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日得到易弘諭令,欽宇便連夜趕來龜穀郡城,和兩位隊長安排好一切,恭迎易弘前來。(.mianhuatang.info無彈窗廣告)卻不想易弘目前的修為極低,在路過崇州時耗費了太多時間,直至如今才來到城中。


    將早已備好的情報奏章遞給易弘,口中簡略地說明著調查過程。


    “魔道宵小對兩位大人十分重視,設置了許多阻礙結界,即便我等派出了暗湧最出色的精英勘察,卻仍耗費五日方查出兩位大人被困所在。相對而言更棘手的是,罩住龜息潭中的結界太過強力,我等根本無法滲透進去,詳細情況屬下更是一無所知。”


    易弘並不言語,麵無表情地翻看手中滿是蠅楷的奏報。雖然對於龜穀郡城及龜息潭附近的境況上麵描述得極為詳細,但最關鍵的潭中描述卻是一片空白。


    “看來想救出這兩隻狐狸並不簡單啊……”


    深皺著劍眉,眼中閃過浮躁之色。


    “暗湧已墮落到這般模樣了?”


    將奏報中的最後一頁白紙揉作一團,雖麵上表情全無,但話中的寒意如利刃般刺透兩人的心房,不約而同地跪伏在地,瑟縮著身軀不敢言語。


    “夢言夢語離奇失蹤你們毫無所知,我被紫陽誤襲的事你們毫無所知,如今調查一個龜息潭都這般無能為力,暗湧的臉都被你們丟盡了!”


    易弘的話語越發冰冷,欽宇和黃霏的身軀瑟縮地也越發猛烈。


    易弘說的沒錯,當年他麾下的暗湧,連南周武王所批閱奏章的每一個字都知曉得清清楚楚。可如今的暗湧,竟連他這個首座離奇失蹤都毫不知情,今日又遇上龜息潭一事,看著自己一手打造的暗湧現在如此無能,他又如何會不生氣。


    雖然易弘的聲音並不大,但令人膽顫的冰寒卻彌散在客房中,竟驚醒了榻上安眠的馨璃。


    一臉怔忪地看著不遠處跪伏在地的欽宇與黃霏,還未待疑惑自己身在何處,便撞見易弘冰冷著臉負手而立站在兩人麵前。雖然與他一向親密,卻也被易弘渾身散發的寒意嚇得一個瑟縮,緊緊裹住衾被,即便如今乃是八月天氣。


    易弘察覺到馨璃蘇醒,又見她如受到驚嚇般驚慌地看著自己,這才收了怒火。刹那間客房中的氣氛恢複如常,欽宇與黃霏鬆了口氣之餘才發現冷汗已打透了衣衫。同時回過頭,感激地看向一臉茫然的馨璃,若沒有她,他們怕是還要受罪下去。


    “欽宇,我希望你有個好的解釋。”


    易弘麵無表情地丟下一句,便邁步朝馨璃而去,隻留下苦著張老臉的欽宇與黃霏。


    “怎麽醒了?”


    “哥哥,沒事吧?”


    伸出小手拉住易弘伸來的大掌,水眸中滿是擔憂。


    回頭涼涼地看了眼身後的兩人,淡然道:“我是沒事,隻不過有些人好心增添火頭,若不發作難免有些失禮。”


    馨璃嘴角一抽,好奇地看向一臉哀色的欽宇,哥哥極少生氣,他是怎麽惹到哥哥了?


    “哥哥,欽宇伯伯是你的舊部,有些過錯應該多體諒。[.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說]”


    馨璃話說的不錯,但入了易弘的耳中卻憑白地刺耳起來。


    輕輕扯住她的粉頰:“那小子比我矮一輩,你叫他欽宇伯伯?”


    “……哥哥別鬧了好不好?”


    被馨璃這一打岔,易弘的鬱氣輕了許多。看向老實地跪伏在地的欽宇,沉默了片刻緩緩道:“就算經曆了當年的大劫,五百載的時間也足以恢複積蓄。如今暗湧的規模這般不像話,想必是有其他原因吧?”


    欽宇見易弘終於想到這點,頓時覺得一腔的委屈得以訴出。亦不在意旁邊黃霏詭異地神色,毫無形象地盤坐在地,叫起苦來:“首座真乃神人也,屬下也是有苦衷啊。”


    易弘嘴角一抽,這小子又放肆起來了……


    “若說對暗湧的熱愛,屬下認第二,就沒人敢稱第一啊。暗湧實力大降,為了重震暗湧之威,屬下可是夙夜苦思,熬白了頭,唯恐負首座所望……”


    “說重點。”


    冷哼一聲,瞬間讓欽宇老實下來,將所有的事概述而出。


    當年封印冥王後,凡界精英十去其九,一時間各派都沒有了足以支撐的庭柱,元氣大傷。但因為正道,尤其是滄瀾派拯救凡界的義舉,得到世人大力頌讚,一時間踴躍參加者如山如海。


    對此紫陽真人法相神僧,以及時任忠勇門主楊鍇都選擇了擴大招收,放寬了入門的限製。雖然因此三門派的規模得到極快的恢複,但隱患隨之而來。


    有量無質,這便是當年正道最準確的概括。不過好在魔道巨擘皆是遭受重傷,隱遁坤遠大陸無暇北顧,紫陽真人等才有機會再次改革。


    上沒有名師,下沒有高徒,起初的一百年三大門派為打基礎,幾乎並未湧現出出彩的弟子。而暗湧一向從精英中挑選精英,對這種精英難尋的情況,欽宇也是頗為頭痛。直到三百年前魔道開始反擊,通過戰爭的洗禮,如今叱吒凡界的一眾高人才漸漸嶄露頭角,暗湧也通過一係列難度極高的任務精煉了隊伍。


    可就當欽宇準備大刀闊斧重興暗湧時,正道的三位掌門卻同時找上了他。


    他們的目的是削弱暗湧的實力,來提高三派的整體水準。對於這一點,欽宇起初是一口回絕,因為自易弘率領暗湧以來,暗湧便成為了整個三界最精英的組織。現在他要將所有的精英匯集在暗湧,乃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若是自己重興不力,便是百死難脫其咎。至於正道的安危,他從未在意過。


    所以即便紫陽真人苦苦相勸,欽宇也仍不同意。但不久後忠勇門遭遇冥門偷襲,門主楊鍇隕落,欽宇才終於意識到,現在的正道已不是當年一清真人為首的那支所向無敵的王者之師,他亦不是當年縱橫寰宇的一泓真人。所以他開始妥協,將正道的精英更多地分散開,暗湧的規模從當初的三千死士,縮減至三百驍勇。


    隨著忠勇門門主蒼狼王顛覆了辛德王朝,欽宇便開始有意地將出色的情報弟子交給蒼狼王,而暗湧自身搜集情報的能力因此江河日下。可以說為了正道大局,欽宇被迫犧牲了暗湧極大的利益。


    聽完欽宇的訴說,易弘再度陷入了沉默。如今的正道的確大不如前,若是沒有暗湧的讓步,將精英更多地分散開以平衡三派實力,現在的情形怕是更加惡劣。欽宇雖有大誌,奈何巧婦難為無米之炊,能做到如今這樣,看來也是十分盡力了。


    這個當年還天天粘在自己身後的糊塗小子,也成熟了……


    想到這裏,看向欽宇的目光也多了一絲柔和,走上前攙起兩人,淡然道:“罷了,時運不濟也非你的過錯,相反,能將暗湧維持住,你功不可沒。小子,這五百年辛苦你了。”


    聽到這話,欽宇老邁的身形再度一抖。


    暗湧成了如今這般模樣,他一直都在自責,像方才易弘那番無情的批評,他平心而論倒是極為高興地。因為被易弘責罵一頓,自己多年積攢的自責感也煙消雲散,痛快了許多。但如今易弘的一句話,又讓他難過起來。


    易弘明白了他的苦衷,即便自己將暗湧弄得烏煙瘴氣,他也不再責怪。那雙鷹眸中的寬容與諒解,深深刺痛了他的心。


    即便易弘原諒了他,但對欽宇來說,自己還是沒有達到首座的期望。


    再度跪伏在地,聲音中竟略帶著顫抖:“首座寬宏屬下感恩戴德,從今以後,欽宇必當加倍努力,即便身死命落,也絕不負暗湧的名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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