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賀秋公務在身不好隨便回來,等他回郢都已經是他謝家擂台那場鬧劇的十日後了。


    剛到謝府就過來找謝毓晚,穿過回廊就看見二人坐在風汀,謝毓晚正在給方無應臉上上藥。


    謝毓晚低著頭忙活看不見,但是方無應那旁若無人的眼神,他絕對不會看錯。


    袁賀秋站在那裏看著歎了一口氣,這二人心中會不會萌生了些不自知的想法。


    “三哥哥,你來了?”


    那邊的人看見了他,他也隻好上去,將隨身帶來的兩個錦盒遞了一個給她,“晚妹妹,生辰吉樂。”


    “多謝三哥哥。”


    “方兄,恢複得如何。”


    “謝小姐妙手,已大好,多謝袁兄。”


    寒暄完畢,袁賀秋覺得自己在這裏也多餘,隨即告辭離去,去找謝祁。


    屋中燈火通明,他是常客,也不需要通報便自己跨了進去,慵懶坐著的人頭也不曾抬就問:“你什麽時候回來的?”


    “剛進城。”,說著便自顧自坐在了他對麵,給自己倒茶。


    “晚妹妹和笄禮那幾日太忙了才不曾回來,今日前來給她補個賀禮,要不然她不會放不過我的,不過進城晚了些,所以才晚了一點兒。”


    他故意不回來參加及笄禮,他不願摻和自己父親那些想法,回了家卻免不得被架起來,不如在外麵躲著,謝祁自是懂也不願多說什麽。


    “袁夫人又抓你去相看各家小姐了,躲著這麽晚進城,還一進城就跑來我府中。”


    袁夫人知道謝毓晚生辰他肯定要回來,一早便派人去城門等著逮人了,還好他早有防範,所以才晚晚進城。


    謝祁給了一個我都懂的眼神,袁賀秋是袁家第二任夫人的最小的兒子,也是侯府最小的公子,從小便寵愛有加。


    隻是弱冠之年還未婚娶,袁夫人自是十分擔憂,可袁賀秋一心沉迷於那些古器,一點成家想法都沒有。


    袁夫人就抓住各種機會給他安排相看各家小姐,袁賀秋為了避開自己的娘親才申請去了雲城任職,一回郢都也是拿著各種借口往謝家躲。


    好在謝祁在世家公子中頗有口碑,袁夫人與謝祁娘親也頗有交情,袁賀秋倒是拿他做了不少擋箭牌。


    所以自小袁賀秋就不願待在自己父親眼皮底下,時不時就溜來謝府,與謝祁二人誌趣相投,交情格外深厚。


    “知我苦者,子愚也!”


    “袁夫人急切,你倒是一點兒不放在心上。到底是想要個什麽樣……”


    謝祁的話還沒問完,袁賀秋便急得站了起來求饒。


    “子愚兄,求你留情吧,時時聽我娘問我要個什麽姑娘,我這耳朵都快起繭了,我什麽姑娘都不想要。現在郢都之中,我可是隻有你這一個去處了,你不會也倒戈向我娘吧?”


    謝祁無奈得笑出聲,像是對著自己頑皮的幼弟實在沒法再多說一句,隻好閉口不言,由著他說。


    袁賀秋慵懶坐著飲茶閑話,謝祁嘴裏答應著他,眼睛卻還在手上的書簡上,此時正捏著自己的眼睛已是十分疲憊,臉上更是愁雲慘淡。


    說不定白天事畢之後,在此看書一直沒休息過。


    他歎了一口氣,起身去拿了謝祁愛好的茶葉給他泡上推到了他麵前,將他手中的書簡抽了出來放去了旁邊。


    “有人贏了你小妹的比武招親,我聽圍觀百姓傳言謝老爺子好像也頗為滿意,謝家應當是要好事將近了,你就不能歇一日?澇災之事,朝廷已在賑濟,你就暫且放一放吧!”


    謝祁也的確疲憊,此時又有茶香,便順了他的意也不抗辯。


    “你在地方為官,自當知曉實際賑災效果如何;每次隻要吉河泛濫,沿岸無數百姓必然遭災,若不修河築堤做長久計,終究是大禍,工部左侍郎杜成美一心治河獻了無數策卻始終不得施展,並非他才能拙劣,不過是朝中反對之聲之大,天子心中尚有顧慮罷了,此事要成,還得挑些放心之人。”


    袁賀秋慵懶地坐在他對麵,他所說他自然心裏有數,朝廷賑濟到達百姓手中還有幾分,賑濟過程中的貪墨之厲害恐怕還超出他的預期,那些歌功頌德的讚美除了天子還有誰信嗎。


    至於修河築堤一事,他自也是知曉幾分,杜成美之才他亦知曉,但是這滿朝中隻有一個杜成美就是個問題了。


    “子愚,若是我說我也不讚成修河築堤之事,你……”


    謝家爺孫在朝上一心促成此事,他一個袁家人還在此說出反對的話,他自然心中有些猶疑。


    謝祁雖然不明白他的意思,但卻不會懷疑他反對此事是別有用心。


    “你說,我想聽聽你的。”


    見他肯定自己,袁賀秋心中疑慮才稍稍放下。


    “修河築堤是利民大策沒錯,我也不懷疑杜成美之才,但是這項工程耗費之大,所需民工之多,貪墨之人的喪盡天良,朝廷要付出多少才能完成此事,這項工程現在絕非時機。子愚,有些人或許是用心不良,但是反對之人未必全部是此類人。”


    兩個人麵對麵坐著沉默不言,貪墨、壓榨之事並非是聳人聽聞之事,二人心中都有數,這項工程能否做成實際上是個不可估量之事。


    “我明白你的意思,但是吉河沿岸是糧食產區,若洪澇之事聽天命,將來便有可能麵臨饑荒,若是有戰事,便是要命,這也是我要促成此事的原因之一。鎮北軍雖多年被北境部族所鉗製,但這些年南府兵壯大速度之快,我們不得不顧慮,修吉河是為百姓生計計,也是為將來軍士計。”


    袁賀秋心中隱隱有擔憂,但是也明白謝祁的用心;兩國之間的和睦不過是被局勢所迫的麵和心不和,實則底下暗流湧動,若有餘力,兩國都不會願意臥榻之側有他人安睡。


    黎國這些年強兵尚武逐步強大,而楚國這些年波折橫生、內憂外患,戰事隨時可能再起,治水防洪不僅是為民更是為國之選。


    袁賀秋無奈歎了口氣,兩種意見已經在朝廷之上殺來殺去好幾個回合,什麽意見都不過權衡之後的選擇而已,沒有兩全其美之法,惟願他此事順利吧,天佑楚國吧!


    說完那些事,袁賀秋又想起自己手上那個沒轉交的錦盒。


    他取來錦盒打開推到謝祁麵前,有些猶豫地問道:“我有些拿不定主意,想問問你。你覺得你這小妹對這位公子到底是什麽樣的心思。”


    謝祁幾乎未經思考,直言道:“心有波瀾而不自知。”


    袁賀秋摩挲著茶杯,旁觀者都看出些端倪,那便不是他一個人的錯覺了。


    心中輕輕歎了一口氣,有些遺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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