敬儀夫人還要忙清河王、平陽王和大殿下予漓的婚事,三人的婚事都非同小可,光是準備,便要半年以上,她不好耽擱太久,二人略說了一會,敬儀夫人便回去了。


    陵容沒心思用晚膳,隻是叫人將西洋參燉的野雉雞湯拌些紅米飯吃了巴掌大一小碗,看著英哥兒喝完奶,便忍不住逗弄起來。


    他才出生,還不認人,隻知道呼呼大睡,陵容玩了一會,覺得無趣,便放下叫他自己睡去了。


    本來陵容有孕,母親林秀是可以入宮陪伴的。


    可是哥哥大婚,一時間竟都走不開。


    陵容當時聽說,還十分好奇,究竟是何方神聖,能叫自己哥哥鐵樹開花。


    她問母親,母親也笑了,說不是別人,是京城西邊,一個自己頂門立戶的姑娘。


    母親說起這個,眉開眼笑。


    哥哥因為朝政事忙,時常顧不上用膳,母親雖然著急,卻也沒有辦法,總不能從哥哥手裏把筆奪下來不是?


    有一次,家中的小廝,無意間拿著從城西買的飯菜經過,哥哥恰巧聞到了,食欲大振,顧不上中書省侍郎老爺的體麵,硬是從小廝手中搶了來。


    母親見哥哥喜歡,便經常派人去買,漸漸地,連哥哥也知道了那家鋪麵的位置。有時候辦事經過城西,還會特意從鋪子前經過,特意買上幾樣愛吃的佳肴。


    起初母親不以為意,但是當知道鋪麵的主人,是一個女子時,不可避免地想歪了。她以為,哥哥喜歡的不是菜,是人。因此特意將那女子請入府中,指導自家廚子做菜。


    那女子能自立門戶,本事自然不俗。三下兩下,就叫府中的廚子開了眼。


    當然脾氣也是不俗,哥哥為官日久,積威甚重,就連家中弟妹,見了哥哥也是大氣不敢喘。


    隻有那女子,不僅敢無視哥哥的氣場威壓,還能在哥哥無意放跑她散養的老母雞後,逼著哥哥去尋回來。


    哥哥一邊嘴毒如刀,一邊任勞任怨地去找,實在找不到,隻好去坊市上買了一隻。


    母親在旁看的明白,哥哥這是動心了,於是便促成了二人的好事。


    本來婚事是很簡單的,不過林家祖籍鬆陽,哥哥成親,母親總想著回去給外公外婆上炷香,因此這才沒能入宮陪陵容。


    陵容也不惱,哥哥成婚,她比誰都高興。


    其實陵容心裏一直都害怕,哥哥不能真正融入、接受這個世界,他多年不婚的堅持,也有不能在這裏找到靈魂共振之人的緣故。


    不過聽母親的描繪,兄嫂二人,應當是十分融洽的。


    如此陵容也就放心了。


    這幾日白日裏睡多了,晚上陵容反而有幾分睡不下。


    不能看書,不能調香刺繡,甚至不能玩自己的孩子,陵容十分無聊,隻能纏著芳縷,叫她講故事。


    正說著,守在外邊的丁香說:“端儀夫人來了。”


    端儀直到見了陵容,才摘去兜帽,一雙眼睛帶了三分含蓄的喜氣,燭光掩映下熠熠生輝。


    她站著瞧了一眼寶哥兒,笑道:“妹妹大喜。”


    陵容與他說笑了一會,知道端儀不是客套之人,便開門見山:“白日裏姐姐沒來看我,還有幾分委屈。這會子深夜來訪,我也不算白等了。”


    端儀夫人一笑,而後說:“我不來,是不想叫皇後看見。”


    “畢竟你生下皇子,按規製,生子晉封,周歲晉封,”端儀夫人略一停,說:“妹妹如今已是從一品夫人之位,若是再晉封兩次,就是皇貴妃了。”


    皇後尚在,朱家絕不會眼睜睜看著自己位列皇貴妃。


    陵容道:“姐姐說笑了,以我的家世底蘊,皇貴妃絕無可能。”


    端儀夫人正色:“便是不能晉封皇貴妃,四妃總是當得。”


    陵容想了想,還是勸道:“姐姐千萬不要為我說什麽,咱們能在什麽位份,隻有陛下說了算。”


    見陵容言辭懇切,端儀夫人才說:“妹妹這樣想,我就放心了。”


    “宮中女子晉封,雖然有生子晉封的慣例,可是也有特殊情況。”


    “今兒四殿下一出生,陛下就賞了你們宮裏半年的月奉,皇後也賞了半年的,另有其他珍玩不算。”


    “這些雖然不俗,可是和位份相比,還是太輕了。”


    “我怕你忍不住,去和陛下說,這才來瞧瞧你。”


    陵容有幾分感動,眼前的端儀夫人,和當初的端妃,已經大不相同了。


    陵容輕輕籠了籠金絲綃的軟被,溫聲道:“姐姐的意思我知道,無論如何,晉位一事,我不能自己提起,否則便會叫人抓住把柄。”


    端儀夫人點頭一笑:“妹妹看得開便好。”


    又寬慰說:“其實也不用著急,文容華隻比妹妹晚一個月,等你出月,就是她生產的時候了,聽說也是一個男胎,昌敏貴嬪看的可緊了。”


    “再有貞菀婕妤,”說起這個人,端儀夫人麵上難得地浮現幾分不屑:“她懷著龍鳳胎,又有那樣一張臉,將來生產晉封,也絕少不了。”


    “也許陛下隻是想著,三人一起,也算熱鬧罷了。”


    陵容知道端儀夫人是來安慰自己的,自己生下英哥兒已經好幾天了,玄淩那裏一直沒有動靜,毓璋宮也從先前的歡喜熱鬧,變得小心翼翼起來。


    說起來,陵容的確有幾分知道玄淩是怎麽想的。


    玄淩總要考慮朱家的意思。


    至於能否晉位,陵容心中還是有把握的。


    一個月的時間很快過去,陵容出了月子,叫芳縷調理地和從前差不多,隻是身材豐潤些,看著更加明豔大氣。


    玄淩來看過她好幾次,對著還隻會吐泡泡的英哥兒十分喜愛,幾日後便賜名為“予澈”,滿月禮上,正式記了玉碟。


    大約是文容華體弱的緣故,胎兒發育不足,本來是隻比晚一個月的,結果又晚了十幾天,直到七月底才發動。折騰了一天一夜,生下一個瘦小些的孩子,聽說當時差點沒出聲,還是穩婆多拍了幾下,才哭出來。


    為了留住這個孩子,玄淩當場賜名為予沐,排行第五。


    不過文容華,也沒有晉封。


    甄玉嬛的肚子也一天天大了起來,她不禁想,安陵容和徐燕宜生子都沒有晉封,難道是陛下心中更期待自己的龍鳳祥瑞的緣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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