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戳到痛處,肖霖那單薄的眼皮忽而輕顫了下,原本平靜的麵容也瞬間閃過一絲不悅。


    他拳頭逐漸緊握,指關節因用力而發出聲響,可即便如此,還是強忍著沒有發作。


    隻因眼前這人,是樂茵所在乎的。


    “從一開始你就懷著不可告人的目的,任由自己那畸形的心理去影響她,放縱著她的依賴!你都三十多歲了,可我的樂茵才二十歲啊!她還是你看著長大的,你怎麽就能做出這種事!你怎麽狠得下心啊!”


    程嵐已然哭得泣不成聲,痛苦地揪著自己的衣服,好像這樣就能稍微減輕一下內心如絞般的疼痛。


    除了憤怒和絕望,她更多的是自責與怨恨,自責沒保護好樂茵,怨恨肖霖幹出這種違背人倫的事。


    “就因為這種強加的關係,我們就不能相愛,不能夠在一起,是嗎?”


    肖霖緊繃著臉,沒了先前的冷漠,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倔強與不甘。就像是在和這個世界既定的規則做著最後的抗爭。


    “是!我絕不能讓我的樂茵因為你而被世人恥笑一輩子!你愛怎樣都行,但就是不許碰我的樂茵!我絕不允許你這個禽獸這麽傷害她!你可以去罵你親爹,去打你親哥,可你休想再掌控和傷害樂茵,我絕不答應!”


    禽獸……


    肖霖突然自嘲地笑了。


    也不知是從何時開始的,這個詞已然成了別人形容他時慣用的詞匯。


    “在你心裏,我就這麽差勁,就這麽的配不上她嗎?”


    “不,是我們樂茵招惹不起你,我求你!你放過她吧!”


    “若我偏要和她在一起呢?”


    聽到這話,程嵐刹那間瞪大了雙眼。


    她深知肖霖的脾氣秉性,這人向來一身逆骨,別人越是強硬,他就越發來勁,誰都別想妄圖阻攔。


    況且如今的樂茵還在對他言聽計從。


    此刻的她,真的什麽都顧不上了,即便雙腿因長時間臥床而稍顯發軟,卻也依舊不顧一切地從床上下來,徑直朝他奔去。


    就在人轉身離開的瞬間,她猛地伸出手去,緊緊攬住了那雙修長的腿。


    肖霖不悅皺眉,那雙手就好似兩把堅固無比的鐵鎖一般,死死地將他鎖住,使其根本沒有機會再往前邁出一步。


    “我求求你了,不要這麽做……她已經過得夠苦的了,從小就一直遭受著不公平的歧視和對待,既沒有爸爸,也沒有媽媽,好不容易才過上幾年好日子,你口口聲聲說愛她,又怎麽能狠得下心,再一次把那些傷痛重新加諸於她身上啊!”


    “我的樂茵,她是那麽敏感又脆弱的一個孩子,根本就承受不住那些流言蜚語的打擊啊!”


    “你是無所謂,憑借著自己有錢有勢,想找什麽樣的女人都可以。可我的樂茵呢,她會因為這件事被人唾棄一輩子的啊!到時候,別人隻會罵她不知廉恥,說她小小年紀就去勾引你,完全不顧人倫道德!你讓她怎麽去承受這一切!就算你再有本事,又能把所有人的嘴都給堵住嗎?!”


    此刻的程嵐,完全沒了剛才那憤怒的模樣,隻是痛哭流涕地苦苦懇求,一心盼著肖霖能放過自己那可憐的外孫女。


    “你心裏是清楚的……樂茵這孩子特別在乎別人對她的看法,別人說的那些話,不管是好是壞,她都特別敏感,她真的會承受不住的,你是想害死她嗎……”


    見肖霖仍舊一聲不吭,程嵐像是突然發了瘋一般,猛地將自己的頭用力砸向地板,邊砸邊聲淚俱下地哀求著:“我求求你了你就放過她吧,放過我的樂茵!別再想著去掌控她了,我求求你讓她能好好的,安安穩穩地過一輩子,去過她自己想要的那種平平淡淡的生活……”


    肖霖緊握著拳頭,但凡涉及樂茵的話語,每字每句都仿佛利箭一般,直直地戳進他的內心深處,似乎要把他心裏的那道防線徹底擊垮。


    “你要是真的愛她,就請讓她能夠活出自我,自由自在地活在陽光下,一輩子過得安穩又幸福。而不是為了你那自私的愛,讓她去背負種種後果,去承受旁人的冷眼和罵名,肖霖,這才是真正愛她的方式啊……”


    肖霖沉默不語,臉色卻愈發緊繃起來,猶如一塊冰冷堅硬的石頭,透著強大的壓抑氣息。


    就在這時,房門從外麵被猛地推開,聽到哭聲的肖威一臉著急地衝進來。


    他一邊嘴裏罵罵咧咧,一邊不由分說地一把推開兒子,趕忙將癱坐在地上的程嵐攙起。


    肖放則迅速喚來了醫生,隨後推著還愣在原地的弟弟往門外走去。


    “我也沒什麽好說的,這事被家裏人知道,確實怪我。但關於你們之間,我還是那句話,你要是再這麽一意孤行下去,到最後,樂茵不但不會幸福,隻會是被你給害了。”


    說完這話,肖放便徑直離去,隻留肖霖獨自站在原地,一聲不吭。


    許是剛剛那些尖銳又難聽的話語,像繩索似的把他雙腳緊緊捆住了,使得他一時間竟邁不出腳步離開,隻能無助地靠在那冰涼的牆壁上,聽著耳邊不停傳來儀器滴滴的運轉聲。


    他眼神複雜地盯著走廊上那有些晃眼的燈光,也不清楚自己心裏究竟是在想些什麽。


    但和剛來時那堅定的模樣相比,此刻的他顯然更加無力,恰似一隻迷失了方向的孤雁,渾身透著茫然與落寞。


    夜色越發濃重,病房裏,經過醫生的一番安撫,程嵐的情緒終於慢慢穩定下來。


    此時的她,什麽都不想說,隻是緊緊靠著枕頭躺在床上,雙眼發直地望著天花板。


    張敏端著一碗溫熱的粥走進來,招呼公公肖威回去休息,表示她和肖放留在這兒守著就行。


    雖說能理解程嵐對於這事的無法接受,但張敏卻想不明白她的那份固執,還有她口中所謂的母愛以及對外孫女的隔輩愛。


    既然口口聲聲說那麽愛自己的女兒,還一個勁兒地念叨著愧對自己的女兒,可為什麽女兒都已經客死他鄉了,她卻從來都沒去看過一眼呢?


    要說早些年是因為身體不好不方便去,那後來呢?身體好了之後為什麽還是不去?


    她口口聲聲說著愧對女兒,滿心想念女兒,可連女兒葬在何處都不清楚,這難道也能稱之為母愛?


    並且在對待樂茵上,她認為程嵐所采取的那些彌補行為,根本不是出於真心覺得虧欠了楊露,不過是想要掩飾自己那虛偽且流於表麵的母愛而已。


    樂茵和肖霖本就沒有血緣關係,而且兩人還彼此情投意合,為什麽就不能讓他們在一起?


    回想起小叔離開時那神色不太對勁的模樣,張敏心裏越發犯起了嘀咕。


    難道……程嵐真的是以死相逼了?


    要果真那樣的話,那她也隻能說這老太婆實在是頑固不化,自私自利到了極點。


    說歸說,她雖沒法理解程嵐的做法,但這事兒她可不會去摻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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