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嗬嗬......你們這對狗男女,你們一定會死,你們死定了。”


    “哦?是嗎?可惜你是看不到,永別了蠢貨!”


    獵人對方海成的話嗤之以鼻,不遠處那些折返回來的鼠人已經被大廳裏濃重的血腥味刺激的蠢蠢欲動,獵人對著方海成的大腿又開了一槍,槍聲和新鮮的血液讓這些鼠人再也堅持不住了,一個個都從上麵跳了下來。


    方海成絕望的慘叫聲轉瞬間戛然而止,隻剩下了鼠人的撕咬聲和爭鬥聲,鼠人這個奇特的物種,一旦有了新鮮的食物就會大打出手,甚至不惜和同類廝殺,最後隻留下一小部分的存活者,這也算是一種控製數量的自然方式。


    方海成最後的價值實現了,在進入第二區後那些執著的鼠人沒有跟上來,讓後麵的道路風平浪靜了很多,車內的跳頻無線電導航裝置引導著車輛在城市中穿梭著,利用戰前的跳頻無線電發射器和一台小型風力發電機組成的無線電導航設備如果沒有專門的接收器和解碼設備,根本就是一段段不規則的無線電信號,這是獵人的專屬秘密。


    車子穿過了滿是廢墟的城區,進入到了一片工業園區當中,輻射探測器在這裏居然安靜了下來,安娜看著周圍的廠房,感覺又一種莫名的熟悉感,她仔細的辨認著周圍的一切,很快便意識到了什麽,她呆呆的坐在車裏,落寞和痛苦的表情說明她已經猜到了一些原本的真相。


    “已經五分鍾了,接下來的事情或許會比較讓人難以接受,你如果不想知道,我們就離開,真相往往是讓人最不願意接受的。”


    聽到獵人低沉的聲音,阿尼婭頓時腦海裏一激靈,她從獵人的語氣裏麵似乎印證了自己的猜想,這感覺讓她十分難受和痛苦,她看著獵人滿是血汙防毒麵具,阿尼婭猶豫了,但是她又希望自己能不要留下任何的遺憾。


    “我想要知道!”


    猶豫了很久,阿尼婭還是決定要去看看,看獵人的樣子,阿尼婭心中默默的祈禱這個結果最好不是她想的那樣。


    阿尼婭跟在獵人的後麵,進入了麵前一座六層高的廠區辦公樓,樓道裏的每一個台階在她的眼裏都是那樣的煎熬,每向上走一步,阿尼婭都會覺得心髒會抽動一下。


    獵人停在了一個看起來根本沒有任何特別的房門前,手在虛空中小心的摸索了很久,仿佛抓到了什麽東西一般,他小心的移動著自己的手,在角落的花壇裏取出了一個打開保險的66式定向地雷。


    在地雷的背麵,獵人熟練地找到了在金屬銘牌後麵藏匿的鑰匙,之後輕輕地插入了防盜門的門鎖裏麵,隨著門鎖轉動的聲音響起,房門裏麵傳來了一陣陣的撞擊聲和沙啞的嘶吼聲,阿尼婭感覺自己的內心都快要停止跳動了一般,緊張的端著手裏的槍內心糾結著,但是身體還是著魔似的想要走進去看看。


    “別急,你還有最後一次選擇的機會。”


    “我確定!我要知道!”


    麵對獵人的再次詢問,阿尼婭直視著他的眼睛,已經做出了決定,獵人見她如此堅持,便不再多說,側身讓開了一個通道出來。


    阿尼婭很緊張,在跨入門內的時候感覺自己都快要控製不住自己的身體,在這個房間裏,地麵上到處都是一些沒有擦幹淨的血跡,還有就是防毒麵具都無法抵擋的腥臭味,在客廳的桌子上還擺放著幾瓶烈酒和未開封的罐頭,而原先電視機的位置則是一個個固定在牆上沾滿了血跡的鉤子。


    阿尼婭感覺自己就像進入了屠宰場一般,她縱使有天馬行空的想象力也無法想象這樣的地方和自己堅強溫柔的父親有什麽樣的聯係。順著那讓人煩躁的嘶吼聲,阿尼婭走了進去。


    如果說阿尼婭和獵人在一塊遊蕩的日子裏最大的變換是什麽,那一定是對於很多血腥的場麵已經習以為常,但是今天她發現自己見識的還是太少了,甚至說她被眼前的景象已經震撼的忘記了自己來到這裏的目的。


    隻見在這個還算寬敞的臥室裏麵一個巨大的鐵籠裏關了一隻披頭散發的食屍鬼,而在一旁的桌子和櫃子上,則是一個個用塑料袋包裹的整整齊齊的人體碎塊。


    而透過玻璃看去,阿尼婭震驚了,這個地方可以清楚的看到自己和父親躲藏的小倉庫,距離甚至不足300米,可以清晰的看到自己當時售賣東西的那個小桌子,在窗邊的桌子上架著一支幾乎嶄新的88式狙擊槍。


    “一直......一直以來,爸爸都在這裏看著我,保護著我對嗎?”


    阿尼婭呢喃著從唇齒之間說出了這句話,她不敢相信這裏的一切,這些人體的碎塊,這個被關在籠子裏的食屍鬼,還有可以直接看到自己的窗台,這一切都讓她內心裏麵父親的形象變得支離破碎,變得無比的陌生,短時間內那巨大的信息量衝擊的讓她頭暈目眩。


    她呆呆的扭頭看著在她身後的獵人,突然抓住了他的雙臂,用力的搖晃了起來,她帶著哭腔大聲的喊道:


    “你都知道!對不對!你都知道這一切!為什麽你之前不告訴我!為什麽!爸爸明明能讓你帶我們出去!為什麽他不走!你告訴我啊!你告訴我!求你了!”


    阿尼婭大聲的呼喊聲讓一旁籠子裏的食屍鬼變得煩躁了起來,它暴躁不安的在籠子裏跳來跳去,幹枯的手指在空氣中抓撓著,臉撞在堅固的金屬圍欄上麵擦出了一個個駭人的傷口,顯然它餓極了。


    “阿尼婭,你先去問候一下你的媽媽吧。”


    獵人答非所問的話讓阿尼婭僵住了,她不可置信的回頭看著那個已經與人類完全不同的食屍鬼,做夢也沒想到這就是她早已“死去”的母親。她伸出了顫抖的手想要撫摸一下自己母親的臉,卻被獵人一把拽到了後麵。


    “她已經不認識你了,現在你在她的眼裏,隻不過是食物罷了。我覺得是時候讓你結束這一切了。”


    獵人小聲的在阿尼婭的耳邊將現實告訴了阿尼婭,伸手將一支手槍塞進了她的手裏,阿尼婭看著手槍,手不斷地顫抖著,她呆呆的麵前已經麵目全非的食屍鬼,無論如何都無法將它與自己溫柔美麗的母親畫上等號,她的眼淚決堤般的從眼角流下。


    暴躁的食屍鬼或者說安娜的母親此時似乎殘存的一點點大腦神經和理智讓她想起了什麽,原本暴躁的它看著麵前的阿尼婭安靜了下來,扭曲的麵容似乎擠出了一個詭異的微笑,它抓著厚實的欄杆往前湊了湊,似乎想要仔細的看看阿尼婭一般,裸露著牙床的嘴慢慢的張開,沙啞的發出了一陣聲音,阿尼婭和獵人仔細的聽著安娜母親一遍遍的發出的聲音,逐漸聽出了她想說的話:


    “獵人......照顧好........阿尼婭......殺了我......讓我......解脫吧!”


    阿尼婭看著已經變成食屍鬼的母親痛苦不堪的模樣,顫抖著抬起了手槍,這一刻,她的心就像是被撕裂一般,絕望和痛苦無時不刻的不在環繞著他,她傷心極了,和父親在一塊美好的回憶被無數的謎團擊碎,而最疼愛自己的母親也變成了如今的這副模樣。


    “對不起,媽媽!對不起!對不起!”


    “砰!”


    阿尼婭大喊著閉上了眼睛,手指猛地扣動了扳機,子彈因為手的顫抖打在了母親的胸口,而一旁的獵人在同時扣下了扳機射穿了她的腦袋,他不希望阿尼婭在睜開眼睛之後看到的是她“母親”痛苦的掙紮。


    “好了!好了!我們離開這個房間出去聊聊好嗎?”


    獵人不給阿尼婭任何的反應時間,直接捂住了她的眼睛將她帶到了那個滿是血腥的客廳裏麵,強行將她按在了沙發上麵,阿尼婭並沒有像獵人想象的那樣發瘋,她隻是呆呆的坐在那裏小聲的啜泣著。


    他知道這一切對於阿尼婭來說簡直就是毀滅性的傷害,但是阿尼婭必須要了解這一切,這是他答應梅赫拉特,如果他有一天死了,就讓獵人告訴阿尼婭一切,讓她知道所有的真相。


    獵人放下了手裏的武器,坐在了沙發上麵將桌子上麵的啤酒拿了起來,隨手用刺刀打飛了瓶蓋,他就像在自己的家裏一般的熟悉這裏的一切,伸手從桌子下麵取出了幾個幹淨的酒杯給自己和阿尼婭倒了些酒。


    “事到如今,我對梅赫拉特的承諾也已經做到了,一會不論我說出什麽,我也希望你能好好的度過接下來的人生。”


    阿尼婭看著獵人,強忍著想要大哭一場的感覺,呆呆的點了點頭。


    “其實你記憶中的很多事情壓根就不存在,梅赫拉特告訴你的流放根本不存在,當時你已經被打暈了,是我和梅赫拉特把你和你母親帶出來的,我們找到了這個廠房,實際上梅赫拉特比我更早意識到了這個城市輻射分布的情況,我們在這裏找到了一處安全的地方。


    你仔細想一下,是不是你母親失蹤之後,梅赫拉特才告訴你流放的故事?其實你稍微想想就知道,你一個人在家看守的時候那些路過的人根本不會害怕你手裏的那點武力,他們害怕的是在窗戶後麵看著他們的梅赫拉特,他們買你的東西也是被他逼著來的,那些不服從的人現在都已經成為碎塊了。”


    阿尼婭不可思議的聽著獵人的話,她仔細的思考著,猛然間發現獵人說的一切都能和自己的記憶對的起來,自己的確想不起來當時在聚集地的那場混戰,所有關於這個時間段的記憶,幾乎都是父親洗腦一般一次次的口述給自己的。


    “梅赫拉特太固執了,而且想法太過天馬行空,他認定的事情就一定去做,我們最開始的確在他的帶領下將大量的武器彈藥搬運到了這個倉庫裏麵,他想要借助這些東西武裝起來一支自己的軍隊,但是他又不願意相信除了我之外的任何人,而且這些武器和彈藥不過能武裝幾百人罷了,在這裏幾百個輕步兵什麽都幹不了,他很固執的相信自己能勝利,而且不讓我和你母親說任何不順他意的話。


    可能是這個世界對他的傷害太多了,老梅或許已經精神出了問題,正是因為他的偏執和固執己見,一遍遍的在廢墟中尋找他認為有用的東西,讓你的母親在探索中不幸被狂人咬傷。


    你母親被病毒感染的初期並不嚴重,剛開始被感染的人與常人沒有任何區別,但是到後麵她開始身體發生畸變,吃不下尋常的食物,想要活下去就要吃人,吃人多了就會加速病毒的轉變,你的母親是個溫柔和善良的人,她很愛笑,也很樂觀,她總是告訴梅赫拉特她自己一定會好起來的,但是我見證了她的轉變,我和梅赫拉特真的無能為力,我們什麽都做不了。


    直到兩個月前,你的母親再也不會對任何的話產生反應,梅赫拉特就瘋了,他殺死了路過這裏的每一個人來喂飽你的母親,你母親偶爾清醒的時候無數次的哀求梅赫拉特讓她解脫了,但是老梅相信他能找到解藥。


    我不止一次勸他是時候帶著你跟著我離開這個城市,帶你們去別的城市重新開始生活,但是他根本聽不進去,他告訴我,你們一家人不論什麽時候都要在一起,永遠沒人能拆散你們,甚至不止一次他將槍對準了我的腦袋,十分堅決的告訴我,隻有死亡能讓你們分開。


    在碰到你的前幾天,我再次見到了他,我已經快有一個月沒有找過他了,在我的心裏,我已經決定讓你們自生自滅,我決定自己要將所有的武器彈藥全部弄走,但是我沒想到在高輻射區邊緣會看到他,當時他的身上輻射值足足有近100倫琴,他告訴我,城市裏有人告訴他第一醫院是一個戰前的生化實驗室,裏麵有食屍鬼病毒的解藥,但是他沒有找到,他決定去戰前自救軍做生化實驗的第二和第三醫院碰碰運氣。


    我想辦法花言巧語將他帶了回來,那是我們最後的一麵,我沒有告訴他這個城市裏已經沒有可運行的生物實驗室了,第三醫院當時遭受了救世軍的髒彈打擊,輻射高的離譜,那裏根本沒有任何醫療設施,那隻是自救軍部隊的前線指揮所,但是他什麽都聽不下去,把我轟出了房門。


    其實我之所以那天能找到你,是因為梅赫拉特的身上帶有一個短距離信號發射器,我在第二醫院附近接收到了他的信號,想來讓他幫忙,但是沒想到他已經不在了,之後的事情我就不說了,我隻能把你帶回去,我知道這一切對你來說過於殘忍,但是希望你不要怪他。”


    當阿尼婭聽完了獵人陳述的這一切,她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該哭還是該做什麽,事情的真相就是她的父親是一個瘋子,一個因為對家人的愛而癲狂的人,這讓她無論如何都接受不了這一切,獵人看著失魂落魄的阿尼婭,無奈的搖了搖頭道:


    “廢土,沒有人可以永遠的活下去,希望你可以明白,不論你的父親曾經做過什麽,現在都已經成為了遙遠的過去,現在我們活下來了,我們就要好好的繼續活下去,他是我最好的老師,我的好叔叔,如果沒有他我或許已經成為不知名角落裏麵一具早已幹枯的屍體,不論發生什麽,我都會保護你,這是我欠梅赫拉特的,堅強點,生活還是要繼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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