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空之下,海鳥振翼,飛掠於澄碧蒼穹,聲聲啼鳴回蕩於無垠海麵。兩艘巨艦如靜寂的海上磐石,各自分駐。一船上立著桓武帝與安勝靈、花筱筱、宋浩凡等人,周遭環繞的是手持火銃的顧家家兵,氣勢凜然;而另一艘船上卻顯得冷寂許多,僅有盤忠捷與安氏姐弟勝柔、勝武三人而已。盤忠捷持槍在手,指向姐弟二人,嘴角勾起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兩船陣仗之懸殊,孰強孰弱,已然不言而喻。


    安勝靈微微皺眉,心中暗生疑惑:緣何對方僅他一人出現?其餘賊兵難道盡皆匿於暗處?她凝目望向對麵船上,見到勝柔、勝武二人被捆縛口封,神色惶恐而憂懼,似有千言欲訴卻無從開口。於是她朗聲喊道:“海賊盤忠捷!何故隻你一人露麵?爾之屬眾又在何處?”


    盤忠捷漫不經心地揚了揚手,懶洋洋地回道:“哎呀,前些日子正巧賺了些金銀,為了犒勞手下,自然放他們去快活快活嘍!至於這等談判之事,靠我一人已然足夠。”他言辭輕佻,神態傲慢,渾不將此一切放在心上,似將此番謀劃視為戲耍之事,顯然存有歹意。安勝靈怒氣頓生,方欲嗬斥,卻被桓武帝輕輕抬手阻止。


    桓武帝步上前,威然發聲,正色道:“盤忠捷!既然汝欲求見朕,朕便親來此地赴約。若有誠意,速將安氏姐弟放下!”


    盤忠捷側首瞧他,眉頭一挑,譏諷地笑道:“哦?汝真乃桓武帝?嗯……怎覺著不似呢?”


    “放肆!天子麵前,汝竟出此狂言!世上豈有二個‘朕’字?正是朕在此!既欲言談,直言汝之所求!”桓武帝怒不可遏,聲音冷峻。


    盤忠捷淡然哼笑,目光戲謔,慢悠悠地說道:“這樣吧,既然隔遠難談,咱們不如來個換人之策。若桓武帝閣下願親自上此船,我自會依約放人。”


    桓武帝聽罷,神情不動,側目向安勝靈。安勝靈麵露憂色,輕聲道:“陛下,不可!”然桓武帝微微頷首,以眼神示意她勿憂。


    花筱筱立於一旁,眼見二人默契暗合,心中一時浮起疑惑之意:安勝靈與梁民德竟相熟至斯?


    桓武帝凝視著對方,最終深吸一口氣,鄭重地點頭,冷聲下令道:“舵手,靠近海賊之船!”在風聲與海浪中,船緩緩駛向盤忠捷所在之處。安氏姐弟見狀,麵露驚懼之色,拚命搖頭示意,似欲阻止,但已然無濟於事。桓武帝心生疑慮,內心不安,卻不退縮,邁步踏上盤忠捷的船。然而盤忠捷見他登船之時,竟緩緩後退,將槍口從安氏姐弟身上移開,一臉冷笑,緩緩將二人推向桓武帝。


    就在桓武帝困惑之際,盤忠捷目露寒光,突然舉槍直指他胸膛,扣下扳機。然而桓武帝反應迅速,抬手一揮,一柄飛鏢疾射而出,精準地擊破火藥,一分為二,彈頭失效。四周人皆被此技驚住,唯有安勝靈眉頭微皺。盤忠捷卻狂笑起來,口中高聲叫道:“哈哈哈!我就知道!幫主果然慧眼如炬!你們這些蠢貨,以為靠一場小把戲便能瞞過我海蝰幫!如今瞧瞧誰才是獵物吧!”話音未落,他猛地轉身,撲通一聲,躍入海中。


    桓武帝急忙上前,扯下安氏姐弟嘴上的布條,緊張問道:“勝柔,勝武,你們無恙乎?”言辭間,竟見眼前“桓武帝”竟揭下麵具,露出一張熟悉之臉——正是司馬瑜!


    安勝武見狀,不禁驚愕,一雙眼滿是震駭,脫口道:“師父?!是你?快逃!快逃!”


    安勝柔亦驚惶失色,驚恐大喊:“快逃!此船上下布滿炸藥,即將爆炸!”


    司馬瑜神色冷峻,迅速拔出匕首割斷二人身上縛繩,朝岸邊的安勝靈揮手高喊:“無須顧我!汝等速速撤離!”安勝靈瞪大雙眼,心中思緒萬千,最終狠下心來,急忙對眾人喝道:“速速撤離此地!”


    海蝰幫船上燃線已然熊熊燃燒,向火藥桶節節逼近,隨即便聽到一聲驚天動地的巨響——整艘海蝰幫的船在烈火中轟然爆裂,爆炸波濤四散,巨浪翻騰,將安勝靈所在的船也卷入火海!驚濤駭浪掀翻了船隻,眾人盡皆被浪頭掀入水中,場麵一片混亂!


    殘破木屑、熾烈火星四散,墜落於波濤翻湧之上,四周煙霧彌漫,驚呼與咳嗽聲此起彼伏,掙紮求生之聲不絕。安勝靈迅速浮出水麵,攀上漂浮之木船,四下搜尋,最終將司馬瑜與安氏姐弟一並拉上,四周之狼藉慘狀映入眼簾。她心中一震,冷汗涔涔而下,忍不住咬牙低語:“此計如何被識破?此行竟然如此凶險!”


    安勝靈強作鎮定,環顧眾人,急聲問道:“諸位安好否?有無傷亡?”


    在另一艘船上,宋浩凡雙目赤紅,焦急地四下張望,終是發現了異樣,頓時大喊道:“筱筱!安勝靈!筱筱不見了!”此聲一出,令安勝靈心神一震,臉色驟變,她沒有半點遲疑,猛然躍入冰冷的海中,奮力向水中遊去。


    原來,就在先前眾人搶登小船之際,花筱筱正欲跨上甲板,然而一陣強烈的爆炸自後而來,將她重重衝擊,推入了無邊的水中。墜海後,她在冷海中拚盡全力掙紮,奮力劃動雙臂,水卻無情地灌入她的鼻腔與口中,體力一點點耗盡,四肢逐漸無力下沉。意識逐漸模糊之際,她心中竟生出一抹苦笑。


    “原來如此……我的焦點一直錯了啊。因小福一言,我竟以為勝靈會對我不利,始終心存芥蒂,謹小慎微,最終竟然落得溺水而亡,真是好笑。原來我自始至終,還是未曾長大,總是牽掛他人之眼光,未曾聽從自己的心……”這份悔恨自她心頭滑落,似一道蒼白的弧線,“若有來世,定要學會跟隨自己的心意而活,不再顧忌他人了……”


    在她模糊的視線中,竟隱隱浮現一個身影,那人逆光而來,發絲如墨般漂浮,身著靛青長衫,正奮力遊向她。她心中一震,淚水與海水混在一處,“最後見到之人竟是你,勝靈……對不起啊,原來我錯怪了你。”


    此時,安勝靈一手緊緊抓住花筱筱的手臂,將她拉出水麵,迅速遊向小船。宋浩凡見狀,連忙俯身將二人一同拉上船。他麵色蒼白,雙手不住顫抖,淚水潸然而下,哽咽道:“筱筱!你……你千萬別嚇我啊!”


    安勝靈無暇喘息,立刻跪倒在花筱筱身旁,雙手壓在她胸口,施以心肺複蘇,一次次用力按壓,不肯有半分鬆懈。她額頭汗水混著海水,呼吸急促,眼中滿是焦急之色,唇中不斷輕喚道:“筱筱……筱筱……快醒來……醒來!”


    周圍人屏息凝神,終於見到花筱筱猛然咳嗽,海水嗆出,緩緩睜開迷離的雙眼。她一睜開眼,便看到安勝靈濕透的臉龐,淚水或海水一滴滴滑落她臉上,滿是焦急。花筱筱艱難地抬手,伸向安勝靈,低聲道:“勝靈……對不起,我騙了你……”


    安勝靈看著她這虛弱的模樣,心頭一酸,苦笑著緊緊握住她的手,輕輕道:“傻瓜,我早已知曉了。”


    宋浩凡見花筱筱微微發抖,便不顧風寒,脫下外衣輕輕披在她的肩上。花筱筱微微一怔,隨後依偎在他的懷中,閉上眼睛,任心中憂思漸漸安撫。小船在波濤中緩緩行進,眾人默契無言,各懷心事,眼望著漸漸接近的陸地。


    宋浩凡抬眸凝視著司馬瑜,沉聲問道:“司馬瑜,你應是滯留京城,如何又出現在此處?”


    司馬瑜歎了一口氣,神色凝重地將梁民德秘密前來尋他的事情說出。他低聲道:“為青虎幫之安危,吾不得不來。然事態至此,實在出乎意料。我方才抵廣漁縣,便與勝靈會麵,照理一切皆應在計劃之內,為何途生變故,致使吾等如此狼狽?莫非當中確有奸細?”說罷,他側目盯住安勝柔與安勝武,語氣隱含深意:“二位是否知曉些什麽?”


    安勝柔麵露愁色,眉頭緊蹙,沉思片刻道:“乃一隻蝙蝠。奸細便是那蝙蝠。前夜,海蝰幫之眾原本皆在船上。若非蝙蝠之現,我等之計劃早已成事,然而其現身後,海蝰幫之行動突變,他們提前駛至廣漁縣,將船員悉數轉移,僅留盤忠捷一人。自此,我與勝武便被鎖入船倉,知情甚少,唯今晨聽盤忠捷之言,竟欲以爆炸置吾等於死地。”


    “蝙蝠……”此字眼一入花筱筱之耳,她心神一顫,腦海中不禁浮現某人身影,疑慮悄然而生,揮之不去。


    安勝武此刻鼓起勇氣道:“吾瞧見矣!”他此言一出,眾人紛紛將目光聚焦於他。安勝武咽下口水,緩緩道:“那蝙蝠乃一隻妖,且……為女身!”


    此言一出,宋浩凡眉頭緊鎖,眼神複雜。他垂眸低頭看向花筱筱,輕聲問道:“筱筱……汝可無恙?”


    花筱筱手中緊抓著外衣,嘴角勉強擠出一抹苦笑,低聲道:“無事,師兄。世間蝙蝠妖眾多,不會是她的……”雖言語如此,但她心中已然波瀾起伏,深藏懷疑。匡小福,汝……當真是汝所為?汝言真誠待我等,視我等為救命之恩人,汝如何忍心引吾等陷入此絕境,欲置吾等於死地?不、不可能是汝……


    安勝靈見花筱筱麵色恍惚、魂不守舍,心中不禁起疑,立刻轉向宋浩凡,冷聲質問道:“筱筱究竟出了何事?緣何如此?”


    宋浩凡無奈長歎一聲,語氣中隱隱透出責備之意,道:“昨日清晨你所見之少女,實則乃一蝠妖所化。我等曾救她一命,豈料如今竟遭她背叛,忘恩負義,著實令人寒心!”


    聞言,花筱筱心中怒火翻騰,厲聲辯道:“師兄,話不可輕下定論!眼下尚未親眼所見真相,妾身斷然不會輕易將罪責歸於她!”


    宋浩凡聞言,眉頭緊鎖,歎息道:“筱筱,種種跡象明明昭然若揭!除卻她,還能是何人所為?況且昨夜你與她同行,難道不知她去向何處?若是無端消失,她行蹤豈非蹊蹺?”


    花筱筱回憶起昨夜匡小福那突然離去的身影,心中不禁隱隱作痛。她雖不願接受,卻難掩心底那股失望和被背叛的傷感,一時再也抑製不住,淚水決堤而出,低頭哀泣不止。


    此刻對麵,司馬瑜察覺到氣氛異常,疑惑出聲:“宋浩凡,汝等為何隻得二人相隨?闞文清那廝人呢?”


    宋浩凡聞言,撓頭苦笑,半是無奈道:“唉,此事說來話長!他如今被困南方島嶼,尋路不得,暫時無法歸來……”


    “誰道我出不得!”


    忽然,一道熟悉聲音自眾人頭頂傳來,眾人聞聲皆愕然抬首,隻見一隻巨型蝙蝠劃破長空,穩穩地抓著兩道身影降落而來,赫然正是闞文清與匡孝轍二人。雖衣衫狼狽,神色憔悴,但二人眼神中卻透出堅定與自信。眾人尚在驚愕之中,二人已飛身而下,匡孝轍倏然化身為人,將懷中闞文清穩穩帶落至宋浩凡等人所乘小船之上。


    闞文清輕拍衣袍,傲然一笑,朗聲道:“諸位,抱歉來遲了!可大戲正當登場,若稍縱即逝,豈不遺憾?!”


    宋浩凡見狀,激動難掩,旋即起身衝上前去,猛然抱住闞文清,激動地喊道:“銘城!真的是你!”然而,此刻的闞文清卻不再像往昔那般嫌棄地推開宋浩凡。見此情狀,宋浩凡不禁心生疑惑,狐疑地打量著他道:“你當真是銘城?莫非是他人以易容術假扮?”


    闞文清笑著輕輕推開他,坦然道:“放心,我就是闞文清,不需多慮。”言畢,他隨即蹲下身去,緩緩撫上花筱筱淚痕未幹的臉龐,眼神中透出幾分心疼之意。花筱筱見到闞文清,淚水更是止不住地滾落,她一把抱住闞文清,哽咽道:“闞爺,我以後再也不敢輕信他人了!”


    闞文清輕拍她背,柔聲勸慰道:“嗯,記住教訓便好。無需再為那人傷神,振作起來,她不值得你耗費一滴淚。”


    花筱筱聽罷,拭去淚水,神情漸複堅毅。受了鼓舞的她驀然轉向匡孝轍,氣憤地指著他,怒道:“匡孝轍!你這家夥!不僅將我家闞爺擄走那麽久,連你那妹妹匡小福也不是善類!若非她的算計,我們怎會落得今日這般淒慘!你們兄妹可謂罪孽深重!”


    聞言,闞文清不由得訝異地側目,嘲諷一笑,揶揄道:“好啊,兄妹二人倒是狼狽為奸!待事畢之後,自當找你們一並算賬!”


    匡孝轍聞之,神情尷尬,默然無語,不敢多言。


    闞文清忽而注意到一旁的司馬瑜,麵露訝然,指著他道:“司馬瑜!你怎會在此?”司馬瑜無奈扶額,歎氣道:“我……又得解釋一遍了。”言罷,司馬瑜再度將緣由告知闞文清,心中暗自祈禱,此番終於說盡所有,莫再來旁人追問。


    此刻,青虎幫的兩位幫主闞文清、司馬瑜,青虎幫成員花筱筱、宋浩凡,天蝠族匡孝轍,掃黑組的安勝靈、安勝柔與安勝武,皆齊聚此片波濤洶湧的海域之上。眾人心意堅定:誓滅海蝰幫,為心中各自的目標,浴血奮戰。


    廣漁縣船舶市集之上,水麵波光粼粼,商販三三兩兩散坐四周。梁民德一身鵝黃常服,斜倚在一張木椅之上,戴著鬥笠,閑適地垂釣,神情從容,似是不問塵世喧囂。忽聞一聲槍響,驚破雲霄,子彈呼嘯而來,擊落梁民德頭頂鬥笠,飛掠而過!鬥笠跌落於地,他卻仍不動聲色,嘴角噙笑,目光悠然望向海天一線,似是無所覺。片刻,身後響起整齊而沉穩的步伐,緊接著,一個久違的熟悉聲傳來:“梁民德,好久不見了!”


    梁民德緩緩起身,轉身視之,麵上依舊掛著從容笑意,目光在來者身上一一掃過,數起人數來——為首一人正是黃承錫,兩側分別立著盤忠捷、韓彥,皆神情冷峻。黃承錫身後隱隱現出一抹倩影,女子麵容陌生,然而梁民德卻毫不在意,反倒輕輕鼓掌,眯眼笑道:“哎呀,黃承錫,果然不凡,居然能識破我的計劃,令人佩服啊。”


    黃承錫聞言,淡然一笑,目光深邃:“梁民德,跟隨你多年,若還識不透你的手段,我豈不是白混了這些年?”


    話音方落,黃承錫身後忽而陣腳一動,一隊精銳火槍手瞬時列陣成行,齊齊舉槍對向黃承錫眾人,隊列之整肅,令人不寒而栗。領隊正是顧子螢,神情肅穆,目光如電,默默指揮。更有甚者,隻見顧子螢身後突然殺氣騰騰,刀槍林立——竟是一眾海盜身披甲胄,持刀執戟,寒光凜冽,在晨光之中凝聚出一股無可抗拒的威壓。


    霎時間,風雲變色,殺氣籠罩市集,煙雲彌漫,如同戰鼓已響,號角驟鳴。此一役,廣漁之地,刀槍相對,火器怒發,江湖與朝堂之爭交織其中,注定將掀起一場血雨腥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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