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的房子辦完手續,周憑川又帶母子倆直飛南港。


    這邊周憑川選的是度假別墅,附帶一個小碼頭,可以停放小型遊艇。房款和遊艇托管的各項費用也已經提前交完了,把夏眠身份證留檔,簽好字便能直接收房。


    任喜萍跟在後麵,戰戰兢兢。她看出房子是周憑川買的了,也知道這位兒婿有錢,但幾千萬的東西眼都不眨,說買就買,她還是覺得不太托底。


    “眠眠,”她把夏眠拉到一邊,“我沒別的意思,就是想問問……兒婿他幹的是正經營生吧?”


    在夏眠看來,這兩套房子真的值幾千萬,剛開始沒聽懂,過了幾秒才理解上來:“他祖祖輩輩做的都是正常生意,您放心,沒問題。”


    聽到“祖祖輩輩”,任喜萍大概明白了,兒婿有父母庇蔭,繼承了祖傳產業。她歎了口氣:“哎,是媽媽沒能力,如果媽媽也像憑川父母一樣給你留下這麽多財富,是不是你就不用受感情的苦,也不用天天沒日沒夜的工作了。”


    任喜萍一直知道兒子喜歡周霆,當時就是在她的鼓勵下,原主才鼓起勇氣向周霆表白的。


    包括後來,周霆和夏明昭墜入愛河,明確拒絕了原主。原主心裏難過,在家偷偷哭了好幾次,都是任喜萍陪在他身邊安慰他。


    兒子對於周霆的迷戀,任喜萍再清楚不過。


    在任喜萍心裏,周霆是個非常好的人,畢竟是他出手相助帶她們孤兒寡母走出困境。當然,兒婿除了性子冷一點、難以接近一點,也很好。


    但她仍先入為主的認為,夏眠最喜歡周霆。


    畢竟她見證了兒子心碎的全過程。


    夏眠能理解她的想法,為人父母總覺得對兒女虧欠太多。他沒法解釋這個紙片人殼子裏已經換了一個靈魂的事實,安慰道:“不用在意呀,媽媽,那些都過去啦,我現在過得很開心,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


    跟任喜萍說話時,他的聲音很輕快,像春天生機勃勃的風,把婦人即將流出眼眶的淚水都拂去了。


    接完電話、正在往回走的周憑川,眸子卻暗了一下。


    **


    房子手續全辦完,已經是晚上八點半了,兩地距離遠,再加上京城實行航空管製,周憑川的灣流沒法申請航線,三人便決定在新買的別墅裏先住一宿。


    房子置辦的匆忙,力叔選好的傭人剛買完機票,家裏沒有廚師,任喜萍臨時下廚,給他們做了兩個菜。


    好久沒出來度假,早上又收到了趙偉的好消息,夏眠心情相當不錯,配著媽媽的愛心菜幹掉兩碗白米飯,佐餐酒都換了三種。


    吃完,他正在興頭上,又去酒櫃開了瓶紅酒,左手酒杯,右手醒酒器,一個人跑到了泳池邊。


    這次來的匆忙,他沒帶泳褲,好在物業會按日更換池水,他沒管那麽多,三下五除二扒掉衣褲,隻穿條褲衩,撲通一聲跳進池子裏。


    剛才吃飯吃出一層汗,夏眠紮進池底,想好好遊兩圈,卻被人叫住了。


    “眠眠,”那人的聲音有點冷,“酒後不能遊泳,快上來。”


    “……誰呀……啊……三爺,”夏眠從水裏露出那顆額骨顱骨哪塊骨頭都漂亮的頭,“才三杯酒,沒事啦。”


    說完,為了配合他的話,男生搖了搖頭。水珠兒順著發絲四處飛濺,像隻頑劣不肯洗澡的小狗,甩了周憑川滿鞋尖水。


    “夏眠。”周憑川聲音更沉。


    仗著酒勁,夏眠膽大包天,聽周憑川連名帶姓的叫他都不害怕,竟然雙手扒著泳池邊緣,跟周憑川討價還價:“不遊了還不行嗎,我就泡一會兒,不遊泳。”


    說完,他又甩了甩。


    周憑川看著那雙濕透了的手工皮鞋,臉比聲音更沉。


    任喜萍正在收拾屋子,沒人管夏眠,周憑川拉過一把沙灘椅,坐在岸邊。


    夏眠又給自己倒了半杯酒,周憑川縱容他仰頭咕咚咕咚全幹掉,才慢條斯理的提醒道:“夏眠,你喝醉了。”


    聞言,男生整張小臉皺到一起:“我才沒醉,你是不是瞧不起我啊,這點酒算什麽。”


    醉鬼都喜歡說自己沒醉,男生應該真喝多了。周憑川半張臉隱在陰影裏:“如果沒醉,你剛才為什麽喊別人名字?”


    “別人?”夏眠思考片刻,“誰?”


    “周霆。”


    “……啊?”男生滿臉不解,“我喊他幹嘛?”


    “不清楚。”


    夏眠暈暈乎乎的,心想,難道剛才回憶起《掌中情》其他劇情,念叨出來,被周憑川聽到了?


    他敲敲自己小腦殼,沒敲出什麽,幹脆繼續喝酒,不管三七二十八。


    見男生又一次沒明確否定,周憑川臉色更沉,本就不多的耐心在這一刻徹底告罄。


    他奪過夏眠酒杯,男生手中一空,找他要:“幹嘛搶我的酒啊,你自己沒有嗎?還我。”


    周憑川身子微微前傾,低頭看他:“想喝?”


    夏眠:“想。”


    周憑川說:“張嘴。”


    夏眠泡在池子裏,周憑川坐在泳池邊,這是一種居高臨下的姿勢。即使醉著,夏眠也能感受到沉沉的壓迫,沒搭茬,隻道:“快還我!”


    他眼神凶巴巴,說話也凶巴巴,周憑川忽然特別好奇,他跟周霆說話都用什麽語氣。會跟和養母說話似的那麽輕快嗎?


    周憑川眸色更暗,伸手捏住他兩頰:“我讓你張嘴。”


    他力道不重,但也不輕,夏眠開始掙紮:“唔……你別犯神經……鬆手!”


    周憑川卻不放,夏眠掙紮的越厲害,他鉗的越緊。浸染著酒氣的嘴巴被他捏開一個小縫兒。周憑川拿起酒杯,順著縫隙,動作溫柔的喂給他。


    夏眠一直在掙紮,哪喝的下去,被嗆的咳了兩聲。


    喝了酒的人一身牛勁。


    周憑川捏的也沒多緊,夏眠很快擺脫鉗製。杯子脫手而出,摔在靛藍色琉璃磚上,發出支離破碎的脆響,酒液濺的周憑川褲腳、襯衫和額發都是。


    “周憑川,你搞乜啊!”夏眠被反作用力推的一個趔趄,在水裏踮了兩步,才終於站穩,“你白天對我那麽好,奔波兩地,帶我和媽媽買房子,就是為了欺負我嗎?”


    而周憑川也被碎裂聲刺醒了,看著滿身狼藉,才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麽。


    他在介意夏眠的過去。


    連夏眠自己都雲淡風輕,他卻耿耿於懷,從下午一直記到現在。


    他……失控了。


    周憑川垂了下眼:“當然不是。”


    “那你想幹嘛啊,”夏眠揉揉腮幫,因為喝的多,說話聲軟軟的,倒像是在撒嬌,“幸好我這臉是原裝的,要不都得被你弄去返廠維修!”


    為了什麽?


    周憑川伸出手,用指節由下至上刮過男生被捏到泛紅的肌膚——當然是為了吃掉你啊。


    他原本計劃一點一點蠶食殆盡的。


    可現在他改主意了,夏眠就像一塊美味的蛋糕,他想盡快,吃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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