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後越這麽想,就越是忍不住去細細地瞧朧月。


    對這個孩子,她說不上喜歡,也說不上厭惡。


    隻是本能地逃避。


    可是,陛下、太後全都在看著自己,必須對這個孩子好,就像自己本該撫養姐姐的孩子一樣。


    就像自己的孩子死去,然後瞬間忘記,轉而去笑著關懷另一個孩子一樣。


    朧月越是笑,皇後就越是想到那個雨夜最後連哭聲也發不出來的自己的孩子。


    若要報仇,自己的孩子又要向誰去報仇呢?


    綰綰?


    自己怎麽能笑著逗弄這個叫綰綰的孩子?


    皇後知道,大概自從姐姐入宮為後,自己就病了。


    既然如此,就讓鳳儀宮裏再多一個病人吧。


    新人入宮,共選了十八位,陵容如今已是高高在上的瑤妃,資曆雖淺,但是母家好歹有個陽都侯的虛爵,自己又有兒子,身邊也有忠心擁護之人,早就不是當年了。


    新人入宮的次日,按例要闔宮參拜。


    陵容到的時候,已經三三兩兩在鳳儀宮花園裏等著了。


    深秋時節,為了好看,她們穿的還有些單薄,一個個也是嬌生慣養,大抵少有起的這麽早的時候,臉上都帶著幾分迷茫。


    也許不隻是早起的緣故,她們都還太小了,未有一位超過十五歲。


    且出身亦是中等仕宦之家,沒有像華妃那樣顯赫的,也沒有像陵容從前那樣低微的。


    這都是皇後提議的,當時她抱著朧月帝姬,笑著對玄淩說:“如今宮裏的妃嬪日漸年長,許多都是陛下登基之初就陪著的了,不如選些年輕懂事的。”


    又說“年輕人好調教,身心健康,才能更好地為皇家綿延子嗣。”


    由是才選了一群半大的孩子,聽說有一位才剛來初潮。


    皇後好深的心機,這樣的孩子,與玄淩而言,並沒什麽共同語言,不過逗弄一番而後侍寢罷了,隻是侍寢,沒有更深的交流,就不用怕再出現一個甄玉嬛。


    況且她們養在深閨,哪裏有手段和久居深宮的掌權婦人相抗衡呢?


    種種謀略手段,在陵容等人眼中,不過是小兒玩鬧罷了。


    便是僥幸懷孕了,以她們的年紀,自己的身體都沒有發育完好,又怎能安然生下孩子呢?


    生下的孩子,又有幾個是健康的呢?


    陵容看過她們一眼,心中掠過一聲歎息,這群孩子,也不過是秋日裏的花朵罷了,端看皇後容不容得下了。


    鳳儀宮內,還是一番老套的見禮的話,隻不過陵容從當年站著行禮的,變成了上座受禮的罷了。


    陵容對麵坐著的是欣貴嬪,自從甄玉嬛走後,小允子就去了她宮裏。


    她自覺有個帝姬,身邊又有了一個能幹的人,因此得意了幾天,如今新人入宮,她的一雙眼睛滴溜溜轉,似乎已經在挑選招攬什麽人了。


    新人入宮,對舊人來說,唯一且最大的好處,就是可以重新洗牌,對於任何一方來說,都是招攬新人壯大自己的絕好機會。


    陵容坐在端妃下首,看著眼前這群常在、美人之位的小姑娘,心裏有些發懶。


    這些人,她的記憶裏,從來沒聽說過。


    隻是前世那個很遙遠的過去,曾經聽過原著和電視劇有所區別。那麽能被“省略”的支線,想必也不是很重要了。


    而自己,對於前世之事,也是越來越少地想起了,就好像,她本來就該出現在這裏。


    “瑤妃,瑤妃?”


    陵容回神,原來她們已經在給自己行禮了。


    陵容抬手,笑著叮囑了幾句話,給足了麵子。


    大約是在教習宮規的時候,聽說過瑤妃的名號,知道她以縣丞之女入選,生下二皇子,穩坐正二品從妃之位的故事,帶頭的幾位新人十分恭敬。


    當初芳若拿華妃的事情撥弄甄玉嬛的心,不知道這一回,又有多少人拿陵容的事情,當成現成的範例呢?


    而在新人的眼中,卻發現滿堂珠翠,皇後雍容,端妃高華,敬妃雅致,欣貴嬪豔氣,襄婕妤溫柔,寧容華瑛潔,可是都擋不住瑤妃的光芒。


    她穿著一身蓮青色的宮裙,人人都卯足了勁要顯擺的時候,隻有她依舊從容,笑容婉媚可親,和對麵梳著高髻的欣貴嬪形成了鮮明對比。


    即便這樣低調,在人群中,依然第一眼就能看見她,還能在空氣中聞到她身上若有若無、極為獨特的香氣。


    舉手投足之間,自有風韻,又不落俗套,言談舉止落落大方,女兒嬌俏又恰到好處地帶了幾分爽利之氣。


    當真無愧於“瑤”字這個封號。


    見過禮,就算認識了,皇後又說了幾句場麵話,也就叫各自散了。


    眾人剛剛進宮,說不好奇是假的,出了鳳儀宮之後,恐怕要約著三三兩兩去賞遊一番了。


    深秋的上林苑別有風味,即便不能盡興,略散散心,也是好的。


    陵容也是從那個時候過來的,焉能不知道?


    因此從鳳儀宮散了之後,特意繞路與新人碰上了。


    陵容坐著鸞鳳輦,將那些小姑娘的眼中的好奇、渴望、畏懼看的一清二楚。


    為著尊卑避諱,她們都退至一旁,垂首而侍,直到陵容和玉如的轎輦都遠去了,才又重新回到宮道上。


    陵容這一回已經這十幾人全看清楚了,要論位份,當屬楊良娣楊夢笙和慶貴人周佩最高。


    她們家世略高,位份也是拔尖的,又有封號,樣貌也不差,身邊已經聚了了好幾位新人了,隱隱有帶頭之勢。


    有一個女孩,瞧著像是采女、選侍的打扮,眉眼溫柔敦厚些,並不往上湊,陵容記得,她叫徐燕宜,位封采女 。


    十八位宮嬪入宮,早已定好了住處,慶貴人居翠微宮麗夕閣,楊良娣居複香軒,徐采女居玉照宮紅蕊堂。


    陵容所居的長楊宮並沒有新人入住,蓋因陵容有個二皇子予鴻要照顧,而同住一宮又有個小產後不太清醒的恬容華。


    玄淩陡然得了幾個帝姬,雖不是皇子,確實也愛若珍寶,陵容、敬妃、端妃、玉如的宮裏,都沒有新人來,隻為了叫帝姬還小,能鬆快些長大。


    卻聽說欣貴嬪興衝衝地和玄淩提及,說淑和帝姬已經六歲上了,可以叫些妹妹相陪,玄淩聽了,訓斥了一頓才罷。


    三日後,新人開始侍寢,陵容等都要相讓一番。


    一十八位少女,足夠玄淩忙活一陣了。


    陵容等有孩子的,還有個打發時間的事情做,像慎婉儀等人,既沒什麽寵,也沒個家世、兒女傍身,便愈發孤寂了。


    倒是這個時候,太後又染了風寒,而一向伺候太後的謙貴嬪,也病倒了。


    陵容叫衛臨多上上心,無論將來謙貴嬪能不能為己所用,像她這樣不為財帛名利動心,不為位份榮寵所累的人,陵容心底還是有幾分佩服的。


    然而謙貴嬪這一病,卻叫沈眉莊鑽了空子。


    她日日地往頤寧宮去,太後不見,她就在風口裏等,太後若是見,她便為太後試藥,奉茶,將身段放到最低處。


    太後一病兩個月,及至年底時,沈眉莊已經在她身邊也陪了兩個月了。


    卻說新人之中,陸續侍寢後,果然大部分都不成氣候,隻有慶貴人和楊良娣能算出頭。其餘人,如徐采女,也隻是默默無聞罷了。


    卻說慶貴人,她出身略高些,乃是川蜀成州知府周息仁之女,自幼嬌養,也算有些脾性。


    她見方良媛憨裏帶精,明明已經不小了,卻還總是做出一副小女兒模樣便覺得惡心。


    於是好好吹了幾回枕頭風。


    玄淩也不是不知道這事,隻是從前宮裏就方淳意這獨一份的天真可愛,倒不覺得什麽,如見見了一群年紀正當、天然而成的天真可愛,頓時覺得像是吃了隔夜的餿飯。


    入宮四五年了,上哪裏天真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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