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裏打板子也是一門學問,有的板子,看似落得重,其實不傷骨肉,隻有表麵上一層皮看著觸目驚心。被打之人也會配合著,大聲嚎叫,周圍人都以為必定打得極重。


    其實這種,反而養上一個月就好了。


    有那種挨了板子也不叫的,才是真的傷到了根本,打的人手法刁鑽,挨打的人連叫的力氣也沒有。


    楊嬪就挨的是這第二種。


    選秀在即,楊嬪的懲處不會等到秀女入宮之後,讓人聽到不好的風聲。玄淩下令的當晚,連如海就命人去打板子了。


    淑妃在自己宮裏團團轉,她雖然為貴妃受傷而高興,可是楊嬪活著,的確也是一個威脅。


    予沛已經五、六歲,比瑃容華腹中那個好養活多了,她絕不會任由楊嬪借著陛下的一點舊情搶回去。


    “瓊脂,既然她已經挨了板子也不叫,讓就讓她徹底開不了口吧。”


    瓊脂有幾分遲疑,道:“楊嬪到底是皇子生母,娘娘撫養三皇子,將來怎麽和他共處呢?”


    胡蘊蓉看向簾幕無重數的內殿,那裏,兩個不是她親生的兒子,正睡在一起。


    “三皇子予沛的生母,是本宮。以後宮裏不許亂說話。”


    “他還小,這些事情,都會忘了的。”


    見瓊脂還不出發,胡淑妃狠狠瞪她:“怎麽,難道還要等楊嬪從冷宮出來,將予沛搶走麽?”


    乾元二十四年三月十六日,玄淩攜貴妃安陵容、端賢妃齊月賓、敬德妃馮若昭在雲意殿選秀。


    那是一個極為晴好的日子,無數佳麗從貞順門進來,帶著或渴望或恐懼的心情,等待著命運的抉擇。


    在那三天之前,大周後宮剛剛發生了一件小事。


    犯了錯被打入冷宮的楊嬪,因為受了板子之後沒有得到及時的照顧,苦撐了十幾日,終究還是去了。


    貴妃安陵容看在皇子和她多年伺候的份上,親自向陛下請旨,讓她這個戴罪之人,以貴嬪的身份下葬。


    帝感念貴妃仁厚,今日雲意殿選秀,貴妃的桌案離陛下隻有半尺,已然是皇貴妃的尊容。


    長春宮西暖閣,等待選看的秀女,大多都三三兩兩聚在一起,在陌生的環境暫且抱團。


    有那好事膽大的,竟說起了宮裏的人物。


    “要是咱們入宮,也像貴妃娘娘一般好命就好了。”


    “就算不是貴妃娘娘,聽說有幾位貴嬪、容華也是極為受寵的,咱們能有她們一二運氣就好了。”


    然而,大部分秀女,穿著打扮平平無奇,隻是照常穿著一身略喜慶的衣袍,頭上簪著應製的釵環,看著得體,也並不出挑。


    玄淩已經是不惑之年,眾多秀女才是十七八的年紀,選入後宮,顯然不是一條好路。


    有那心中並不願參選的,既沒有自作聰明穿一身淡色衣裳遺世獨立,也沒有自命不凡當眾念詩,不願入宮,便自覺承擔了一部分人眼中平凡的評價。


    人麽,總不能既要又要。


    陵容看著姑娘們一個個被撂牌子賜花,敏銳地捕捉到她們鬆了一口氣的樣子。


    因此玄淩選看了兩日,除了為岐山王世子指了婚,竟未曾選上一人。


    已經是第三日了,秀女已經待選,而玄淩卻遲遲未到。


    陵容到儀元殿勸道:“陛下,該去雲意殿了。”


    玄淩摔了摔折子,聲音喜怒不辯:“貌若無鹽,朕去了也沒什麽意思。”


    陵容旋身過來,輕輕撿起折子,遞到玄淩麵前:“陛下是在說臣妾嗎?”


    她捂住小臉,道:“果然臣妾老了,郎君覺得無味,不喜歡了。”


    玄淩一把拉過陵容,“胡說什麽?”


    “誰來,也取代不了你在朕心中的分量。”


    他任由陵容為他戴上十二旒玉冕,而後執著陵容的手,二人一同到了雲意殿。


    賢妃、德妃看見陵容有辦法將玄淩哄過來,不禁對她促狹一笑。


    今日的秀女沒有讓玄淩失望。


    有一位薑姓秀女,麵容和甄玉嬛有幾分相似,陵容和賢妃、德妃一見她,就知道此女必定入宮。


    果然,玄淩當場封為了從六品美人,若不是家世太低,直接封為貴人也有可能。


    除此之外,還封了一位李才人和劉采女。


    陵容奉旨,給她們賜了教引嬤嬤,定了四月十五入宮。


    於此同時,四妃之中,唯有胡淑妃不能到雲意殿看選一直是她心中的刺,沈菊莊生下的八皇子克弟的傳言,經她傳播,在宮中愈演愈烈。


    直到四月初一,沈菊莊強撐著坐月子的身體參加晉封儀式,胡淑妃開始對她再次發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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