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下精卒甲依冷,


    寒關驍將劍如冰。


    飛雪連天驚墨雨,


    千載遺恨念妄生。


    ――《古風?三》


    妄生……你在哪?


    還記得墨兒在等你麽?


    還記得你和墨兒的誓言麽?


    妄生……你在哪?


    墨兒一個人……好害怕……


    一片虛白的天地中,一個身形嬌小的白衣女子雙手抱膝蜷在那裏,水靈的眸子望向蒼白的前方,眼裏滿是驚恐。


    因為她的他還未回來。


    他說過,這次戰爭結束後他就回來尋找她。


    他說過,這次戰爭結束後就陪她回到家鄉。


    他說過,紫金花開的時候便是他凱旋之日。


    她當然相信他,她在園中種下一株又一株紫金花,苦等了三載春秋輪回,卻隻換來一把殘劍!


    那一天,她抱著殘劍痛哭一夜……


    那一天,她斬斷了所有紫金花……


    那一天,她用綠綾結束了自己……


    於是,三大神器中出現了一把斷劍赤風,一條綠綾碧流。


    於是,一泓真人以找到碧流神綾為代價獲得了赤風神劍。


    於是,從今日起,蒼白世界中的墨雨,不再是孤身一人。


    妄生,你終究還是……離我而去了麽?


    彷徨著,卻忽然聽到那已深深刻入骨髓的熟悉聲音。


    “墨兒,你在哪?墨兒?”


    “……妄生?”


    眼裏頓時浮起神采,緩緩站起,口中喃喃道。


    “墨兒!墨兒!”


    茫然地向聲源處走去,腦海中都是他的樣子。幾千載的朦朧歲月中,這種幻覺已出現有過無數次。但她堅信,這次不同。那聲音,似是焦急又更像是苦尋許久後的釋然,卻又顫得令她快要心碎。


    這次……一定是真的。


    剛剛邁出幾步,便感覺被擁入一片溫暖之中。


    “墨兒,妄生回來了……”


    嘴唇顫抖著,眼角的淚瞬間流了下來。緊緊抓著他寬闊的肩背,哭得像個孩子。


    男子捧起她清麗的麵龐,那如暴雨梨花的美麗,讓他心碎欲死。


    “傻墨兒……你真的在等我……”


    看著他清秀卻滿是滄桑的樣子,眼淚更加止不住,哽咽著撫著他的臉。


    “當然了,因為我是……傻墨兒……”


    易弘看著身邊拽著他袖子擦著眼淚,哭得一塌糊塗的馨璃,不由頭痛起來。現在可不是被別人感動的時候啊。


    “丫頭,快走吧,再在此地待下去我們會被魔道殺掉的。”


    “那就找個地方躲一躲,我想聽聽他們的故事。”淚眼婆娑的捧著碧流神綾和赤風神劍,蹭在易弘身邊哀求般地看向他。


    眼角一抽,如果自己拒絕,她估計是不會給他赤風了。


    他此行的目的如今已經達成,憑他們現在的本事去地眼封印隻能添麻煩,便答應她吧。而且妄生墨雨千年之後重逢,也的確需要給他們一段時間。


    “那就先跟我來。”說罷無奈地揉了揉她的秀發,帶著她快速離開這裏。


    因為他們碧波初境的修為完全無法引人注意,故而易弘隻是隨意找了個隱蔽之處。


    “哥哥,給我講講嘛,他們到底是怎麽分開的?”打量了一番四周漆黑一片,心中頓時後悔離開方才的明亮空間。不由緊緊抱緊易弘的臂膀,輕聲哼道。


    “那是很久以前的一段傳說。”似是在尋求思路,閉眸想了片刻,娓娓道來。


    三千年前的凡界,到處都彌漫著戰爭。因為凡界乃冥王的狩獵之地,視冥王為神靈的人們為了給冥王提供狩獵場,各勢力間每二十年進行一次生死相搏。最後輸掉的勢力,便要成為冥王的貢品。那時的人們,殘忍無情,為了生存不擇手段。但經過了漫長的顛沛流離與無數次的生離死別,終於有一部分人覺悟到,自己所做的是何等喪盡尊嚴。於是他們奮起反抗,想要擊退冥王,重新改變這個殘酷的凡界,妄生便是其中的精英分子。


    到了開戰的日子,他將妻子墨雨藏在一處安全的世外桃源,並承諾紫金花開之時,便是他回來接她之日。墨雨相信他,在園中種滿了紫金花,殷勤地盼望著它們盛開。可花開了三次,謝了三次,妄生仍然沒有回來。因為在前線,作為新勢力的他們沒有足夠的底蘊,經過三年的奮戰,最終仍然敗在擁護冥王的諸人手下。而新軍的三軍統帥妄生,在終結之戰中,憑一擊之力斬盡數千人,即便手中寶劍被自己的火焰燃盡刀刃,仍揮舞著火刃擊殺來敵。最後冥王欣賞他的強大,親自出手將他殺死,並下令厚葬之。而妄生的手下,將他的寶劍盜了回來,托人送到了墨雨家中。第二日墨雨眼淚哭盡,以死殉情。兩人的故事被世人傳作佳話,收在《古風》中被傳唱至今。而不為人知的是,兩人的魂魄化身為器靈,分別寄存在妄生的殘劍和墨雨自盡時所用的綠緞之中,通過連番奇遇,演變成了如今的赤風神劍和碧流神綾。


    “後來冥王屠戮凡界,神王動用這兩把神器連同紫電神槍,將冥王封印。而它們則被神王稱作三大神器,分別安置。激起了人們長達幾百年的尋寶之路。而在妄生雖然化作器靈,卻始終未曾蘇醒過,直到遇見了我。”似是陷入一段回憶,隻是簡略的概括道。


    “當時他讓我答應替他尋找碧流神綾,並將這個故事講給我聽。我雖然對故事不感興趣,但卻佩服他生前的作為,便答應下來。不過還未開始旅程,便陷入了一係列的麻煩,最後被迫留在通天峰五百載。如今找到了碧流神綾,也算完成了我的諾言。”作為神器之主,易弘可以隨時進入妄生所處的世界,看到他與墨雨擁在一起,說著他聽不清的瑣碎事情,不由輕聲笑道:“不過這老頭,還真是癡情。”


    馨璃癡癡地望著兩人的背影,分別千年之後的重遇,原來就是這般簡單的擁在一起聊聊家常,雖然沒有驚天動地的陣勢,卻讓她平白紅了眼眶。


    “好羨慕墨雨啊……”


    麵色古怪的看著她,歎息著搖了搖頭,真是不知道這丫頭見天在想些什麽。抬頭看向爆發著陣陣衝擊的遠方,心中喃喃道:不知地眼封印那邊怎麽樣了。


    吳崢等人仆一逃出,便看到遠方彌漫的耀眼金光,其中充斥的大乘佛法之慈悲,令人望之生畏。因那光芒太過強烈,甚至蓋過了碧流神綾當初的華彩,故而諸人都未曾注意到那股華彩何時消失的。


    “空相動手了!”莫驊心中一動,光芒來源的地點並不是地眼封印,空相可能被攔在封印之外了。機會可一不可再,趁吳崢等人還未留意自己,施展鬥轉星移飛速離開。


    “嗯?可惡!莫驊,哪裏跑!”最先發現異樣的盧波厲喝一聲,飛速向莫驊方向追去。


    “沈師妹,你有什麽想法?”吳崢看著遠方的金色佛光,心中泛起不祥之感,不由詢問身邊的沈晴雪。


    “晴雪思空相大師現在怕是被魔道的妖人纏住,地眼封印那裏少了他,情況必然不容樂觀。晴雪以為,應快些趕往封印之地,若一切安好,再前往相助大師。”看了吳崢一眼,柳眉蹙了起來,似是在衡量利弊。一麵思量,一麵緩緩道。


    “看來隻有這樣了。”撓了撓頭,本以為她會有更好的想法,到最後卻和他的看法一樣。


    “空相師兄修為莫測,豈會出現意外。咱們快些前往封印之地吧。”


    “嗯。”


    在所有佛光的來源之地,袍袖鼓動的空相儒秀的麵龐上表情皆無,一雙慈悲眼眸看著麵前的紫袍男子。


    “我說你個小和尚,能不能別纏著我?”毫無正經的腔調,睡眼蓬鬆的雙眸,本應被鳳鳴山人追殺的血盈,竟出現在這裏。


    “阿彌陀佛,非是小僧癡纏,隻要血盈施主肯放棄前往地眼,小僧絕不阻攔。”平淡的語氣古井無波。


    “這話等於沒說……”


    揉了揉眉頭,一臉愁容的看著麵前的空相。他是剛剛恢複了傷勢,並費盡心機甩脫鳳鳴山人,進來的山洞。本來看到碧流神綾綻放的華芒,想去碰碰運氣,誰想被莫尹搶了先。也就放棄了前往,漫然在山內襲擊落單的正道中人。不料莫尹的氣魄瞬間消失無蹤,他當時頗為吃驚,又想去看看。可又被莫驊搶了先。莫驊是此次行動的指揮者,貿然前往安危不知之地,那又該由何人統領眾人?隻好快速前往地眼封印,憑他在魔道中的聲望,指使眾人還是很輕鬆地。卻不想半路被這個小和尚截了下來,他對和尚一向敬而遠之,誰想這光頭竟出奇的難纏,無論他使用何等身法,都能被他追上。


    “小和尚,你是哪個寺院的?又是誰的徒弟啊?”心中有些好奇,這少年可比吳崢要厲害多了。


    “小僧空相,恩師普化寺法相。”


    眼皮一跳,不敢相信一般的打量著他,訝然道:“你是空相?不可能啊,三百多歲了,竟還這麽年輕?”


    他聽說過空相此人,十多年前雖然是以新人的身份來到鳳鳴山,卻擊斃了二十餘名魔道高手,並在一瞬間重創八人眾中的饕餮莫尹,由此一戰成名。


    “阿彌陀佛,血盈施主說笑了,您也不老啊。”看著血盈一副詫異的樣子,淡然一笑。


    “我還以為是哪裏的有位少年呢,原來是普化寺的神童空相。看來我不用些真本事,是無法甩掉你了。”


    “阿彌陀佛,那便讓小僧領教一下血盈施主的神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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