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二章元神成,吾意漫千裏


    不管流民,還是城牆上的將士,抑或是皇帝的出現,楊潛都一直靜靜地看著,輕邁著腳步,走向城門之處。


    “哇,哇……”一聲嬰兒的哭啼聲傳入了楊潛的耳朵。


    “娃娃乖,乖,來,爹這裏有饅頭……”


    側臉看去,那是一家的三口,男子大概快有四十,女子也有三十出來,想來是老來得子。


    那四十左右的中年男子赤裸著皮包骨頭的上身,一臉蒼白凹陷的臉,幹燥枯裂的嘴唇,幹咽的喉結,抖動個不停的身體,都分明顯示著此時的他饑寒交迫。但他的手中還有一個彈丸大小的烏黑小饅頭……


    那個三十出頭的女子,容貌以前或許姣好吧,隻是如今,不過如一層包著皮的骨頭罷了,那幹癟無比的ru房此時卻“毫無廉恥”地掛在外邊,女子的臉上一片的絕望,隻是卻努力的把小娃兒的嘴唇往那幹癟之上靠去,隻是那娃娃吸允了好一會兒,終於發現,他再也找不到那種甜美的液體,終於哇哇地哭了起來……


    娃娃的身上有覆蓋著一件薄薄的麻衣,看起來是他那位四十歲左右的父親的。


    他眼中的父親,正伸出如骨頭般的雙手,艱難地從那饅頭上撕下堅硬的一片,卻是遞給了那個女人,他的妻子。


    那個女人也是想也沒想,一口咬住了那片堅硬如石的饅頭,也不知道在嘴裏嚼了多少遍後,吻上了自己孩子的嘴唇……


    男子再次撕下,女子再次咀嚼,直到大半的彈丸饅頭消失,娃娃或許是吃的累了,或許是哭的累了,閉起了眼睛,進入了夢想。


    隻是那男子再次從那殘留不多的饅頭上撕下了一大片,還是遞給了女子,隻是這一次,他用嘶啞的聲音道:“你吃……”


    女子隻是搖頭,枯竭的淚早已流盡,她隻是努力的推開男子伸來的手同樣嘶啞也微弱的聲音道:“夫君,你吃,妾身不餓……”


    “不行,吃下去,聽話。”男子這一刻才顯示出他一家之主的威嚴,強行地把那一大片饅頭塞入了女子的嘴中。


    看到女子開始咀嚼起來,男子才有了一絲微笑,在女子眼中,那是一絲世間最為溫柔,最為暖和的微笑。


    這就是父愛,這就是母愛,偉大如山,卻也永遠如山一樣深埋在地上,不見其深。


    這就是凡人的愛,相濡以沫,相濡以沫。


    一絲明悟,在楊潛的腦海中升起。


    愛恨情仇,生老病死,乃是人之道。


    修仙,是為長生,再無生老病死之憂,逍遙天地之間,這又何嚐不是仙之道呢。


    隻是仙之道,修的不過是長生,再無生老病死,修的是那一副皮囊。


    隻有那愛恨情仇,才是真正的人之道,就如妖,他們修得也不過是那身皮囊,他們的愛恨情仇,又何時拋掉。


    或許,全部舍棄了人之道,那也是道。


    但取我本心之道,人之為本。


    一絲絲玄奧的波動在楊潛的身上蔓延開來,無盡的天地靈氣,在這一刻,從越國的四麵八方向此地匯聚。


    飛升山飛升宗大殿之中,一位盤膝坐於蒲團的白發老者猛地睜開了眼睛,帶著驚容,喃喃地自言道:“這,這難道就是祖師爺所說的頓悟,一朝頓悟,即可成神……”


    是不是頓悟,楊潛不知道。


    成不成神,楊潛也不知道,楊潛隻知道,元嬰睜開了那一雙無比純淨的雙眼……


    閉眼為嬰,一朝元神,長生之始。


    這一朝指的就是元嬰睜開眼睛的刹那,成就元神,徹底與靈魂契合,靈魂即是元神,元神即是靈魂,可離體出竅,瞬息千裏。


    一絲絲朦朧光芒開始在楊潛的身上綻放,帶著他緩緩的上升,他的臉也不再是冷漠,看著四周的流民,多了一絲的不忍……


    他的步伐依然堅定的向前,隻是隨著一步步的前進,他身上朦朧的光芒愈盛。而這些朦朧之光,仿佛開始不斷的蔓延,不斷的與天地間濃鬱的靈氣交雜融合,霎間就演變成了無限的生機。


    “一念之為生,千山萬水,我意漫千裏。”一聲低語,卻仿佛響在數萬流民乃至大越整個京師之人的耳邊。


    無限的生機從數萬的流民之間蔓延開來,他們的臉色不再蒼白,他們的神色不再絕望……


    神跡……


    這或許就是神跡……


    起碼京師周圍的數萬流民,京師之內的萬千將士,甚至少年皇帝,看著那光暈中的白發男子,滿心的虔誠。


    這是神降臨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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