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十八這日,大皇子予漓和二皇子予鴻,代替所有皇子入太廟受封。


    四更剛過,陵容就和菊清、芳縷去寶哥兒的偏殿看準備地如何了。


    遠遠就看見偏殿已經是燈火通明,看來,寶哥兒自己已經醒了。


    陵容進去的時候,正看見丁香在給寶哥兒穿吉服。


    寶藍色圓領四爪蟒袍上身,寶哥兒還帶著幾分嬰兒肥的小臉,頓時也披上了一層威嚴。


    “娘,怎麽您也來了?”


    寶哥兒一見陵容進來,便一擺手叫丁香停下,上前來向陵容請安,總歸時間還來得及。


    陵容上前去,整整寶哥兒的衣襟,又親自梳了寶哥兒的頭發:“寶哥兒,從今往後,你就算大人了。”


    丁香帶著人悄悄退下去,留著娘倆說話。


    “往後娘真的不叫你寶哥兒了,叫你鴻兒,好不好?”


    鴻兒抿著唇,一雙葡萄似的大眼睛有幾分遮不住的得意:“娘,兒子以後會用心辦差事的。”


    陵容摸摸他的頭:“你心裏想的事,娘會拚盡一切,讓這件事夢想成真。”


    “不過,你畢竟年紀還小,當年你父皇也是十二歲才……,主少則國疑,因此,你隻能等。”


    “最好,能多等幾年。”


    “安家能用的人太少,予漓還有很多保皇派支持,咱們前朝能用的人太少……你父皇,也正春秋鼎盛。”


    予鴻十分明白陵容話中的意思,他眼中的得意,很快又被不符合年齡的深沉所取代:“娘的意思,兒子明白了。”


    “從今往後,兒子就是父皇的好兒子,大哥的好弟弟。”


    “不過是時間而已,兒子等得。”


    陵容看著眼前如此懂事的兒子,忍不住將他攬在懷中:“兒子,娘永遠為你驕傲。”


    殿門外丁香拍了拍手,陵容就知道時辰快到了。


    果然親王的車轎已經在毓璋宮門外等待。


    陵容最後看了一眼寶哥兒的裝扮,而後目送著他再次出宮。


    宮外的雅樂幾乎奏了一天,陵容聽的都膩了。


    直到下午,予鴻和予漓才回宮。


    陵容知道予鴻折騰了一天,連忙安排他梳洗休息,畢竟第二天,還有宮內的歡會。


    滿宮城都是金桂的香氣,簡直衝天。陵容嫌膩味,說話間時不時用秋紈扇掩住口鼻。她到的早,旁人陸陸續續來時,紛紛向她行禮。


    瑤淑妃自己加了尊號,兒子又受封為王,正是大家追捧的對象。


    陵容閑閑應對,心裏卻記掛著祺婕妤的胎。


    陵容自己也算是用香的大家,芳縷和陸嬤嬤在宮裏又見證了無數個嬰孩的夭亡和降生,祺婕妤的肚子,一看就知道不能長久。


    十幾天前,管夫人入宮相伴,如今她又是五六個月的身子了,再不動作,就要露餡。


    陵容先前幾次為祺婕妤說話,已經叫皇後懷疑祺婕妤和自己的關係,她絕對不敢再賭到自己身上。


    那麽群賢畢至,好戲開場,就看甄玉嬛如何應對了。


    “臣妾見過瑤淑妃,娘娘萬安。”


    是尤靜嫻。


    陵容欣然叫起。


    距離上次中秋,不過一個多月,陵容又見到了清河王妃尤靜嫻。


    和上次的甜蜜中帶著幾分憂鬱苦惱不同,這一次,尤靜嫻看起來整個人都從容豁達了許多。


    陵容朝她笑笑,算是打個招呼。


    不多時,玄淩和皇後一同入席。


    玄淩笑著叫大家平身,而後道:“齊王、燕王,你們兩個代老三他們,和眾位王叔見見禮吧。”


    老五予沐的封號也很一般,玄淩卻連個安撫也沒有,文貴嬪看著予漓和予鴻威風挺拔的樣子,暗自咬了下嘴唇。


    她總覺得,是她自己的身體,拖累了予沐。


    予漓在前,已經像個大人了,昂首挺胸,看起來十分威風。寶哥兒跟在後麵,還是個孩子樣。


    看見予漓如此威風,就連朧月,也忍不住拍手。皇後臉上,則是一直掛著從容欣慰的笑容。


    玄淩倒沒有皇後這麽激動,他看了一眼皇後似乎一夜年輕許多的麵容,又說:“予漓和朱氏的婚禮,朕已經安排在十一月十五日了。”


    皇後起身,親自代予漓行禮謝恩:“臣妾多謝陛下對予漓的厚愛。”


    這下穩了。


    予漓娶了朱家的女兒,自己就是未來的太後了。


    因著是皇子受封,這一回倒沒安排什麽妖舞豔歌,甄玉嬛的本事一時沒了用武之地。


    不過她也是閑不住的人。看見餘容貴人在座位上有些坐立不安,連忙關切詢問:“妹妹這是怎麽了?”


    餘容貴人抬頭,臉上赫然是兩點紅痕,在豔如桃李的俏臉上,十分礙眼。


    她自己大概也知道,連忙用手遮住,身旁的丫鬟解釋道:“回菀妃娘娘,小主前日去摘蓮蓬,叫池子裏的蚊蟲咬破了臉,至今還沒好呢。”


    玄淩寵愛餘容貴人不是假的,當即就準備召太醫。


    餘容娘子卻說:“嬪妾不過是叫蚊蟲咬了兩口,或疼或癢還能接受,可是,可是隻怕留了疤,叫陛下再也不喜歡臣妾了!”


    看著席上美人一番撒嬌,玄淩心中不是不得意的:“貴人容姿出眾,何懼小小咬痕?”


    眼看餘容娘子如此受寵,眾人心中都有些酸酸的。甄玉嬛卻格外大方:“陛下,您可還記得從前當年用的舒痕膠?”


    “臣妾當年也破皮了,用了不到一盒,便光潔如新,十分有效呢。”


    原來演了半天,就是為了引出舒痕膠之事,陵容心中哂笑,不意間看見皇後的笑容似乎有些一僵。


    卻見餘容貴人先是一喜,而後又是一憂:“可是娘娘當年用時,已經是八九年前了,這膏子再好,恐怕都不能用了。”


    甄玉嬛起身,笑容更加親切:“前些日子,本宮的臉也傷了,因此是新製的膏子,才用了沒多久呢。”


    “妹妹若不嫌棄,不妨一起用。”


    說罷,不待玄淩表態,便叫若紅回去取。


    若紅卻說:“娘娘忘了,這膏子一日須用三次,奴婢怕誤了用藥,特意帶在身上了。”


    餘容娘子感激一笑,卻還記得禮數:“既然是娘娘的心愛之物,不如娘娘先用吧。”


    “等會太醫來了,叫他們查驗一番,用一樣的方子再配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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