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透過桃花間隙,灑下粉色的斑駁。


    頭頂的天空湛藍,軟雲如羽,清風溫柔,實在適合打個好盹,做個好夢。


    第九層及以上桃林,常年沒人來打擾,向來是養老好去處。


    守護們或脫履躺在藤架上呼呼瞌睡,或飲酒微醺趴在石桌上,或懶洋洋坐在桃樹邊,眼皮開開合合,無聊地數著樹上采蜜的蜜蜂。


    突然第九、第十、第十一層的風鈴同時響起。


    叮鈴鈴。


    “紅色預警,來了三個狠的,打不過,不要硬打,會死。城主那麽吝嗇,沒有工傷補貼,惜命,珍重。咳咳。”


    這是來自第八層辰龍門守護者的傳音,最後兩聲咳嗽,聽起來似乎傷得不輕。


    處於養老狀態的守護們微微睜開眼睛。


    叮鈴鈴。


    風鈴再一次響起。


    “紅得發紫預警,後頭還有個一拖二,確認過了,前所未見的生猛海貨。個人建議不要打,直接認輸吧。”


    這是來自第一層亥豬門守護者的傳音。


    他們知道,現在的第一層守護者是第十二層的前輩,聽見如此傳音,立即徹底清醒。


    這讓他們有些為難。


    等了這麽久,骨頭都生鏽了。好不容易等到有人自己找上門來,不過兩招,甘心?


    可前輩們的警告可不得不放在心上。


    平時日子雖單調,乏善可陳,但是總比做花肥好。


    先看看吧。


    第九層卯兔門的兩位守護剛將鞋子穿上,便看見一男一女來到麵前。


    女孩子很年輕,手纏黑鞭,臉上殺意極重。


    青年男人木著臉,握著一把劍,守在女孩子身後,隱有血腥之氣。


    正是莊辰殊和柯蘭。


    不久,他們後麵又來了一個闖關者。


    眉清目秀的少年。


    正是女扮男裝的莊琬瑢。


    莊琬瑢似沒看見莊辰殊眼睛射來的兩道冰錐,一派閑適從容,在前頭闖關似乎沒費多大勁。


    從第一關開始,此人就一直緊咬著他們,這讓莊辰殊很惱火。


    “我們趕時間,如果不想死,趕緊認輸。”柯蘭下頜緊繃,寒聲道。


    白衣守護年紀看著比柯蘭略大些。年輕人,到底不願意做不戰便投降之事。


    “先過兩招試試。”說完,白衣守護十分儒雅做出讓對方先出手的姿勢。


    莊辰殊神色凜冽,眉宇含霜,耐心盡喪,一句多餘廢話沒有,右手斜向一甩,黑鞭劈裏啪啦遊出。


    自從莊辰殊五歲時得了這條黑鞭,便很少離身。


    不足七歲時開始用它殺人。


    黑鞭原沒有名字,自從離開萬神台後,她給它賜名「驚龍」。


    「驚龍」飛出一道炫目的黑影,撲向白衣守護眉心。


    白衣守護雙膝跪倒,仰身向後,發現黑鞭從頭頂飛過又鉤了回來,隻得劈下一掌,腳下一踮,斜向後掠。


    甩袖橫掌推出,一把抓住「驚龍」,猛地一扯。


    莊辰殊冷笑一聲,就勢鬆手。


    「驚龍」彈性部分在中間,被白衣守護這麽一扯,握端竟如鞭尾,以比剛才更加迅猛的速度衝白衣守護射去。


    白衣守護心下微急卻並未驚慌,試圖揮掉「驚龍」不僅未成,雙手反而被纏住。


    黑衣守護知道白衣守護出手,純屬技癢,所以暫時旁觀。


    這一刻,他發現不對勁了,想插手已遲,忙喊:“且慢,我們認輸!”


    可是晚了。


    一道綠白身影閃過。


    莊辰殊已經來到白衣守護前,對著額頭一掌拍下。


    這一掌,有雲熠百年功力的底蘊。


    無關仙神術法。


    僅是一道雄渾的天地之氣。


    就是這麽一道氣,將白衣守護的頭顱劈成了一陣血霧。


    “再阻我者,死。”莊辰殊眼神清冷,語氣涼薄而漠然,眉間的淡金因為微汗而顯露些許紅色。


    她陪秦時玩了八關,膩了。


    她,神皇帝姬,生來應該是規矩製定者,用不著遵循別人的規矩。


    莊辰殊盯著莊琬瑢,一字一頓重複道:“再阻我者,死。”


    ……


    ……


    第二層,戌狗寶器庫。


    依然是一片山。


    漫山遍野的銅狗。


    銅狗身上,各負寶器,狗脖子依然掛著小木牌,對每一樣寶器的名字和優缺點做了注釋。


    留在這一層的人明顯少了很多,除了子慕予三人,僅還有五人。


    此處的寶器無論是材料、做工,還有殺傷力都明顯進了一個台階。


    “弟弟,若你的目標是君陽,不用看了,咱們繼續闖關吧。它肯定在高處。”古元卓道。


    子慕予的目標不是君陽。


    準確來講,不一定是君陽。


    她就是想看看,君陽是什麽樣子。


    看過,她才知道,它是不是自己要找的東西。


    但是古元卓和豐俊朗是擁有歸冥和亂魄的人,看兵器的眼光自然會高一些。


    繼續闖關,若僥幸成功,多一些選擇,或者開拓眼界,都是好事。


    三人正要離開,忽聽旁邊有人道:“噫,闖關的怎麽還有小孩?”


    “看著不像闖關的,許是哪個守護的孩子,偷偷出來玩的吧。”


    “怎麽長成這樣?看著怪嚇人的。”


    “得病了吧?”


    “小心傳染。”


    子慕予好奇看去。


    那裏有一隻銅狗。


    姿勢有些奇怪。


    半跪著,頭微低,伸出前足,掌心朝上。


    隻是銅狗上沒有寶器,也沒有木牌子。


    可能是寶器剛被人取走了,也可能是本來就是空著的。


    銅狗的腳邊,坐著一個小男孩。


    頭發是白的,散披肩上。


    眉毛是白的,像粉刷過一般。


    膚色白得像籠了一層秋霜。


    他穿著一件白色及地小袍。


    光著腳丫。


    全身上下,唯一鮮亮點的顏色,是眼睛。


    他的眼睛是粉紅色的。


    男孩安靜地坐在那裏,微低著頭,左右手各伸出一根粉嫩的手指,時不時戳著。


    “噫?月亮的孩子?”子慕予臉上掠過一抹訝然。


    “月亮的孩子?月亮有孩子嗎?”古元卓奇道。


    小男孩這樣的長相,跟子慕予在前世看到過的一種病人十分相似。


    白化病。


    這類小孩因為對光線敏感,一般會覺得夜晚會更加舒適自在,所以被人溫柔地稱為「月亮的孩子」。


    子慕予微微一笑:“你不覺得他長得很好看嗎?像沐浴在月光中一樣,璨然奪目。”


    不知是不是感受到了什麽,白如雪一般的男孩忽然抬起頭,向這邊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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