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道很安靜,除了那些雜亂的風聲外聽不到任何的聲音,獵人似乎可以聽到極其微弱的聲音一般,總是能巧妙的避開那些危險的路段,用獵人的話來說,就是這座城市是活的,每一片沒人的地方都會有新的生命住進來,要學會聆聽他們的聲音,學會去遵守他們的規矩,危險就不會找上門來。


    “卡拉!卡拉!”


    滿是塵土的靴子踩在地上,將那些雜物和一些牆皮的碎片踩得發出一陣陣酥脆的響聲,蓋格指數器的滴答聲偶爾會告訴幾人周圍空氣中的輻射變化,久而久之甚至習慣了蜂鳴器讓人覺得心煩的噪聲。


    看著路邊沒有一點生機和活力,到處都是垃圾和幹屍的街道,馮子華有些出神,往昔那熟悉擁擠的城市如今變成了寒冷恐怖的廢土,或許曾經人類也有過類似的遭遇,但是沒人知道,沒有了石油和電力,甚至很多地方已經退化回了中世紀的樣子,人們愚昧無知,變成了隻知道燒殺搶掠的蠻人。


    作為一名老師,馮子華很喜歡寫作,就是時常沒有靈感,有時候回看自己在廢土記錄這個世界的點點滴滴時,馮子華會覺得非常的可笑,但是來到了自己熟悉而又陌生的這個城市之後,他覺得自己腦子裏的東西突然變得很多很多,思路仿佛一條激蕩的長河一般衝入腦海幹涸的田野。


    “注意!有東西過來了!應該是個人!準備戰鬥!”


    獵人猛地停了下來,他強壯高大的身軀格外靈敏的跳躍到了一旁的廢棄轎車旁,他將武器架設在了引擎蓋上麵,下半身都盡力隱蔽在車輪的位置,動作十分的精確。


    現在汽車脆弱的鋁合金車體連51式手槍彈都能輕鬆打個對穿,想活命必須要躲在汽車的車輪和引擎蓋後麵,獵人無數次的戰鬥和身上那些傷口已經讓他對這個生存法則徹底的記憶在了靈魂深處。


    馮子華見狀不敢大意,雖然討厭殺戮是他的本心,但是戰鬥是保命的本能,他有樣學樣,和方海成笨拙的也躲在了旁邊的車輛後麵,隻是好幾秒過去了,還沒有任何東西出現,他不由得好奇是不是獵人判斷錯了。


    “20米.......10米!有東西跟著他!”


    獵人準確的報出了位置生物的距離,還判斷出了有什麽東西跟在他的後麵,讓人很難想象是如何在戴著那麽大一個耳機的情況下捕捉到這些聲音的。


    話音剛落一個身影跌跌撞撞的從街道的拐角就跑了出來,他手裏拿著一支磨損十分嚴重的92式手槍,隻是套筒沒有歸位,一發變形的彈殼卡在套筒上,阻擋了子彈進入槍膛,讓這個倒黴蛋如今才這樣狼狽。


    在他的身後,兩個毛茸茸的身影緊追不舍,那些家夥估計站起來比獵人還要高一個頭,身上長著厚厚的灰白色毛發,嘴巴能咧到腦袋一半,在腦袋正中間是一個巨大的眼球,看起來就像是變異之後的超級大耗子一般,身上一條條的肌肉格外有視覺衝擊力。


    “救我!救我!”


    那個人發出了絕望的喊聲,那個倒黴蛋看到幾人的時候仿佛溺水的人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跌跌撞撞的在車輛殘骸之間躲避著,後麵的兩個怪物在車頂上麵來回跳躍,壯實的身軀靈活的不像話。


    兩隻怪物的巨大眼球盯著那個人的後背,長著鋒利爪子的雙臂來回擺動,嚇得那人發出陣陣尖叫,隨著體力的不支,鼠人鋒利的爪子將那人背後的背包給劃出了個大口子,裏麵灑出了一把黑漆漆的衝鋒槍還有一堆子彈。


    “噗!噗!...”


    兩聲沉悶的槍聲傳來,透過自製消聲器的子彈飛速的衝向了兩個野獸,兩個野獸就像是突然拔掉電池的玩具一般,沉重的身軀狠狠地砸在了一輛汽車上麵,巨大的衝擊力將車玻璃都震的爆裂開來。


    鼠人碩大的眼球被獵人用步槍精確的擊中,小口徑子彈命中肉體時產生的巨大空腔將怪物的腦袋後麵炸出了少說一個拉麵碗一般巨大的窟窿,不大的腦袋隻剩下了一些皮肉還連在身體上,死相十分的難看。


    鼠人被子彈擊碎的腦袋迸射出的紅白之物讓馮子華和方海成止不住的陣陣幹嘔,如此近距離的觀察皮開肉綻的場麵還是讓兩人一時間很難接受。


    那個被怪物追逐的人扶著膝蓋,坐在一旁布滿灰塵的汽車引擎蓋上扶著膝蓋大口的喘氣,變異怪的追逐讓他感覺透支了自己好幾年的生命一般,肺部就像殘破的風箱一樣發出陣陣的喘息。


    “謝謝.......謝謝!我叫....”


    年輕人上氣不接下氣的向獵人致謝,他艱難的伸出了自己的手,想要和獵人握手致謝,但是獵人卻後退了一步,拿起放在腰間的輻射探測器在他的身邊掃了一圈,連續的報警聲讓幾人都屏住了呼吸。


    獵人看著有些愣神的年輕人,這個滿臉灰塵,隻穿了件雨衣,連最起碼的防塵麵具都沒帶,獵人無奈的搖了搖頭,聲音冰冷的說道:


    “你這倒黴蛋,進城都不看看別人怎麽幹的麽?全身上下快80多倫琴的放射量,你是去輻射塵裏滾了一圈麽?你現在肺裏,肚子裏,鼻腔裏全是輻射塵。”


    那人聽到獵人冷冰冰的話之後瞬間呆立在了原地,感覺自己的天仿佛都要塌了,一股發自內心的恐懼湧上心頭。


    這是他第一次來到景城碰運氣,他時常聽周圍的大人們吹噓,景城裏麵有數不盡的食物,還有無數留下來的武器彈藥。


    頂不住誘惑的他年輕氣盛,想要給自己心愛的女孩找上一些足夠能讓他們兩個好好生活一段時間的物資,他瞞著親人和愛人跑了出來,雖然運氣不錯,在擊毀的坦克裏麵找到了一支完好的05式微衝和很多子彈,但是他沒想到自己會是這樣的結局。


    年輕人驚慌的淚流滿麵,他雙手無措的抓著自己的後腦勺和衣角,兩眼無神,一副六神無主的模樣,失聲道:


    “我就是去警察局找了兩把武器!我什麽地方都沒去啊!為什麽!為什麽!?”


    那人看著獵人仿佛看死人一般的眼神,絕望的哭了起來,劫後餘生的喜悅還沒來得及體會,就被宣告了無情的死訊。


    獵人後退了幾步,看著那人,冷冷的說道:


    “把東西放下吧,告訴我你家裏的信息,我給你把東西帶回去!趁著現在還不難受,找個地方給自己腦袋一槍,也算是給自己一個體麵吧!”


    說著,獵人將小夥子放在汽車引擎蓋上麵的那支手槍拉動了套筒,變形的子彈跌落在滿是灰塵和積雪的地麵發出了一聲為不可查的聲音。


    年輕人看著那支上膛的手槍,認命一般的將地上散落的東西收集起來,將破爛不堪的背包放在了馮子華和方海成的麵前。


    獵人讓方海成用塑料密封袋將包裝起來後衝著這個小夥子點了點頭,之後便帶著馮子華和方海成後退兩步準備離開,那個小夥子仿佛突然想起了自己好像還沒告訴獵人家裏的信息,頓時覺得自己被騙,閃電般抬起了自己的手槍。


    “砰!”


    隻聽一聲清脆的槍聲傳來,獵人猛地拔出了手槍打在了那個小夥子持槍的右手上,將那支破爛的9mm手槍連帶著這個倒黴蛋的手被打了個大窟窿,經驗不足的小夥子終究還是慢這個老練的獵人一步。


    “啊!”


    悲戚的慘叫聲響徹了整個街道,獵人看了一眼天空,冷笑一聲拉著還在愣神的馮子華和方海成就跑向了地鐵通道口的方向,隻聽身後響亮的破空聲傳來,剛才那個大鳥一般的怪物就像俯衝轟炸機一般飛速的衝著這個人而來。


    “嘎!”


    一聲悠長的嘶吼聲響徹這座冰冷的城市,被子彈打穿了手掌的小夥子在這隻變異大鳥鋒利的爪子下連反應的時間都沒有,就被利爪穿透了胸口提到了空中,變異大鳥就像是全身長滿了毛發的翼龍一般,帶著此人的屍體停留在高樓邊緣的一個平台上,肆無忌憚的大快朵頤。


    獵人抬頭看著那隻怪物,露出了滿意的笑容,他看了一眼就像是看瘟神一樣看著他的馮子華和方海成,語氣中帶著輕鬆的說道:


    “一把成色很好,還帶著消聲器的衝鋒槍,和大概400發子彈,能賣個不錯的價格了,這家夥其實死不了,但是吸了不少輻射塵,估計下半輩子就不舉了,還不如給這個大鳥當糧食,這樣它也不騷擾我們,也能免得有個姑娘守活寡,避免他下半輩子帶綠帽心裏難受。


    唉!我真是每天都在行善積德啊!”


    馮子華看著自言自語解釋的獵人,隻覺得一陣惡寒,這倒黴蛋確實不用擔心以後戴帽子心裏難受了,現在給怪鳥的爪子來了個透心涼,確實是沒有其他煩惱了,馮子華和方海成屬實沒想到,在廢土生存的廢土客都是這樣冷血的人。但是轉念一想,又覺得非常有道理,便默默的跟在了獵人的深厚。


    三人的身影漸漸消失在了隧道的入口,這趟艱難的旅程不過隻是個開始罷了。


    ........


    現如今,就算是將全身的力氣都用盡,他能做到的事情也就是抬起自己的眼皮,他昏迷了一個多小時,但是讓人驚訝的是現在他居然完全清醒了過來,隻是身上仿佛被冰水浸泡一般,自己的肉體仿佛變成了正在融化的巧克力一般,一點點的消融。


    麻木的感覺席卷了全身,他不知道自己緊握的拳頭到底是錯覺還是真實的感覺,舌頭和胸口就像是放上了沉重的鐵坨子一般,壓得他喘不過氣來,他無法向安娜告別,哪怕這是這個世界上唯一一個支撐他活下去,戰鬥下去的理由。


    安娜累了,越來越少的食物讓她每次蹬車的時間不斷地變短,她躺在髒兮兮的沙發上麵,似乎夢到了什麽讓她感覺到害怕和無助的東西,每次父親看到這樣的表情出現在她的臉上,都會立刻叫醒她,但是這次,他隻剩下了抬起眼皮的力氣。


    眼皮仿佛有一輛卡車在拽著一般,不斷地向下滑去,父親堅持不住了,但是為了能撐到安娜醒來,他拚命的和自己戰鬥著,從自己20歲開始,他就不斷地在戰鬥,和恐怖分子戰鬥,和變異動物戰鬥,現在還要和自己戰鬥,他厭倦了。


    他真的撐不下去了他厭倦了戰鬥,厭倦了證明自己,厭倦了四處躲藏,厭倦了在安娜麵前裝作什麽都沒有發生,一切都會好起來的樣子,他累了,他真的累壞了,他不想繼續堅持了,現在的他就隻有兩個願望。


    再看安娜一眼,和她告別,第二個就是讓自己歸於平靜,在平靜中離開這個讓他厭倦的世界,腦袋再次變得糊塗,自己的過去再次湧進了自己的腦海。


    紛亂的槍聲,倒在血泊裏麵的敵人,一幕幕曾經無情殺戮的回憶湧上腦海,緊接著便是安娜小的時候圍繞著自己,讓自己講故事的情景,妻子在廚房為他們準備簡單可口的食物,而他可以喝著來自妻子家鄉的茶葉,給安娜講述自己英勇戰鬥的驚險故事。


    這樣美好而樸實無華的生活成為了一直在折磨著他的東西,讓他覺得羞愧而絕望,好在記憶放過了這個飽經風霜的男人。


    安娜依舊在沉睡著,父親決定用自己最後的力氣喚醒她,和她鼓起勇氣來告別,但是他連最後抬起眼皮的力氣都沒有了,那聲呼喊終究還是他腦海裏最微弱的一聲回音,他的眼前不再是冰冷的水泥天花板,而是藍天,像安娜眼睛一樣湛藍的天空。


    .........


    馮子華有些害怕,方海成給獵人建議的路線簡直就是一場噩夢,景城的地鐵線路根本就沒有建設起來,隻是在底下挖了一條長長的大洞,管線之類的全都沒有,潮濕的地下讓防毒麵具的玻璃片上麵布滿了水霧,看不清東西。


    獵人似乎也有些玩不轉了,他將手電筒打開,沒有使用夜視儀,看起來夜視儀似乎電池快要沒電了,這讓馮子華不禁有些擔憂,不過地下有個好處,那就是沒有輻射,可以放心的走動,耳邊讓人煩躁的蓋格指示器的聲音變得很微弱。


    “嘶~”


    悠長的隧道似乎將聲音放大了一般,喪屍偶爾無聊發出的嘶吼聲被放大了無數倍,即便隔著厚重的防護頭盔都感覺有些讓人不自覺的膽寒。


    馮子華手電筒在裏麵晃來晃去,地麵上還有不少的幹屍,有些地方還靠著不少被啃食了大部分的屍骨,這裏就像是墳墓,那些躲避大鳥而誤入這裏的拾荒者,還有些為了躲避核彈而餓死在這裏的可憐人。


    馮子華有點害怕,強光手電的光芒在地下仿佛是被黑洞吞噬一般,隻能照亮很小很小的一片區域,在光亮的邊緣,一些黑色的人影似乎在晃動,馮子華和方海成都感覺自己的腿跟灌了鉛一般寸步難行。


    突然間,周圍的隧道亮起了微弱的應急燈光,頭頂的換氣扇發出了一陣沙子的摩擦聲後便開始了工作,雖然穿著厚重的衣服感覺不出來什麽東西,但是馮子華還是能感覺到自己的呼吸變得舒暢了很多。


    獵人從小房子裏麵走了出來,他身上還有幾點鮮血,他很是霸氣的將自己那把特殊的砍刀甩了甩,上麵烏黑的血液立刻從刀身上麵被甩了下來,威武的模樣讓讓方海成有些看呆了。


    通氣扇將空氣源源不斷的送入隧道,這裏很多的屍骨都是掐著自己的脖子,即便變成了幹屍,他們臉上的表情依舊是無比猙獰的,估計是他們不知道這個不起眼的小窟窿裏麵有發電機吧!


    “你是怎麽知道這個隧道裏麵有發電機?你難道來過這裏嗎?”


    馮子華第一次遠行就被獵人無所不知的樣子驚訝到了,他十分好奇他是如何知道這些東西的。


    “仔細聽,仔細看,每一個屍體都是一條線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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