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幽的鬼火將石壁染成綠色,巨大的天然溶洞內,堆積著無數的屍體,整齊的,錯亂的,腐壞的,幹淨的……


    載著盜墓者的小船悠悠的駛進這片河道最凶險的地方。


    灰色的膜包裹著屍體,像蜘蛛吐絲儲存獵物,數不清的大大小小的黑色蟲子在屍堆上攀爬進食,破體而出的大蟲沾著腐壞的血液捕食著越界的同類。


    這是一個吳斜從未見過的世界,他將目光從地上沿著石壁上移,通明的水晶棺映入他的眼簾。


    像貧民窟裏不該出現灰姑娘的水晶鞋,吳斜覺得這裏也不該出現易碎的水晶棺。


    透明的水晶棺被鬼火染上一層詭異的綠色,棺中的白衣女屍,吳斜不知道她死時是哭是笑,她們是因何睡在了水晶棺裏,又是因何被擺在山壁之上不得下葬。


    一隻空了的水晶棺,將吳斜的好奇引到最大,在大奎與三叔的慌亂聲中,他還在想自己真的會見到數百還是數千年的女鬼嗎?


    身著白色羽衣的女傀輕飄飄的落到船尾,纖弱淡薄的背影,烏黑柔順的長發,如果她不是出現在這裏,一定是個令人追逐的姑娘,就像那首《雨巷》中的姑娘,有著丁香花一樣的憂愁與芬芳。


    但她此時出現在這裏,她的衣飾展現著她經曆過的漫長時光,屬於曆史上的西周時的美麗出現在這裏,隻會給人帶來屬於非人的恐懼,或者滋生一種對長生的渴求。


    從棺中走出的,屬於死亡的女子,她會帶走什麽,她又看上了誰的生命?誰會代替她躺到那石壁的水晶棺中?


    大魁暈的幹脆,口吐白沫,給人帶來幾分啼笑皆非的情緒,舒緩了一下過於緊繃的神經。


    ……


    張啟靈解下了背後的黑金古刀,吳斜恍惚間看見有黑色的長發在對方的身後張揚,細細長長的發蔓延到了他的腳下。


    他搓了搓眼,發現隻是自己緊張時的幻覺,眼前詭異的隻有那個身穿羽衣的女傀。


    女傀微微側頭,露出一張哀怨的美人麵,她語氣哀切的請求:“小公子,可否幫我離開?”


    “閉眼,轉身,別回頭。”


    張啟靈薅著好奇心爆棚的吳小狗給他倒了個向,推向吳叁省的方向。


    吳斜轉過身時,還能聽見女子身上環佩碰撞的聲音,聲清而脆,韻律非常。


    不知是不是錯覺,他往前時,總覺有什麽東西在後邊抽了他一下,不疼不重,在身後沒有鞭子的情況下,就像是他緊張過度的幻想。


    張啟靈無奈的瞟了一眼張牙舞爪的發鬼,這般時候她還想著抽吳斜一下,報複他踩了她的頭發。


    和眼前的傀溝通了一下,這位枯守石窟數千年的女傀隻有一個想法,離開這裏,去到陽光下,轉世也好,毀滅也罷,她不想再和陰冷潮濕的蟲子為伴。


    她的使命已經完成了,她可以解脫了。


    看著女傀沒什麽攻擊意向,發鬼小心翼翼的探過去一縷頭發纏住對方的長發,嘀嘀咕咕的送了幾句小話。


    然而女傀初心不改,就是要現在跟著他們出去。


    張啟靈看著發鬼想要女傀暫且留下,溝通不暢,就打算提刀給自己劃個口子強行鎮壓,卻被發鬼一頭發抽在手上,擋著刀鋒的長發被割下了一縷。


    張啟靈心頭一悸,完了,小發鬼最寶貝她的那頭長發,這回又不知道要哭上多少天了。


    看著自己飄落的長發,發鬼恨恨的又在張啟靈的手上抽了一下,這回留下了一道淺淺的紅印。


    她從麒麟子的背包裏掏出一整遝的符籙,從裏麵撚出一張納靈符惡狠狠的拍在張啟靈的麵前。


    有符不用你放血,你是誠心看不得她好是吧!


    不就是帶著走嗎?那些麒麟子們準備的東西隻有多的沒有少的,要不是不能湊到他這位族長麵前,他還想自己動手,早被人給包圓了。


    張啟靈這個麒麟子的腦子和習慣真是沒救了,這都多久了,這破習慣還是沒糾正過來,是不是她太好說話了?當年尊者在的時候,也沒看到這人這麽不聽勸啊……


    吳斜和三叔番子站在船頭,看著水下的屍蟞四散而逃。


    身後傳來悶油瓶的聲音,“往前離開,千萬別回頭。”


    離開了那片巨大的積屍地,洞頂重新變得低矮,吳斜低頭去看水麵,白衣的女傀靜靜的立在船尾,依舊是背對著眾人,風姿綽約。


    他看著女傀轉身對他微微一笑,頓覺有什麽東西向他撲來,還不待他回頭,就被人重重的敲在後頸敲了個昏迷。


    張啟靈用符收了撲向吳斜的女傀,看著抱著頭發一臉哀怨的發鬼,心中歎氣,女鬼都這麽執著的嗎?根本勸不動。


    發鬼&女傀:你倒是有勸過嗎?往那一站,誰知道你臉上是什麽意思啊喂!!!


    發鬼:這鬼遇上不需要殺的,從來都是我勸的!!!黑瞎子叫你啞巴,一點兒都沒叫錯!!!


    發鬼:嗚嗚嗚,尊者,你家小孩太難帶了,嗚~!


    ……


    吳斜醒來的時候剛下船不久,他趴在番子的背上,活動一下腦袋,就覺的脖子後邊生疼,仿佛被人反複的敲了好幾遍。


    心有怨氣的發鬼,縮在憑依裏抱著自己的頭發不說話。


    微微偏頭便看見一人麵對女傀的悶油瓶蒼白著臉色,被鼻青臉腫的大魁一臉諂媚的攙扶著。


    嗯,這位可是能打女鬼的主,大魁這個怕鬼的知道後還不得上趕著抱大腿。


    遠處傳來星星點點的燈火,村子裏的煙火氣在屋頂連成一片。


    村裏沒有賓館,我們趕著牛找到了一個簡陋的招待所。


    簡陋成什麽樣呢,就像沒建完的爛尾樓,匆匆的裝修了一下,又經過了數十年的風吹雨打,落魄的像是無人打理一般。


    幸好屋子雖然外表簡陋,但麻雀雖小五髒俱全。


    舒舒坦坦的洗了個熱水澡,散去水洞裏沾染的寒氣和屍臭,整個身子骨都舒服了。


    下了樓點上菜,沒成想倒是看到個熟人從外邊走進來。


    燈光照在少女乖巧漂亮的臉上,眉眼柔和,溫暖的像是萬家燈火。


    少女身後背著畫板,手裏還提著個顏料箱,眉尾處沾了點新芽一般的綠色。


    ————————


    黑瞎子:這回知道為什麽我叫啞巴啞巴,他家小發鬼都不打我了吧~?就沒有瞎瞎我叫錯的外號~!(得意)


    發鬼:尊者家乖乖的麒麟子突然不學好,一定是被人帶壞了!!!(目光轉向黑瞎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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