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讀的事情有了眉目,陵容不再裝傻:“聽聞傅氏美貌不遜於當初的甄玉嬛,姐姐今次親自殿選相看,自然比我更加清楚了。”


    端妃目光複雜:“其實說起來,當初的甄玉嬛並不怎麽像先皇後,她的容貌隻有三四分相像罷了。”


    陵容順著端妃的話頭道:“隻有三四分,就能讓陛下如此失態?”


    “隻怕還有別的緣故吧?”


    端妃點了點頭:“正是,是甄玉嬛的性情,和純元皇後更像。”


    陵容頷首,這些,她早已在前世有所了解:“那麽傅如吟呢?”


    端妃道:“與其說傅如吟像甄玉嬛,不如說她更像先皇後!”


    “若說甄玉嬛有三四分相像,那傅如吟便有七八分!”


    陵容猛地站了起來:“世上真有如此相像的人?”


    “莫不是有什麽關係,抑或有什麽內情。”


    端妃沒有說話,目光幽幽,陵容也坐下了。


    她不能去查,若是果真巧合,天意如此還好,若是那傅如吟真和純元皇後有什麽關係,玄淩,恐怕會著迷。


    “陛下,怎麽說?”


    端妃搖了搖扇子,語氣中還帶著幾分少見的驚訝:“雖然旨意未發,可是往常秀女入宮之前,總要有一個月的時間學規矩,陛下這次竟然下旨,隻需學半個月便可。”


    “為的就是能早日將傅氏抬入宮中。”


    陵容問道:“既然已經定了入宮的日子,那麽各人的位份也早就定了吧?”


    端妃回憶道:“這次大選總共選了四位,涼州通判之女穆景秋封貴人,鴻臚寺少卿之女嚴致秀封才人,國子監司業之女仰觀如封才人。”


    陵容聽了,大致了解,本次入選的女子父輩官職都沒有太高,不過玄淩給的位份都還算大方。


    給的這麽痛快,那麽那位傅如吟呢?


    端妃輕舒一口氣:“傅如吟家中不過是西南一處同知,陛下卻給了她從五品小儀的位子!”


    從五品?


    當年甄玉嬛入宮時,玄淩也不過才給了正六品的貴人位份。


    端妃繼續說:“其實陛下本是想給正五品嬪位的,是皇後竭力勸說,又抬出相差大太恐惹他人非議的話,才壓在了從五品上。”


    端妃話音剛落,又補上了一句:“我昨日給陛下請安時,恰好看見他在給傅氏擬封號呢。”


    陵容道:“這位傅小儀一入宮,就有熱鬧瞧了。”


    “昌芬儀知不知道?”


    陵容一說,端妃就露出一絲笑容:“她是舞陽大長公主之後,這些微末消息,她自己也會打聽出來的。”


    “就是不知道她血脈高貴又生有一女,才不過比傅小儀高兩階,是個什麽滋味。”


    陵容道:“可不止呢,當初她身負祥瑞入宮,也沒得個小儀之位。而傅小儀,瞧著陛下的態度,隻怕侍寢之後,就會變成傅嬪了。”


    端妃道:“再有十日,她們就要進宮了,咱們看戲便可。”


    端妃已經留了許久了,盡管她的身子比從前好了許多,但還要注重保養,因此話說著,也就走了。


    陵容突然想到什麽,問道:“端妃姐姐,純元皇後,真有這麽好嗎?”


    端妃想起了一些久遠的回憶,她看向滿天星鬥——據說人死了之後,會變成天上的星星。端妃的臉上出現一種奇異的追思:“純元皇後,就像一株溫室裏的花朵,一盞琉璃杯中的泉水。”


    “她好與不好,你都無須擔心。”


    端妃的話沒頭沒腦,答非所問,陵容正想細問,端妃卻已經走遠了。


    陵容不再糾結純元恍惚到底如何,而是開始看起了文官之子的人選。


    玄淩的人選是英國公嫡次孫葉洪和正陽趙氏嫡長孫趙齊。


    英國公是開國功臣,高祖皇帝親口敕封的爵位,多年來穩穩站隊,以至於還未被削爵降位。


    正陽趙氏官職並沒有英國公高,但是他家是綿延數百年的大家族,高祖皇帝舉事前,還曾在趙家讀過書。


    這兩戶人家一選,等於是將予鴻徹底拉入了予漓對麵,在各方麵都沒有準備好的情況下,一腳踏入皇位之爭。


    至於哥哥的人選,陵容仔細瞧了瞧,都是近幾十年崛起的人家,往上數,沒有什麽顯赫的出身,有如今的地位,全靠多年經營。


    當然,也被人一直詬病沒有底蘊。


    夜還不算深,想到寶哥兒這幾日跟著武師傅學功夫,覺也少得多了,便吩咐人叫梅香,去看予鴻睡沒睡。


    不多時,梅香帶著予鴻進來了。


    他又長高了一些,小小的身子邁進內殿時,居然有了幾分玄淩平日的氣勢。


    “兒子請母妃安。”


    予鴻給陵容一稽首,而後又調皮一笑。


    陵容和他玩笑了幾句,便給予鴻看了伴讀的人選名單。


    “寶哥兒,往常皇子們的伴讀,都是一文一武。我大周向來重文輕武,因此武官也比 文官官職低些。”


    “你的伴讀,娘想過了,武伴,有意選崔大將之孫。”


    予鴻一下子瞪大了眼睛:“是那位鎮守燕雲十六州,一夫當關,防止和合南下進軍的崔大將?”


    陵容奇道:“你怎麽知道?”


    予鴻嚴肅的小臉上,露出了一點興奮:“兒子早就在周史上讀過他的事跡了!”


    陵容又問:“你這孩子,什麽時候偷偷看書了?”


    予鴻有幾分無辜:“兒子就是在娘你的書架上隨便翻了一本,誰知道就是周史呢。”


    “那你讀書這事,還跟別人說過沒有?”


    予鴻正經了神色:“大哥還在崇文館念書,兒子自然是不會的。”


    而後神情又有幾分落寞:“兒子就算說,也沒人說去啊。”


    陵容心裏頓時湧上幾分心疼。


    予鴻,是沒有玩伴的。


    他的周圍都是帝姬,盡管可以哄著姐姐妹妹們玩耍,可到底沒有和男孩一起玩痛快。


    而宮裏唯二的另一個男孩子,歲數差的大不說,還是皇後的嫡長子,輕易碰不得。


    宮裏的孩子有童年,卻沒有童真,寶哥兒是什麽時候這樣敏感的,他的這些話,又憋了多長時間?


    陵容攬住寶哥兒幼小的身子,非常溫柔地說:“你瞧瞧,這些人裏麵,你中意哪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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