急救災指揮中心目前還在正常運轉!請人民群眾遠離核爆區域!注意個人安全的情況下展開自救活動!等待軍隊救援!切記要聽從人防指揮人員的安排!不要慌亂!........”


    當聽到廣播裏說的話之後,我的內心突然覺得就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樣,生活在這個偉大的國家,隻要聽到軍隊和政府會來救援自己,就會心裏無比的踏實,哪怕再大的危險都會充滿了生存的希望,語音播報尚未完成的時候,又一個聲音插入了廣播中。


    “嘶嘶嘶.......這裏是帝度人防指揮中心,根據人防法案,所有的庇護所批準打開應急物資儲備點,相關物資儲存點解鎖認證已經通過,目前隻有15號線與4號線的部分地鐵站失去聯係,失聯區域為南法信至俸伯地鐵站段,西紅門至天宮院段,臨近地鐵站立刻關閉軌道防護門!


    請各站點的警察機關和人防人員維持站點秩序,稍後會派遣武裝部隊前往協助維持秩序!請立刻檢查相關維生設備運轉情況!目前所有地鐵站安全門已經強製上鎖,200小時之後根據各站點輻射自動探測儀的數據重新開啟地鐵站安全門!在此期間請保持冷靜,等待後續救援!救援中心通話完畢!”


    官方的廣播員的聲音雖然帶著一絲的顫抖和緊張,但是對所有人來說,這個消息無異於是救命稻草一般的存在,很多人擁抱在一起大聲的嚎啕大哭,隻要有行政機構還在運轉,就有希望能撐過去,我和所有人此時似乎已經得救了一般的開心。


    應急廣播的話語就像給所有人吃了個定心丸一樣,我也一樣,原本惶恐的內心感覺舒暢了許多,我躺在地上,眼皮感覺就像是千斤重一樣,控製不住的閉上了,我真的感覺累壞了,不知不覺便睡著了。


    這一覺我睡的非常的踏實,若不是手上傳來的劇痛讓我醒來,或許我能直接睡到第二天去,手上的疼痛實在是太過清晰了,我猛地將手抽開,因為吃痛大喊了一聲。


    我有些惱怒的看著動我傷口的人,定神一看,原來是先前碰到的那個警察,他也算是我的救命恩人,自然也不好多說什麽,隻能尷尬的笑笑。


    此時他的臉上滿是疲憊的神色,看樣子應該是沒來得及休息,幾個小時內胡茬也冒了出來,本來單眼皮就顯得眼睛不大,現在更是感覺要隨時閉上一樣,在我記憶中他的分頭此時也變成了就像是狗啃過一樣的平頭,配上他身上穿的警服,顯得有些滑稽和可笑。


    或許是感覺被我盯著腦袋有些不自在,這名年輕的警察無奈的笑著摸了摸自己的鼻子,訕笑著自己解釋道:


    “剛才來了3個防化部隊的進了站,要求男人都把頭發剃光,女人全部剃短,說是為了節省水和避免什麽輻射塵累積,很多專業名詞我也說不清,就是他們手藝實在是不怎麽樣。


    小夥子,膽量不小,在這種情況下還想著救人,對得起你這麽壯實的體格,認識一下吧,我叫劉勁,剛當了一年刑警,你叫什麽名字?”


    “我......我叫盧克......您好刑警同誌.......”


    我的腦子還有些遲鈍,一時半會感覺腦子裏麵卡殼了似的,半天都說不出一句話來,我磕巴的模樣讓劉勁覺得有些好笑,他伸手拍了拍我的肩膀,擠出了一個看起來十分勉強的微笑,似乎是想要安慰一下我混亂的思緒,但是他故作堅強的笑容在我眼裏真的比哭都難看好幾分。


    “沒啥,小盧,不用那麽正式,叫我老劉就行了,你手拿過來,我給你處理處理,要是現在這個時候感染了,可沒辦法救你了,你忍著點,我給你處理一下。”


    說罷,劉勁將一塊疊起來的毛巾遞給了我,我明白這是讓我咬著用的,我有些不情願的將毛巾咬在了嘴裏,伸出了自己血液已經有些凝結狼狽不堪的雙手。


    劉勁用一瓶礦泉水小心的澆在我的傷口上麵,一點點水也不想浪費,隻用了四分之一給我清理表麵凝結的血液,他用一個鑷子捏住其中一個一半都陷入肉裏的玻璃碎片,突然猛地拽了出來,手法之快讓我都沒反應過來。


    當疼痛湧上來的時候,他已經將我雙手上的三塊玻璃碎塊都取了下來,現代車輛的防爆玻璃破碎後沒有很多不規則的尖銳小碎塊,很好清理,我隻感覺一陣不算強烈的疼痛,一切就結束了,比我自己毛糙處理的手法強的不是一點半點。


    我的雙手中間被玻璃塊弄的一片狼藉,表麵的皮膚都已經被切的血肉模糊,皮膚和肉芽胡亂的交叉在一起,看著就觸目驚心,劉勁給我用兩顆阿莫西林掰開之後將裏麵的藥粉灑在了傷口上麵,之後用紗布給我包紮好了傷口。


    劉勁壓低了一點聲音,眼睛看了一眼周圍四散在一起的人群拍了拍我肩膀,小聲說道:


    “這段時間注意點,不要逞能。小盧,現在特殊時期,先保護好自己,我感覺你這人還可以,這段時間你先跟著我,我也需要個人手幫忙,短時間內政府還不可能都恢複起來,很多有想法的人很危險,你看怎麽樣?”


    麵對劉勁的要求,我覺得我也沒有什麽拒絕的理由,人是群體動物,必須要抱團,隻有這樣我們才能活下來,更主要的是劉勁他們這夥人手裏有槍,人家覺得我可以,這是看的起我自己,現在必須要先和有能力的人抱團,我有些呆滯的點了點頭,算是答應了劉勁的邀請,他擠出一個疲憊的微笑,將我從地上拉了起來。


    我機械的跟在劉勁的身後,平昌地鐵站並不算小,大基建時代將這個站點擴建成了三層複合結構,每一層至少都有上千平米,隻不過裏麵幾乎沒有任何的生活設施,隻有一些開在兩側的速食和小便利店,這樣規模的地鐵站算是比較小的站點了,我真正靜下來仔細的看看這裏才能感覺到這一切真的仰仗於有這個強大的國家。


    地鐵站中三層加起來,估摸著最多超不過1000人,在偌大的地鐵站裏感覺人數並不算多,一眼望去隻是稀稀拉拉的坐著幾個人,一種淒涼和蕭瑟感止不住的湧上我的心頭。


    核彈爆炸的猛烈振動讓不少燈管都從天花板的框架裏脫落了下來,感覺隨時都會掉下裏一般,讓人不得不去小心一些,劉勁似乎警惕心非常的強,他帶著我來到了地下二層的角落裏一個半開放的休息室,20多平米的休息室裏麵坐著5名年輕男女,那個發生車禍的中年男人躺在沙發上捂著自己的腦袋,似乎已經昏迷了一般。


    “你先在這裏休息休息吧!這個小塑料箱子是你的應急補給,大概夠你吃10天,水限量供應,沒事不要亂動浪費體力!這個休息室是這層的站台管理室,看好這裏,別讓外麵的人進入到最裏麵的房間,我去一層開會,很快回來!看好了!記住!”


    我接過這個塑料箱子,珍重的抱在了懷裏,我現在十分清楚,這些食物對於我來說是多麽珍貴的東西,這些是我保命的東西!誰也不能從我的手裏搶走!劉勁安排的事情我更是不敢有一點的馬虎,戰爭期間全國很多地方都擴充了武裝保衛,或許裏麵的屋子裏有些武器和彈藥,我必須保護好這裏。


    劉勁將我安頓好之後走出了休息區,他靠著承重柱觀察著其他的人,似乎在尋找下一個可以拉攏的人,不知道為什麽,總感覺劉勁這個人似乎自己十分缺乏安全感似的,我回過神來看著休息室裏麵的三女兩男,這些人無一例外都是那種已經被嚇破了膽子,看起來完全已經沒有了主見的人,他們蜷縮在座椅上麵眼神呆滯的看著地麵全身偶爾還會害怕的發抖,但是已經相對冷靜下來的我和他們並不相同,劉勁把我拽進來讓我有些疑惑。


    我搖了搖頭,總感覺自己是不是有點敏感過度了,自從來到了這個地鐵站,遭受了這樣空前的災難之後我就感覺自己開始變得多疑且敏感了起來,我靠在椅背上麵閉上了眼睛,不想再繼續思考這些沒有意義的東西了。


    但是還沒等我躺下半分鍾,我隻感覺有人推了推我的胳膊,不過力氣很小,差點以為是我的錯覺,我睜開眼睛,隻見一名短發的姑娘站在我的麵前,她的額頭左側還有一塊淤青,左半邊臉還有些浮腫,一隻眼睛看起來就像是睜不開了一般,雖然看起來有些麵熟,但是又想不起來在哪見過。


    “你......你的箱子........謝謝你幫我......剛才人比較亂,我就幫你把箱子先保管起來了.....讓你,到處找....不好意思......”


    我聽到我的行李箱找回來了,我立刻坐了起來,嚇得麵前的姑娘後腿了一步,我意識到自己的行為有些唐突,對於現在還沒有從剛才的恐慌中回過神的人來說的確有些嚇人了,我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尷尬的說到:


    “謝謝......我不是故意嚇你的,謝謝,謝謝你了......你要不和我們一起休息會吧?”


    “哦.....好.....好.....謝謝...”


    我也不知道腦子抽什麽風,隨口就邀請她在休息區內休息一會,坐在我對麵的劉勁並沒有在意,他還在低頭看著自己的64式手槍發呆,不知道他的腦子裏麵正在思考什麽,我也懶得多想,再次閉上眼睡了起來。


    “都注意一下!中央應急供電係統已經開始運轉了,為了節約站台的儲備燃料!站台就限製供電了!隻保留中央供電的部分照明!大家注意點!別摔著了!現在盡量少動彈!多睡覺!等待救援!每人的應急物資箱裏麵有助眠的藥物,睡不著就吃一顆,堅持200小時!我們就能得救了!”


    廣播裏麵一個熟悉的聲音響起,隨後地鐵站原本通明的燈光熄滅了大半,剩下的節能燈發出的光線明顯弱了很多,不少人都搬到了燈光比較明亮的地方休息,對於人類而言,恐懼黑暗就是人類的本能,關燈這個無奈之舉對穩定人的情緒來說並不是什麽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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