倚梅園那夜,甄嬛確確實實沒遇上玄淩。玄淩遇到的是模仿甄嬛的杜娟。


    第二天尋人也是以對詩的法子尋的。


    因此甄嬛覺得十分委屈,明明是杜娟搶了她的機會,玄淩怎麽會偏幫杜娟呢?不應該憐惜她嗎?


    杜娟見甄嬛說不出,便仰頭大笑,笑聲已經十分粗啞,她繼續說:“陛下,倚梅園那晚,嬪妾遇到陛下是亥初一刻,那天陛下穿的吉服衣擺是藍色的,陛下欲往梅林中時走了四五步,是我說濕了鞋襪才止住。”


    “這些我都敢說,甄氏,你敢說麽?”


    甄嬛再也忍不了,她跪直身體,含淚哭訴:“陛下,非是嬪妾較真。若要說,不如把全詩都背出來,沒得縱容了知道一兩句就生事的人!”


    這話暗指的就是杜娟隻會那一句,不知道全詩,而自己精通詩書,以詩自證不在話下。


    杜娟當即跳腳起來,說話更加不管不顧,連玄淩禁傳甄嬛裝病的事情都忘了:“好你個甄嬛!除夕時你在養病,連年宴都抱病不去,怎麽還會去倚梅園呢?”


    “你究竟裝了多少病?”


    跟隨杜娟的質問落下的,還有玄淩失望、冰冷的目光。


    甄嬛心裏恨極了,自己隻是想韜光養晦看看形勢才裝病的,如今病沒裝成,死了個溫實初不說,自己也總是被人拿捏這個。


    杜娟對自己裝病的事情這麽了解,保不齊就是她向華妃告的密!


    盡管沒有實際證據,但是甄嬛心裏種下了懷疑的種子,已經發誓要將杜娟置於死地。


    甄嬛還想為自己辯解,誰知玄淩已經下令:“貞嬪無狀,禁足三月。杜更衣……晉位采女,無召不得外出,派兩個人好好服侍她吧。”


    甄嬛聽了,心中一片冰涼,原來,玄淩竟然相信了杜娟。


    她淒然抬頭,聲音破碎:“四郎,竟不信嬛嬛麽?”


    相似的臉,截然不同的心。玄淩看著甄嬛的麵龐,想要透過這張臉看到什麽更深、更隱晦的東西,但是卻什麽也看不到。


    “貞嬪,朕對你,太縱容了。”


    甄嬛心中大駭,人前人後,玄淩一直叫她嬛嬛以示親近,這是頭一回,玄淩這麽冰冷地叫自己的封號,甄嬛心裏終於有了幾分害怕。


    她不住地看崔槿汐,崔槿汐雖急,卻沒有什麽辦法。


    她身後的浣碧此時卻站了出來:“陛下,除夕夜是奴婢陪小主去的,奴婢可以為小主作證!求陛下相信小主,不要輕聽了杜,杜采女的胡言!”


    甄嬛沒料到浣碧這時候肯來幫忙,心中湧上幾分感動,她握住浣碧的手:“浣碧,不要說了,清者自清,陛下會明白的。”


    浣碧雖然有些自己的小心思,卻也是真的喜愛甄嬛,她見不得甄嬛受委屈,又是在玄淩發怒的時候,若是陛下再次貶小主的位份怎麽辦?


    “姐姐,你受了委屈不說,我替你說!”浣碧把心一橫,仰起頭就要為甄嬛說情。甄嬛慌忙攔住浣碧的嘴,生怕她再說會出什麽“姐姐妹妹”以致抄家滅族的話。


    誰知二人的動作正好叫玄淩瞧見了浣碧的臉。


    一張俏臉急中帶淚,與甄嬛有四五分相像,最像的還是一對眼睛。


    開口為姐姐求情麽?


    “你,是不是叫浣碧?”


    此話一出,浣碧臉上浮現出幾分懵懂的喜色,甄嬛卻是擋不住的一片死灰。


    接下來的事情就很順利了。有浣碧求情,甄嬛免於責罰,就連杜娟也因為瘋癲無狀,衝撞陛下被發落到暴室了。玄淩走之前,甚至還軟言安慰了甄嬛幾句,隻是目光也往浣碧處瞟了瞟。


    甄嬛精心布的局,雖然過程曲折了些,但結果還算可以。


    這大概就是女主的運氣了,陵容心中生出幾分感慨。根據路成林的說法,陵容還原了整個故事,其中甄嬛反敗為勝的關鍵,便是浣碧與甄嬛相似的相貌,這卻是少有人知道的機密。


    次日,路成林又來說,杜娟被關在暴室,一天一夜不肯赴死,甄嬛傍晚時分親自去了暴室,用弓弦勒死了的杜娟,進去斂屍的小內監說,死狀十分可怖。


    陵容聞言,十分震驚,這一次自己沒有幹預,動手的竟然是甄嬛!


    枉她一世背負惡毒之名,沒想到最先沾血的卻是甄嬛!


    陵容想笑卻笑不出,心中無端升起一股蒼涼之感,在這後宮裏,誰不是以色侍人,誰不是心狠手辣?


    誰又比誰高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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