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曹芳儀便到鳳儀宮中,向皇後告發華妃慕容世蘭多年來所作惡事。


    曹琴默故意當著大家的麵一塊說了,敬妃、陵容等人都在場,於是皇後聽完之後,便將華妃召來,華妃頭上還裹著白布,見到曹琴默將她所做之事全然說出,忍不住上去就是一個耳光!


    曹琴默沒躲,生生受了,嘴角緩慢沁出一行血跡。


    華妃語氣既驚且怒,口口聲聲地說曹琴默對不住她多年來的提拔和庇護,說曹琴默能有今日,全是因為依靠華妃。


    這話不假,華妃對曹琴默有恩,曹琴默便替她做事,受她驅使。


    可是華妃千不該、萬不該,不該對溫儀下手,這是曹琴默的底線。


    畢竟女子本弱,為母則剛啊。


    皇後抓住華妃話中的漏洞,直言既然華妃自己都承認曹琴默與她來往親密,那麽曹琴默所說之事,必然真實可信。


    遂回了玄淩,並叫慎刑司去急審周寧海。


    華妃無法掙紮,隻能保持最後的尊嚴,仰著頭離去。


    而慎刑司也不負眾望,不到天亮,周寧海便受不住重刑全部招了。


    於是得到供狀的玄淩即刻傳召正三品以上的嬪妃和出首告發的曹芬儀,齊聚鳳儀宮中,此事本沒有甄玉嬛參加的份,但是甄玉嬛特意求了玄淩,以甄嬪之身位列其中。


    周寧海比曹琴默說的還多還細致,包括華妃借用一丈紅致使梁才人斃命;


    勾連禦前太監暗害陵容偷看考卷致使陵容小產;


    縱使奶娘疏忽溫儀公主差點落水,以至於陵容救人落水;


    威逼利誘杜鵑下毒謀害甄嬪;


    勾結外臣,因宮中爭寵之事,而叫慕容家收集糧草時故意為難瑤昭儀之父陽都哀侯,即是從前的鬆陽縣令安比槐,以至於安氏一門受無妄之災,更叫哀侯在清剿餘部中,被當先射殺;


    縱使宮人淹死康貴人;


    在沈嬪禁足靜和軒的時候,下毒陷害;


    當然,還有陷害沈嬪假孕一事。


    隻是這些事中,有的證據齊全,有的則已經死無對證。


    眾人齊聚一堂,看見華妃多年來的罪狀被一一揭發,終於出了一口惡氣,欣貴嬪更是毫不遮掩地大笑了幾聲。


    罪狀明確,眾人都在看玄淩如何處置華妃。


    誰知玄淩隻是下旨將與華妃有來往的內監中,形跡可疑的一律杖斃。


    華妃本人,則是褫奪封號,貶為選侍,遷出宓秀宮,拘於永巷罷了。


    玄淩這麽做,隻是因為心裏還有華妃。當年華妃一襲紅衣策馬而來的樣子,他始終忘不了。


    這麽多年,華妃囂張跋扈,罔視人命,固然她本性如此,固然慕容家聲勢煊赫,可若是沒有玄淩的一味縱容,恐怕她也不敢如此放肆吧?


    而且,華妃對玄淩,不同於其他女子,是真真切切的一片真情。這一點,作為男人,玄淩是很清楚的。


    因此在內心深處,玄淩對華妃,總有一絲愧疚和喜愛。


    正是這份愧疚與喜愛,才讓華妃在惡行公布之後,還能留有一絲生機。


    不然,便是華妃再死十次,也不能挽回她所害之人的性命。


    處置完華妃,玄淩又問曹琴默,為何明知華妃做下如此多的錯事,還到現在才說?


    曹琴默垂首哭泣,細細解釋說:“昔年華妃跋扈囂張,所害之人,上到嬪妃、下到宮女,總有幾十個。”


    “嬪妾在其威勢之下,隻能緘口不言,以保全自己和帝姬為先。”


    曹琴默深深叩頭,口中無奈更甚:“嬪妾的性命不過如此,死不足惜,可是溫儀是陛下的血脈啊。”


    “嬪妾不想溫儀像嬪妾一樣受人挾製,恰好陛下又在此時掃除汝南王,因此嬪妾才有勇氣……”


    說到最後,曹琴默已經泣不成聲。


    玄淩果然點頭,叫她起身。


    陵容歎息道:“曹芳儀愛女之心,確實令人動容啊。”


    敬妃說:“她也是為保護帝姬才這樣的,情有可原。”


    對於皇室眾人來說,一家之事,便是一國之事。


    最終,作為慕容選侍曾經的侍女,喬采女被撤去綠頭牌,與慕容選侍同居永巷。


    而將要進宮的四位功臣之女,皇後按玄淩所說,點選了北門提督之女黎氏、羽林軍副都統之妹管氏、都察院禦史之女倪氏和京城令尹之女洛氏,全都封為正六品貴人。


    終於封號,則選了“福祺祥瑞”四個字,圖個好意頭。


    玄淩點頭,於是福貴人黎氏、祺貴人管氏、祥貴人倪氏、瑞貴人洛氏,便這麽排下來了,依欽天監所選,十二月十二入宮。


    入宮人選,敬妃早已說與陵容聽過,這次的四位功臣之女,家中都不算是頂頂顯赫的,大概玄淩也怕宮裏再出一個華妃、前朝再出一個慕容家吧。


    而陵容,因為父親為國捐軀,雖說隻封了一個末流的陽都哀侯,但是已經算是有出身的人了,況且這份殊榮恩爵,還被哥哥襲承了去。


    殿中帝後對諸人皆有了安排,唯獨曹琴默還未做處置。


    皇後道:“陛下,不知曹芬儀如何?”


    玄淩深深看了一眼曹琴默,曹琴默深吸了一口氣,說:“陛下,嬪妾雖然今日出首道出華妃的許多錯處,可是任憑嬪妾如何受人脅迫,終究都不應該輕易屈服。”


    “今日說出這些話,嬪妾別無所求,隻願宮中太平,那麽嬪妾與溫儀,也能同享安樂了。”


    見曹琴默說的可憐,眾人紛紛歎了一口氣,陵容則是鬆了一口氣。


    那天晚上,曹琴默還口口聲聲說能否博一個貴嬪之位,陵容連忙按住她,叫她以退為進,不說晉位,先保命再說。


    玄淩大概也知道,曹琴默心裏最在意的就是溫儀那孩子,因此說:“芬儀曹氏,揭露有功,封為從三品婕妤,賜封號為,襄。”


    遙想乾元十三年,玄淩出於各種考慮,晉了曹琴默為曹婕妤,誰知從那之後,曹琴默便跌宕起伏。


    先是從婕妤被貶為貴人,而後才慢慢變成嬪、變成芬儀。


    如今兜兜轉轉,又變成了婕妤,曹琴默心中已然滿足了。


    襄婕妤,這個稱號,也蠻好聽的,曹琴默心中滿足,遂叩首謝恩。


    因不是正三品貴嬪以上的位份,不用行冊封禮,因此如今就算禮成了,隻等出了這個門,曹琴默就是新封的襄婕妤了。


    曹琴默低調識趣,沒有一臉求晉位的樣子,玄淩便沒有將她封為貴嬪,也就免了她做扳倒華妃的活靶子。


    陵容默默想,或許這一次,玄淩和太後,就不會對曹琴默動手了吧?


    她卻不知道,在書中的世界,是甄玉嬛自己為了討好端妃,給曹琴默下的毒。


    而此刻,甄玉嬛因見慕容氏與喬氏受罰,曹琴默晉封,而自己的盟友沈眉莊卻還隻是沈嬪之位。


    當初劉畚死後,她費盡心力才叫江穆暘家的老仆出首作證,卻還是因為證據不足,在華妃威壓之下,沈眉莊隻能封為芬儀。


    而如今,不正是眉姐姐複位的最好時機麽?


    甄玉嬛本想開口,卻又止住了。


    她自己如今也隻是甄嬪,還是等自己複位了之後,再為眉姐姐討個恩典也不遲。


    正好玄淩因為要去處理政事,甄玉嬛便自告奮勇前去侍墨。


    儀元殿的內書房,除了太後、皇後可以名正言順地進去外,玄淩隻給了兩個人可以前去侍墨的資格。


    一個是甄玉嬛,一個就是陵容。


    隻是甄玉嬛,幾乎天天都去,而陵容,幾乎從未去過。


    皇後笑著送玄淩出去,笑著看,甄玉嬛去挽了好幾次玄淩的胳膊。


    眼尖的內監,打了簾子送他們出去,屋裏瞬間灌進來一股冷風,眾人都清醒了許多。


    因著兩日後,是寶哥兒周歲的生辰。


    所以華妃之事處置完之後,鳳儀宮中並沒有散場,轉而說起了周歲宴的事情。


    皇後語氣多含歉疚:“昭儀,因為前朝事多,後宮也在為新進宮的功臣之女入宮做準備,恐怕二皇子的周歲禮就要委屈一些了。”


    按照大周規矩,皇子周歲之禮,應當邀請宗親一同前來觀禮才是。


    皇後語氣歉疚,彷佛也很遺憾,可是眼中卻沒多少情緒。


    陵容也不想叫寶哥兒太惹眼,但是她也不能在眾人麵前太過“懂事”,機靈要機靈給玄淩看,給不懷好意的後宮女人看,那就沒意思了。


    因此陵容麵上浮現出幾分淺薄的不快,說出來的話,也有些不甘不願:“是,既然陛下、娘娘都不覺得委屈,臣妾就沒什麽委屈的。”


    “隻等那天在長楊宮擺個小桌,簡單熱鬧一下就行了。”


    皇後眼中閃過一絲滿意,含笑點點頭。


    欣貴嬪則吧唧了一下嘴:“昭儀娘娘真是好福氣,我們淑和帝姬那會,連個宴會都沒有呢。”


    陵容對欣貴嬪和甄玉嬛之間那點事一清二楚,也知道從前欣貴嬪經常背後議論自己小家出身卻高她一頭的事情,因此沉了臉色說到:“貴嬪好記性,怎麽忘了那一年正是大旱,陛下這是以皇室為天下人做表率。”


    “故帝姬周歲之才禮節儉些,這也是為她積福,怎麽你不認同麽?”


    欣貴嬪久居深宮,哪裏知道外邊的人間疾苦,因此訕訕地,說不出一句話來。


    皇後剛免了寶哥兒的周歲禮,少不得要給陵容一點麵子,故而道:“貴嬪也是宮裏的老人了,怎麽還不知道規矩?”


    “雖說那年有大旱,便是沒有,帝姬與皇子的儀製也不一樣。”


    欣貴嬪麵色更紅了,在皇後眼神的暗示下,囁嚅向陵容行禮:“昭儀娘娘,方才是臣妾失言了,還請您不要放在心上。”


    陵容今日是把淺薄無知四個字做明白了,她故意慢慢飲了一杯茶,撐著欣貴嬪略站不住了,才叫她起身。


    皇後滿意地笑著,說:“如今宮裏清淨多了,你們也要更加和睦相處才是。”


    又看向陵容,說“天氣漸冷了,重華殿今年新換了地龍,就在那裏給二皇子辦周歲宴吧。”


    陵容低頭謝恩:“有娘娘如此關懷寶哥兒,一切從簡,也不委屈了。”


    話雖如此,雖然當天沒有禮樂,但是最終還是在重華殿小小地辦了一場。


    皇後獨自端坐在上方,笑得含蓄而得體,她看著被奶娘抱著、路走不穩、話說不全的寶哥兒,聯想到已經入學的大皇子,笑得更加真誠了。


    當初,她還為予鴻這個名字比予漓大氣,而不快了許久。


    然而今日一見,一個還在喝奶,一個已經入學;一個背靠一門三後的朱家,一個隻是空有虛榮的侯府,這怎麽能比呢?


    皇後氣度大方,殿上氛圍自然也合宜。


    眾人獻禮、敬酒過一輪,玄淩才姍姍來遲,身邊自然跟著甄玉嬛。


    她自然是不願意來的,一想到二皇子出生的時候,人人都去瞧他了,隻留下自己不知情,在雪地裏跪了一個時辰,心裏就生恨。


    故而本來玄淩下朝就要來的,她特意掐了時間,去儀元殿給玄淩送湯,喝了湯,總要說幾句話,這一來一回,便耽擱了時間。


    等到玄淩入場時,周歲宴已經快結束了,隻是眾人都在等玄淩到場,才敢開始最重要的抓周。


    抓周,上至皇家宗室,下至平民百姓,隻要有條件,都會給孩子辦這一場儀式,


    不論孩子抓到什麽,總是一個好意頭。


    玄淩到了,眾人先是給他敬酒,他瞧著心情還不錯,笑嗬嗬地全部飲下。


    因著是陵容母子的好日子,故而皇後之下,首座便是陵容了,甄玉嬛按照甄嬪的位份,坐在了沈眉莊旁邊。


    甄玉嬛遲到,眾人都已經向陵容敬賀過一番,唯有她還未表態。


    有人提醒,她卻是早有準備,獻上了一支長簫。嘴上還說:“此玉簫通體碧翠,來之不易,今日充作薄禮贈與殿下。希望殿下將來長成一個才華橫溢、豐富翩翩的兒郎!”


    玉簫不俗,卻不隻是禮物的意思。


    在座之人,誰不知道甄玉嬛曾以一曲蕭音換的玄淩的複寵?甚至在被貶為貴人禁足宮內的情況下,還被越級晉封為貞嬪?


    貞嬪與甄嬪,雖然同音,但是卻天差地別。


    因此眾人聞言,均是麵色一怔,隻能鼻觀口、口觀心,不再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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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章說的帝姬與皇子的儀製也不一樣,僅代表古代人的觀點與本鋪蓋無關。


    為了不影響大家看文的觀感,所以我先把完整的內容放上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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