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這樣,我們回去……”樂茵懊悔不已,隻覺得自己幹了件蠢事。


    明明早就清楚肖霖與家裏矛盾重重,那種場麵她又不是沒經曆過,怎麽就昏了頭非要執意帶他過來。


    瞧了好一會兒熱鬧,張敏是越發的看不下去了,翻個大大的白眼,終於忍不住開口:“真是膈應人,自私的我見多了,可像這樣為了自己,全然不顧子孫後代的,還真是頭一回碰見。”


    “都一大把年紀了,說難聽點,半截身子都快入土了,也不想著為小輩的幸福考慮考慮,成天就念叨著什麽血緣不血緣的。你要是犧牲掉自己的婚姻,不就沒這些強加來的親人關係了嗎?”


    “嘴上說著惦記這個,心疼那個的,說白了不就是想讓別人來成全自己的黃昏戀?我也是開了眼了,還真以為自己能長命百歲啊,真讓人惡心!”


    “說什麽呢!”肖放沒好氣地拽了拽老婆的胳膊,眼睛瞪得溜圓,妥妥像個銅鈴。


    “行,就當我嘴欠,一家子神經病!”張敏也不再多費口舌,狠狠地一跺腳,滿臉厭惡地瞥去程嵐那噙著淚的雙眼,隨後便氣呼呼地轉身離開了。


    “都怪我,以後我不會再帶你來這兒了……”樂茵哽咽著自責道,額頭緊貼在肖霖的下巴處,試圖讓他那緊繃且憤怒的身體舒緩下來。


    事情發展成這樣,肖放也是一陣頭疼。


    他先是望向已經走遠的老婆,又瞅去這會兒安分下來的老爹,無奈下,隻好朝著樂茵和肖霖兩人所在的地方走了去。


    “阿霖,讓樂茵自己跟她外婆好好說說吧。”說著,肖放將目光投向樂茵,示意讓她放心,自己會照看好肖霖。


    樂茵輕點頭,將手伸進肖霖口袋,從中取出那兩本證件,接著緩緩朝程嵐走去。


    那顏色鮮豔的紅本本格外惹眼,自樂茵將其拿在手裏,程嵐的目光便緊緊鎖定在了上麵。


    隨著她一步步靠近,待程嵐看清那紅本本上的字後,本就涼了半截的心刹那間徹底冰透。


    宛如全身的力氣都被抽走,她軟綿綿地癱坐在地上。


    事已至此,所有的希望已然破滅,再也找不到任何可以挽回的可能。


    樂茵緊握著手上的證件,在走到程嵐麵前時,突然“撲通”一聲,直直地跪了下來。


    這一跪,著實讓在場的所有人都吃了一驚,就連情緒剛剛趨於平穩的肖霖也不例外。


    甚至於一直都不敢往這邊湊近的做飯阿姨也被嚇了一跳。


    “外婆,我知道你疼我,也清楚你的顧慮。可我有自己的主見,我不在乎別人怎麽看我們,也不在意那些流言蜚語。”


    “是,那些難聽的話,我曾經是會在意,會敏感,可因為身邊那個人是他,所以我無所畏懼。”


    “外婆,你總覺得是他不對,認為他不該這麽做。可你不知道的是,從小到大,我所有的精神寄托,所有的目標和動力,來源於他。在我最無助的時候,是他來到了我身邊,照顧我,保護我,疼愛我。一直以來,都是我纏著他不肯放手,那個想要一輩子和他在一起,離不開他的人也是我。”


    “你們老是覺得是他奪走了我的青春,那他呢?他在我身上耗費了這麽多年的時光,又有誰來為他鳴不平呢?我需要他,他就一直在我身邊,所以當他需要我的時候,我也絕對不會離開,永遠都不會。”


    “我不會逃避,更不會去遮掩什麽,因為他給予我的偏愛,比任何人都拿的出手,比任何人都更有份量。”


    “從始至終,在我心裏最為重要的人,不管是親人關係還是別的,都隻是肖霖。”


    一番話,說的所有人都逐漸平靜了下來。


    隔空收到樂茵那份無比沉甸的愛意與決心,肖霖內心瞬間被深深觸動。


    他緊盯著那抹跪在地上,心意無比堅定的身影,生平第一次如此直觀地察覺到,那個曾經懦弱膽小,遇事隻會哭泣的小卷毛,真的是已經長大了。


    甚至比他還要勇敢,更具擔當。


    “外婆,求求你別再逼他了,要是你非要以死相逼的話,那樂茵就陪你。既然身體發膚受之父母,你生了媽媽,媽媽又生了我,那樂茵就把這條命還給你。可隻要我還活著,就絕對絕對不可能和他分開的,不管什麽原因,也不管受到怎樣的威脅,都不行!”樂茵說話時雖帶著哭腔,可吐出的每一個字,都透著無比的堅定。


    說完,她猛地就朝著冰涼的地板用力磕了下去。


    這“砰”的一聲悶響,就像一把尖刀,直直地刺進了程嵐那早已支離破碎的心間。


    “樂茵呀,你怎麽能這麽傷你外婆的心啊,那死玩意兒就是個畜生啊!”肖威邊安撫著程嵐,邊苦口婆心地加以勸說。


    對於他,樂茵本不想搭理,可聽多了針對於肖霖的難聽話語,再加上以往那些,她終是忍不住出聲反駁:“外公,您或許是個好丈夫,是大舅舅的好父親,但對他來說,您就是個施暴者,加害者。”


    “您把他當成恥辱,當成呼來喝去的奴隸,以長輩的名義,強迫他做不願做的事,硬把我塞給他,卻從不顧他的難處。您有沒有想過,他也渴望家人的關心,他也盼著團圓佳節能有親人的陪伴。”


    “可您給予他的,就隻有刻薄的話語和肆意的謾罵。他本就沒有錯,也根本不想以那樣一種讓您討厭的身份來到這世上。而且您就不曾反思過嗎,他之所以會被扣上那種身份,還不都是因為您當初的一時放縱。”


    話雖不好聽,卻也是事實,無人反駁打斷,包括肖威。


    “他已經遭受了很多的不公了,能依靠的也隻有您,可您卻把他傷得最深,讓他對這個家徹底沒了希望,他為什麽寡言少語一身刺,就是因為他不能和別人一起欺負自己。”


    “我……”麵對樂茵不緊不慢的控訴,肖威霎時無言以對,羞愧不已的垂下了頭。


    見肖威破天荒地顯露出了愧疚,樂茵卻並未從中獲得絲毫安慰。


    她淺彎唇角,回眸對上那雙正盯向自己的目光:“不過以後都不需要了,因為我會給他一個家,一個滿是溫暖與愛的家。”


    刹那間,偌大的客廳裏鴉雀無聲。


    就這麽簡單的一句話,卻仿佛有著千鈞之力,瞬間驅散了肖霖心底所有的寒意,讓其心房再度變得溫暖而明亮。


    他走上前將樂茵輕輕扶起,溫柔地擦去她臉頰上的淚水。


    心裏依舊還在為剛才那番真摯的話語而起伏著。


    原來他的小丫頭心裏什麽都清楚,什麽都明白,並且一直以來,都是如此的理解他,心疼著他。


    “我們回家。”


    “嗯!”


    就在人前,肖霖心疼地在她額頭輕輕一吻,隨後拿過那兩本結婚證塞進口袋,牽著她的手決然離去。


    程嵐顫抖著伸出手,卻僵在了半空。


    望著那兩抹頭也不回的身影,回憶如潮,曆史仿佛再度重演。


    十多年前,露露也是這般。


    聽說她要和肖威在一起,是那麽的難以接受,哭訴著她的背叛,哭訴著她的識人不清,不該跟肖威這種三心二意的人在一起。


    之後沒多久,就帶了個金發碧眼的男人回來,鐵了心要跟他走。


    也是這般決絕,頭也不回,哪怕斷絕關係也要離開。


    同樣的場景,隔了十多年又重現眼前,程嵐依舊無能為力,隻能眼睜睜看著母女倆走上同樣的路,一條不歸路。


    她真的好後悔,要是能夠的話,她多期望能回到十一年前。


    到那時,她定會毫不猶豫地親自前往美國把樂茵給接回來,絕不讓肖霖有任何能夠接近樂茵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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