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國能得到嗎?


    “自然是梁國能得到了。”


    說這話的,正是之前提醒將士們不要忘記接種牛痘的老者,此時他牽著小孫兒一邊朝著接種點方向走著,一邊細細講解其中道理給小孫兒聽。


    “韓國就如那最開始的蜀國一般,都不用梁國花費一兵一卒,就在這生活中,潛移默化下,慢慢被梁國改變了。


    離得近的,梁國的好也不用梁人宣說,他們用眼睛去看,看梁國百姓手裏實打實的好處,幼有所教,老有所依,那可是從前做夢都夢不到的仙境。


    就像現在,大家為什麽往梁國去?你阿爹阿娘為什麽留在梁國?


    因為梁國能給大家帶來好日子,能賺到錢,隻有梁國才拿咱們這些地裏刨食的泥腿子的命當命。


    韓國早在旱災出現時,便有人私底下傳,要是梁國能打過來就好了,他們必不反抗,直接投降。


    這話聽著難聽殘酷,但是這其中道理你能明白嗎?”


    他的孫兒不過五歲,卻也能聽懂他的意思,想了想道:“阿爺,孫兒不明白,為何韓人盼著亡國……他們不愛自己的國家嗎?”


    稚子心純,倒讓大人聽了不由得有些汗顏。


    老者拿袖子給孫兒擦了擦汗,繼續解釋道:“沒有人會不愛自己的國家,隻是因為他們的日子過的不好,他們也想過舒坦,安生的日子。”


    因為韓人的日子過的太苦了,與梁國相比,他們不光要忍受饑荒還要忍受戰亂,就連也要挨餓的楚國都比他們日子過的好,夾在中間,如何忍受得了。


    別看韓國如今沒有滅亡,但在韓國百姓心中,他們已經沒有國家了。


    再加上,梁國一向仁善,此次又救濟流民,真正的將韓國百姓看成了梁國百姓。


    這才是最致命的地方,人心枯竭之時,恰巧有人給你希望,怎能不讓韓人向往。


    得到者多助,失道者寡助,梁皇便是得道者,楚皇怕是出兵也落不到好。


    不過這些他的小孫兒都不需要懂,這都是世界的另一麵,他的兒子兒媳都在梁國做工,等攢夠了銀錢,落戶梁國,就把他們接去過好日子。


    到那個時候,他們也是梁國人,他的小孫兒,去學校裏上學,這些道理便不用他說也會懂了。


    天災人禍,隻要能活下來,百姓連易子而食都可,又何來愛國一說……。


    如果人人生而便是梁國人,又何來不愛國者。


    ……


    戶部每日都將最新的開支送給梁詩過目,在梁詩多次拒絕後,變成了劉宗親自送。


    梁詩明白這是劉宗在無聲的催促她攻打韓國。


    無奈歎氣,在手中詢問是否開放沿海碼頭的折子上打了個勾後,便喊來趙河,讓他拿著剩下的折子跟著他,去到議政殿。


    外殿不少排隊要見她的大臣聊著天,見到梁詩進來,排在下午見她第一位的老大臣,急忙起身把牌子遞到趙河手裏,見趙河沒有手拿,便把牌子放到趙河捧著的折子最上方。


    示意趙河他就是第一位後,便噠噠噠的跟在梁詩身後進了內殿。


    梁詩前腳屁股剛坐穩,後腳那老大臣就開始行禮。


    “臣工部尚書韋連見過陛下。”


    梁詩點頭:“韋大人有何事要與朕說?”


    “陛下,昨日工部不少官員回信,挖井造渠已進尾聲,總耗時七個月,凡是所到之處,幾乎是所有百姓都加入工作,現下隻剩一些偏遠地區,與少量收尾工作,不知道陛下對於工部這些官員是否有其他安排,若是沒有,他們便要回京了。”


    韋連在這“安排”二字上加重語氣,顯然有些深意。


    梁詩稍微思考,便明白了他的意思,又是安排,又是偏遠地區,這家夥怕也是覺得韓國沒幾天了,打著工部繼續在外麵挖井修渠的主意吧?


    工部一向沒什麽能立功的,還不如做些實事,年底工作報告好歹有些能寫的,這挖井修渠的工作,雖是匠人活計,卻是實打實的業績。


    這麽一想梁詩也便沒有拒絕,點頭在韋連遞過來的折子上寫了個準。


    遞給韋連時,頗為暗示的道:“朕希望收尾工作可以做好,不要讓朕失望,也不要讓百姓失望。”


    梁國就沒有百姓會對他們失望的,此次挖井工程可以說是全民出動,陛下話裏的百姓指的顯然不是梁國百姓,轉念一想,韋連便明白,連眼角的褶子都笑成了花,口中更是連連應道:“陛下放心,微臣同工部官員必不讓陛下失望,不讓百姓失望。”


    ……


    許是,韓國將來會是梁國國土這一事實,在梁國大臣心中已是心照不宣的事。


    不光是工部,戶部,不少官員都來向梁詩打聽情況。


    惹得梁詩隻好躲在宮中,把焦和雅叫了過去。


    本想是讓焦和雅出出主意,卻不想焦和雅也是有備而來。


    “陛下,這是臣為此次新州府取得州名,其中韓都,便照舊成為韓州,其他韓國六州,原涼灣改為福州,澎湖地區改為蓬州……。”


    梁詩大受震撼,好在她也不是不想打,隻是有些不想現在出兵罷了。


    “那依著丞相之意,不知何時出兵為好?”


    “臣以為此月末出兵最為合適,瞧著韓國如今內鬥情況,怕是月底便有結果。”


    ……


    韓國早就亂了套,世家都有野心,區別隻是世家大小不同,野心的目標不同罷了。


    大世家,諸如周家這種與公主結親的,又或是與周家旗鼓相當的都在圍著韓國皇室討伐。


    中等世家爭不過那些大世家,便把目光放到了資源上,大家都能看出來天下將要大亂,韓國即將變天,土地這類是帶不走的,更別說無論是梁國還是楚國,都不會承認他們這些前朝中等世家的名頭,更不提他們的土地。


    現在收攏土地便是給未來的皇帝做嫁衣。


    他們隻將目光放到金銀布匹上,迅速收攏實力,及早從韓國這趟渾水中抽身。


    而小世家,他們既沒有與皇室扳手腕的能力,也沒有從韓國抽身而退的魄力,好在那些大的世家瞧不上他們,相鄰韓國的其他兩國,也不把他們放在眼裏。


    倒讓小世家放了不少心。


    這並不是他們沒有誌向,隻是按照梁國的俗語來說,那便是是金子總會被人發現,況且箭射出頭鳥,亂世明哲保身方為正道。


    比如高建功。


    他家在小世家裏算不得什麽,排在末流,如今能在韓國還有一席之地便是因為他有些能力,算得上是個帶兵打仗的好手。


    韓國將軍本就不多,幾次內亂後更是被殺了大半,就連高建功若不是沒什麽誌向,一直鹹魚在家,怕是前幾次內亂也會如同那些前輩一般被波及進去。


    如今的韓國,高建功在武將中也排得上名,隻不過他這人是真的沒有誌向,一直幹領著朝廷俸祿閑談,每日最多的動作便是手部動作,日日風雨無阻,他都要寫一份折子送到陛下那裏,闡述自己的不易與辛苦,希望朝廷撥款撥錢。


    如今的韓國是真的窮,他手底下的軍隊,將士餓黃了臉,那腰瘦的連從前城裏最受歡迎的姑娘都自愧不如。


    整個軍隊湊一湊都都湊不出來十副好盔甲,上一次見到肉還是上一次。


    哎,這得上輩子造了多大孽,這輩子當韓國的將軍啊。


    “老大!老大!消息屬實!”一個滿嘴黃牙的中年漢子樂嗬嗬的跑到高建功身旁把自己當打聽來的事說了一遍。


    “這梁國是真的富有啊,從一月前開始到現在,少說也有幾萬人,他們是真的給治病施粥啊!”


    原來自從上月梁國開始對外免費接種牛痘開始,因接種牛痘會產生一些不適症狀,考慮到流民的身體素質,便開始發放稀粥,每日可憑借身份標識領取三次。


    這身份標識乃是由硬木製成,在接種牛痘時發放,將接種牛痘者長相身高個人特質,包括接種牛痘日期詳細記錄,隻有接種完牛痘者可以憑借身份標識領取稀粥。


    又因為接種者單獨一片區域,固定人數,分批管理,外麵的人即使偽造了身份標識也沒有辦法冒充。


    高建功便想到了主意,帶著手底下的兵們化整為零,散入人群中,一是保命接種牛痘,二也是吃些飽飯。


    畢竟他也是希望梁國打過去的,怎麽不算梁國人呢?


    “我說老三,你這牙能不能刷幹淨,等到真的改頭換麵換新主子,你這牙讓老大我怎麽好意思帶你?”


    消息肯定屬實,梁國不會無故放出這種消息,高建功從未懷疑過這點,隻不過這老三一口黃牙,豈不是一眼便能讓梁國人認出來他們不是流民?


    這年頭還能抽煙解餓的也隻有老兵了。


    “阿這。”被說到的老三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他身子壯實,吃食份量也多,這一吃不飽他就想再嘴裏嚼些東西,一來二去便開始嚼煙葉,誰承想便給染上了顏色。


    “要不俺不去了,省的到時候被識破了連累弟兄們。”


    “不用,你一會跟著瘦猴一塊走,他是個瘸子,你就裝個結巴,少說話就行。”


    高建功出了個主意,一行人聽著他的話點頭,塌著肩膀,佝僂著腰,朝著接種點走去,散進各大隊伍裏,排起了隊。


    不過幾瞬便融入人群,讓人再也分辨不出來。


    見此,高建功滿意點頭,他與一般將軍不同,不光不看重手下將士的殺敵本事,反而更為看中他們的偽裝能力,隻盼望著若是真的有殺敵的那日,弟兄們都能混在百姓裏苟一條命。


    伸手在地上蹭了一把土,往身上臉上摸了摸,又揉了揉眼,將眼揉成紅彤彤的模樣,高建功嘴角下壓,也朝著隊伍走去。


    ……


    娜仁如今已經學了不少梁字,再也不需要找路邊的說書人替她講解報紙內容。


    一早,商隊的一位姨母,便照常買了份報紙遞給她,娜仁拿著今日的報紙一字一句的大聲念了出來。


    惹得路旁的行人都投來目光,雖有注意到娜仁的長相,但更多的還是覺得這麽小的一個姑娘居然認識這麽多字,可真是聰明。


    “母親,這是什麽意思?”娜仁指著報紙上寫的“沉沒成本”問道。


    她母親搖頭,“母親也不懂,不過母親相信,我的娜仁是最聰明的,以後一定會懂。”


    娜仁被轉移了注意力,又被誇得開心,得意的點了點頭, “那等我將來懂了,再說給母親聽。”


    說完,她從腰間的口袋裏掏出一個小本子,這是剛到梁國時,母親托梁國的匠人給她製成的本子,封麵用的可是她親手割下的狼皮。


    她將\"沉沒成本\"四個字記了上去,這本子上記錄的都是她現在不會的知識,待她明日陪阿娘進宮,見了梁皇陛下後,一定要將上麵的問題全部弄懂。


    她獨自想著,卻沒有看到母親一直看著她,目光裏全是不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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