嗷嗚~


    深夜,十裏屯驚起一陣狼嚎,睡眠淺的村民嚇得把腦袋縮到被子裏,心裏想,完了。


    生怕狼群破門吃了院裏的家禽,要是咬死了院外拴著的老牛,那可咋辦啊!


    都知道野狼夜行,必然成群。


    村民們誰都不敢冒頭驅離,幹脆躲在被子裏祈禱,別禍禍了他們家的老牛。


    有的村民想起來,今個族長家的兒子帶著一群後生到山上,扛回來一頭死去的公狼,莫不是那頭公狼是狼王。倘若如此,難怪狼群跑到村裏尋仇。


    嗷嗚~


    砰,砰,砰!!!


    江璃睡得迷迷糊糊,被院子外的撞門聲吵醒。


    聽見狼嚎,她知道自己攤上大事。


    常說白眼狼白眼狼,看來狼再有靈性,也不會記著好。


    砰,砰,砰!!!


    撞門聲仍在持續,江璃不得不摸爬起床,就著窗外的月色先看一眼睡得安穩的小兒子。


    這時,旁邊次屋的房門開啟,知道周淳風也被吵醒,江璃生怕他頭鐵跑出去跟狼幹架,趕緊套上鞋子出來。


    吱啞~


    主屋房門打開,周淳風回頭看了眼走出來的江璃。


    周淳風手上握著根長棍,眉頭微蹙道:“你回屋,我在這守著。”


    江璃哪放心讓他一人守著:“我陪你一塊。”


    此時,外頭的狼應是聽見院裏的說話聲,再次砰砰撞門。


    周淳風不由得伸手握著江璃,兩人一同看向被撞得震動的門板,屏著呼吸不再言語。


    “嗷嗚~汪~”


    小狼崽?


    江璃詫異的抬眼看著周淳風:“是今天那隻小家夥。”


    周淳風也聽出來了,外頭的狼嗷聽似瘮人,但好似隻有一頭狼在叫,其中摻雜了小奶狼的稚嫩聲。


    周淳風想了想,從堂屋搬出一張高腳櫈,放在院門旁的牆邊,站上櫈子扶著牆往外瞧。


    月色下,確實隻看到一頭成年野狼的身影,其身上纏著包紮的布條。


    江璃仰頭望著他,小聲問:“怎麽樣?”


    周淳風從櫈子上下來,點點頭:“該是今日那對母子。”


    江璃聞言想了想,“要不咱開門看看?”


    “好!”


    僅是一頭受了重傷的母狼,沒啥可怕的。周淳風握緊江璃的手,把她護在身後,伸手輕輕推開門栓。


    “嗷嗚~”


    院門打開,母狼看到周淳風的刹那,立馬齜牙咧嘴露出凶相,好似分分鍾撲上來。


    可當母狼看清周淳風身後的江璃時,又收回凶狠的模樣,仰著脖子朝天嚎叫。


    小狼崽有模有樣的學著,仰起脖子:“嗷嗚~汪~”


    母狼目光深深的看著江璃,低著頭拱了拱小狼崽,小狼崽聽話的往江璃腳邊蹭。


    “嗷嗚~汪~”


    江璃和周淳風簡直看傻了眼。


    這,這母狼不會是想把它家孩子往他們家送吧?


    母狼怎麽敢的,不念她的救命之恩且罷,居然恩將仇報,往他們家送一隻吞金獸。


    母狼似看出二人的震驚及不願,又仰天嗷了兩嗓,轉身踮著受傷的後腿,似要離開。


    江璃趕緊追出門外:“你孩子不要了?”


    周淳風站在江璃身旁,眸色深沉的看著那頭轉過身來的母狼。


    月色下,母狼的眼睛如上好的綠寶石,隱含著哀愁與不舍。


    小狼崽也跟著出來,往母狼顛顛的小跑過去。


    不想,母狼再次仰天長哮,然後低頭惡狠狠的瞪著小狼崽。


    狼崽子嚇得頓住了腳步,怯懦懦的嗷嗚兩嗓,一步三回頭悻悻然的回到江璃腳邊。


    見狀,江璃和周淳風無奈的相視一眼。


    此時,周淳風察覺幾分異樣,提醒道。


    “你再瞧瞧,它身上的傷該是新添的。”


    江璃微怔,之前沒細看,母狼嘴角滲著血,不僅如此,前爪傷痕累累像被抓咬所致,血漬浸染深灰的皮毛,怕不是今日又經曆了什麽驚心動魄的場麵。


    周淳風悠悠抽了口氣,緩聲道:“怕是活不下去了,狼群雖和諧,但從不與弱者為伍。它身上的傷許是被同伴驅趕所致,獨狼難活,狼鮮少有獨胎。”周淳風說著,悠悠歎了口氣,低頭看了看小東西:“小東西或許是唯一存活的孩子,知道自己活不了,孩子跟著它九死一生。”


    江璃驚呆了:“所以,它把自己的孩子送到咱家?”


    母狼倒想自己的孩子能活命,有沒有想過他們家的處境,誰家養得起一頭天天吃肉的狼崽?


    夫妻倆交談聲雖小,母狼似已聽見。


    忽然,前爪彎曲,整個身子匍匐在地,誠心的與他們行跪拜之禮。


    狼確實通人性,且懂人性,任誰看到這一幕,都難忍不起惻隱之心。


    小狼崽嘴上哼哼唧唧,母子分離哪有不傷心的。


    母狼站起之後快速背過身,踮著後腿跑離,它跑得很快,不稍轉眼便掩入月色之下。


    江璃無奈地低頭看著腳邊的小狼崽,周淳風同感無語,悠悠的歎了口氣:“既然送到咱家了,便留下吧,日後大些,你早起上山帶上它一塊,讓它自個到山上捕獵,有它跟著你上山當個獵犬用也好。”


    江璃心底無奈,蹲下身子抱起小東西:“我跟你說,你來咱家可以是可以。但咱家有三個孩子,你若嚇著他們或者傷害他們,我第一個饒不了你。”


    小狼崽睜著圓溜溜的大眼,似懂非懂的仰起脖子,又是一陣“嗷嗚~汪~”


    “……”


    這小東西,該不會是隻串吧。


    翌日上晌,珩哥兒幾個小子起床,看見家裏院子多了隻沒見過的小動物,驚奇地蹲在廊下睜著大眼,好奇又不敢湊近。


    小狼崽活躍的在孩子麵前又蹦又跳,時而仰著小脖子:“嗷嗚~汪~”


    “嗷嗚~”景哥兒有樣學樣,也跟著仰起小脖子叫喚。


    江璃抱著安哥兒從主屋出來,看到這一幕,差點沒笑噎住。


    “娘親,娘,娘親,嗷嗚~”景哥兒回頭看見江璃,指著小狼崽,顫顫巍巍的站起身來。


    珩哥兒回頭,問:“娘親,爹爹說它是狼崽。”


    “沒錯,日後它就是咱家的小狼崽。”


    珩哥兒震驚的抬手捂住小嘴。


    他們家又有小動物了,和雞和鴨不一樣的小狼崽。


    周淳風從井邊洗了條濕布巾過來,幫兩孩子擦臉:“珩哥兒自己到前麵去刷牙。”


    “嗯嗯。”珩哥兒已經學會自己刷牙,邁著小短腿朝水井邊的板櫈去。


    小狼崽好奇的跟上珩哥兒,在它腳邊轉來轉去,起初嚇了珩哥兒一跳。


    不過小家夥想著有爹爹和娘親在,小狼崽一定不會傷害他,倒是越發喜歡這般親人的小動物,日後他和弟弟終於有新玩伴嘍。


    周淳風幫景哥兒擦完臉,一把將孩子抱起來,帶到井邊給他刷牙。


    景哥兒小嘴叭叭個沒完:“哦豁~,它,它,它蹭大哥。”


    周淳風沒好氣的道:“張嘴。”


    “啊!!”景哥兒聽話張開,不想,周淳風剛把小牙刷點上牙粉,小家夥又指著狼崽說:“爹爹,香~”


    “……”


    啥玩意兒?


    周淳風和江璃聽傻了眼,這小子莫不是想吃狼崽肉?


    江璃:“香也不能吃的,養著它給咱家看院子。”


    景哥兒想了想,似懂非懂的重重點頭:“嗯嗯。”


    夫妻倆帶著三個孩子洗漱完,一塊到灶房吃朝食,江璃特意在饃饃麵上抹了層葷油扔給小狼崽。


    小東西聞著香,高興的叼起饃饃縮到小角落啃食。


    珩哥兒咬了口白麵饃饃,扭頭看著小狼崽,又回頭看了看爹娘。


    “爹爹娘親,它有名字嗎?”


    景哥兒吃了口小米粥,舉著小手道:“它,它,它嗷嗚~”


    “……”


    周淳風和江璃不禁相視一笑,江璃點頭道:“好,以後就叫它嗷嗚~”


    景哥兒重重點頭:“嗷嗚~”


    周淳風沒好氣的往小家夥嘴裏塞了小塊饃饃:“快吃你的飯。”


    全家屬這小子嘴皮子不閑,也不知道隨了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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