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蝰幫船隊行駛在歸途的遼闊海麵上,隨船航行已多日,距離廣漁縣已不遠。根據黃承錫所算,待他們抵達廣漁縣,正是與安勝靈約定交易之時。立於甲板之上,他遙望無垠大海,思緒紛繁。對他而言,無論梁民德是否親自前來商談,安氏姐弟都注定不會在這場交易中活著離去。如今身為朝廷小官早已不能滿足他那勃勃野心,他心中渴望的是那至高無上的權力——他要讓海蝰幫的威名如疾風驟雨般席卷天下,使每一個人聞風喪膽。黃承錫暗暗立誓,金錢、名聲、權力,這些皆是他生來為之所求之物,而這片無垠的大海,竟也容不下他的無盡野心!


    正當此時,黃承錫忽地抬頭,眼中瞳孔猛然收縮,隻見一隻不尋常的蝙蝠掠過他的頭頂,劃過夜空,向廣漁縣方向飛去!他目光一凝,認出那乃是天蝠族之妖,驚疑之下立刻命令道:“韓彥!速將那飛行於天之妖蝠給我擒下!”不久,韓彥應聲趕到,抬頭望去,震驚之色浮現,立即俯首道:“是!”瞬息間身形化為一隻巨型蝙蝠,直追天際。


    而那蝙蝠正是小福,她清楚此行必與海蝰幫相遇,故而高飛入雲,試圖躲藏。然而她一路長途跋涉,妖力漸耗,如今再難攀升雲層之上。正因如此,她不得不低飛,暴露在海蝰幫視線之中。果不其然,小福隻覺上方猛地有勁風撲來,轉頭便見一隻巨型蝙蝠疾速掠來,氣勢淩人,正是韓彥!不及閃避間,她便被撞中翅膀,失去平衡,身形在空中搖晃不穩。


    韓彥見其小小的身影,竟然是尚未成年之體,不由驚愕,忍不住喝問道:“來者何人?”


    小福強忍疼痛,微微顫抖著翅膀,咬牙支撐,輕聲道:“是我……彥哥哥……匡小福。”


    韓彥聞言一驚,目露驚色:“小福?你怎會在此處?”他目光一掃海麵上的船隻,又凝眉思索片刻,猛然雙翼一振,頂著小福直入上方雲層。


    甲板之上,黃承錫凝視雲際間的動靜,眉頭緊鎖。他清楚那隻小蝙蝠不過力量薄弱的一擊便可將其擊墜,為何韓彥竟選擇帶其衝入雲霄?他不禁暗自疑惑,低聲自語:“韓彥,你究竟在做什麽?”


    二人化作輕巧的蝙蝠之形,悄然落於雲端。見小福緊捂翅膀、臉露痛楚,韓彥頓時慌了神,連聲道歉:“對不起,小福!我不知是你。”小福勉強搖頭,佯作無事,嘴角帶著微笑,卻遮不住一絲虛弱。韓彥見她如此,心中滿是憐惜,忍不住問道:“你為何出現在這裏?不是該乖乖待在島上嗎?”


    小福眼神倔強,斬釘截鐵地道:“我不要待在島上!我不願坐以待斃。彥哥哥,你也知曉,我們的家園不久將麵臨浩劫,我根本不信什麽血祭海島神能夠拯救我們,那不過是虛無縹緲的東西,不存在的!與其仰望虛妄的神明,不如靠自己拯救族人。所以,我要親自出去尋求援助,哥哥,我知道你心裏也不信那所謂的血祭,對嗎?我們一起去尋求真正的希望吧!”


    韓彥聞言一怔,垂首道:“小福,我是不信,可我也不得不信。你想借助外人?我不能同意。你知道人心險惡,自我為海蝰幫特使以來,親眼目睹多少人類醜態,他們為一己私欲不擇手段,利欲熏心,為達目的可謂無惡不作!我不會讓你涉險,你與我同行,至少有我護你周全。”言罷便上前欲強行帶她離去。


    小福怒極,一把甩開他,冷冷說道:“那是因為你置身在惡人之中,才見盡黑暗!並非所有人皆如此墮落無恥。彥哥哥,你自命清高,卻何曾不與海蝰幫同流合汙?不也在利用他們之權謀?我們與人類無異,誰也不曾比誰高尚。關係本就互為利用,隻要能護我族安危,我願取此道。哪怕代價是選擇站在他們當中,隻要他們能幫我,我便心甘情願。”她語氣堅定,目光愈加冷峻,“若你不願同行,那我隻好先請你離開了!”


    話音未落,小福已然化作巨型蝙蝠,怒翼一展,猛地將愣怔的韓彥一掌擊出雲層。韓彥猝不及防,身形頓時墜落,重重落於海蝰幫船側水麵。船上水手迅速將其打撈上來,滿身濕透、狼狽不堪的韓彥跪伏在甲板,麵露愧色,低語道:“幫主……屬下無能,敗了。”


    黃承錫冷眼注視,神情不動分毫,沉聲道:“立場不堅,必當受罰。”隨即示意盤忠捷上前。盤忠捷麵無表情,抬手舉槍,“砰”地一聲,一發火彈穿透韓彥肩膀。黃承錫漠然道:“這,便是你的教訓。”轉身對掌舵手冷聲吩咐道:“加速航行,不得耽誤!”


    韓彥抱肩痛嚎,身軀瑟縮,不禁自嘲苦笑,心中暗道:“韓彥啊,你已成了無根之人,兩頭不落,活得真是諷刺。活了這麽多年,竟還比不過小福一腔孤勇,你的覺悟真是可憐至極……”


    小福拚盡一身妖力,終在暮色中抵達廣漁縣外灘,然而此刻的她已是筋疲力盡,身軀無力再維持人形,化作一隻微弱的蝙蝠,跌落在一塊巨石之上。她伏在石麵,感受著生命逐漸流逝的無力感,內心哀歎:“難道我真的要止步於此了嗎?命運啊,若能將文清哥哥的夥伴指引到此便好了。”懷著這微渺的希冀,她沉入了深深的昏迷。


    不知過了多久,小福微微睜開雙眼,四周卻已不再是荒涼的海邊,而是一個溫暖的室內。眼前火爐熊熊燃燒,溫暖的火光映照著牆壁,帶著人心的溫度。她感到自己被一雙結實溫厚的手托住,轉眼看到兩位年輕人正驚喜地注視著自己,嬉笑的話語中透出一份真摯的關懷。小福鼻尖一酸,不禁淚水盈眶,心中暗道:“文清哥哥啊,你的夥伴給予我善意與溫暖,我真切地感受到了,他們果然是好人……多謝你,也多謝你選擇了我,我們彼此信任,不枉此行。”


    清晨微曦中,花筱筱緩緩從睡夢中蘇醒,掀開被褥,伸了個懶腰,正準備起身,卻猛地瞧見身旁蜷縮著一個赤裸的小女孩,左臂還綁著支架。花筱筱大吃一驚,失聲驚叫,差點翻身滾下床。小女孩被吵醒,揉了揉眼睛,微微抬頭:“怎麽了?”


    隔壁房間的宋浩凡聽見動靜,立刻衝入房內,警覺喊道:“怎麽回事?!有危險嗎?!”


    花筱筱見狀,連忙用被子將小女孩裹得嚴嚴實實,轉頭急聲道:“師兄,先別進來!”宋浩凡一愣,瞬間明白,連忙點頭,迅速退了出去。


    花筱筱心中怔然,端詳著這稀裏糊塗出現在床上的小女孩,滿臉疑惑道:“小妹妹,你是從哪兒來的?怎麽出現在我床上?”


    小福自是坦率,笑道:“從房頂上來的呀!筱筱姐姐,我就是昨天你們救的那隻小蝙蝠啊!你瞧,這支架不正是浩凡哥哥給我做的嗎?”言罷,她輕輕晃了晃自己受傷的左手,露出燦爛的笑容。


    花筱筱一時愣住,驚奇道:“昨夜的你,竟能聽懂我們講話?你是蝙蝠妖怪?”


    小福點頭,笑著解釋道:“確切而言,我是天蝠族,我們是南海島上唯一一種能修煉成人的妖族。”


    花筱筱好一陣才消化這個信息,不禁感歎:“世間真是奇妙無窮。”目光落在小福光潔的身體上,她起身道:“你先在此稍等片刻,我去給你拿件衣裳來。”


    小福欣喜地應聲:“謝謝筱筱姐姐!真抱歉,原本我是有衣服的,隻是為了到達廣漁縣,妖力耗盡,衣物都隨之化盡了。我會乖乖等你回來。”


    花筱筱輕笑著點頭,略作收拾後便快步出門,隻見宋浩凡正守在門口,滿臉疑惑地問道:“怎麽了?”


    花筱筱拉住他,笑意盈盈又似驚訝地壓低聲音道:“師兄,我們這回可喂養了個了不得的東西!昨日那隻小蝙蝠竟是妖怪,現在正躺在我床上呢!”


    宋浩凡聞言,雙眼一亮,滿臉驚奇地轉身欲回去一探究竟。花筱筱趕忙攔住,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提醒道:“師兄!她可是位小姑娘呢,還沒穿衣裳!我們得先去給她置辦一身衣服。”


    宋浩凡恍然大悟,微微頷首,兩人遂前往鎮上的布料鋪子。才踏入門,店家老板娘便笑盈盈地迎上來:“兩位客官,有何需求?”


    花筱筱環顧四周,禮貌說道:“勞煩為我們做一件適合幼學孩童的衣裳,大概……這麽高。”說著,她舉起手比劃了一番。然而老板娘為難地笑了笑:“那孩子難道不能親自過來試衣嗎?這憑空比劃著,我難免做不合身啊。”


    宋浩凡擺擺手,爽快說道:“那孩子受了傷,不方便過來。您按一般幼學年紀的孩子個頭裁製就成,做得稍大也無妨,孩子嘛,總會長高些。”


    老板娘聞言,欣然點頭:“那行,二位先選選麵料,我這就去準備。”


    花筱筱一邊回想著小福模樣,一邊在鋪中精挑細選,瞧著這些色彩鮮豔的布料,暗暗想著要為小福打扮得與眾不同,好展現自己的眼光與審美。


    宋浩凡則隨手撿起一塊大紅大紫的布料,笑道:“這塊夠豔麗吧?做成衣裳,能穿就成,何須多挑?”


    花筱筱瞟了他一眼,毫不掩飾地嫌棄道:“師兄,你哪懂這些!小福可是個可愛的女娃,打扮自然要漂漂亮亮的才行。你選的顏色太俗了,讓我來挑才對!”


    宋浩凡忍不住搖頭失笑:“唉呀,不得了了,什麽時候咱們這兒竟憑空多了個妹妹?瞧你對她這般上心,昨夜還嫌棄那隻蝙蝠亂飛亂掛,今日倒好,完全變了個人似的。”


    花筱筱吐吐舌頭,輕笑著回道:“這叫隨機應變嘛!”


    兩人在布鋪挑挑揀揀,忙活到日上三竿才意猶未盡地走出店門。花筱筱雙手捧著剛買好的包袱,視若珍寶,滿臉歡喜地往客棧而歸。她讓宋浩凡在門外等候,自己則輕輕推門而入,親自替小福將衣裳穿好。片刻後,一個身著水藍色半臂小襖,配以淡青百褶裙的小姑娘出現在門口。她頭頂梳著雙股麻花圈兒,俏皮可愛,讓宋浩凡一見不由感慨道:“筱筱,這小妮子簡直是縮小版的你啊!”


    花筱筱聞言,輕輕嘟起嘴:“你是在誇我呢?快進來吧!”


    兩人坐在桌前,對麵的小福一身新衣,顯得格外拘謹,輕抿著嘴,小心翼翼地看著二人。花筱筱微微一笑,溫柔地問道:“小福,有什麽話不妨直說吧?”


    小福聞言,臉上神色變得凝重,抬頭堅定道:“筱筱姐姐,浩凡哥,我此番前來,是為向二位求救。不隻是為了我們族群,更是為了文清哥的性命。”


    花筱筱與宋浩凡聞得“闞文清”之名,麵色即刻凝重,屏息凝神,細聽小福道來。及至“匡孝轍”三字,花筱筱不覺詫異,急問道:“且慢,小福,你方才所言匡孝轍乃是你兄長?他也是妖族?”小福頷首承認,花筱筱與宋浩凡不禁互視一眼,疑惑道:“匡孝轍不是已然身故?莫非是同名同姓?”


    小福續道:“文清哥現下處境危急,不知為何,我兄長對他恨之入骨,欲將其碎屍萬段。我費盡周折才得以放他暫離,然則,隻要文清哥滯留於那島,便始終難免凶險。因此,我與他立下約定,他托我前來尋你們相助,言道你二人必將助我脫困、拯救吾族。筱筱姐姐,浩凡哥,雖我與二位相識日淺,然我深信,你們定會應允此請!”


    說罷,小福目光炯然,直視二人,眸中透出堅毅之色。花筱筱與宋浩凡對望一眼,眼中複雜之意難以掩飾。二人緩緩起身,借故離開房中,站在客棧外,欲與彼此商量。


    宋浩凡雙手叉腰,忿然道:“哼,這匡孝轍,必定是轉世重生!依我看,那戴鬥笠的怪人便是他無疑!怎地如此糾纏不休,緊盯著我們家阿銘不放,真是讓人火大,恨不得飛過去給他一掌!”


    花筱筱聞言,忍俊不禁,輕拍額頭,無奈笑道:“闞爺啊,您可真敢說大話。現如今我們孤身二人,既無船隻也不識水路,如何去救人?未免有些托大了吧!”


    宋浩凡撫掌沉思片刻,忽然眼前一亮,道:“不如去尋安勝靈,或許她能助咱們一臂之力。”


    花筱筱聽罷微微一怔,雖心中也曾閃過此念,但又疑慮重重:“此事原先我曾對她言道,咱們少爺乃被強擄至海上,如今卻輾轉到了這座島,若是將內情托於她,未免顯得不合邏輯。再者,她與島中事務關係疏淺,彼此又少有瓜葛,恐怕未必肯援手。”


    二人正苦惱不決,忽聞前方有人喚道:“筱筱!”


    花筱筱與宋浩凡一齊抬頭望去,隻見來者竟是安勝靈。花筱筱瞠目結舌,訝然呼道:“勝靈?怎的在此相遇?你怎會找到我們?”


    安勝靈笑意盈盈,舉步上前,答道:“我是來帶喜訊的。桓武帝今晨已親臨廣漁縣,你家少爺將有救了。”


    “何?桓武帝竟然禦駕親臨?”宋浩凡聞言,驚呼而出,眸中不可抑製地透出詫異之色。


    花筱筱微蹙娥眉,心中疑惑難解,沉聲道:“桓武帝既然親臨,為何縣中毫無動靜?我二人方才於街上行走,竟未見絲毫戒備,亦不聞任何異象。”


    安勝靈緩緩道來,麵露鄭重之色:“此番桓武帝微服親征,乃以掃黑隊首領之名,便裝出巡,悄然潛入,以圖不動聲色間一舉擒賊,正因如此,縣中才未有騷動。”


    正說話間,客房門扉微啟,門縫中透出一道纖小身影。隻聽一聲稚嫩童音脆生生道:“筱筱姐姐,你們商議得如何了?”言語間透著關切與急切,正是小福。她輕快地邁步而出,眼神在觸及安勝靈的瞬間警覺起來,身形一閃,便貼在花筱筱身後,雙手緊緊環住她的手臂,眼神如炬,冷冷地瞧向眼前這位陌生女子。


    安勝靈聽聞這呼聲親昵,見這小姑娘一身妝扮竟與花筱筱幾近相似,雙目微微一眯,唇角略帶嘲諷,眸中波瀾不驚,淡然注視著這來曆不明的小福。而小福眼見此人如此不退讓,亦不甘示弱,雙臂抱緊花筱筱的手臂,目光淩厲中帶著幾分宣示意味,似乎在暗示:花筱筱乃我之“姐姐”,他人休得覬覦!


    二人之間無言對峙,目光交鋒間隱隱透出敵意,氣氛微妙且緊張。小福眸中閃過一絲戒備,眼神冷冽,絲毫不退縮;而安勝靈則神色從容,饒有興趣地掃視這突如其來的小姑娘,眸底卻掠過一絲淡淡的敵意,似有心較量一番。


    宋浩凡立於一旁,瞧得好戲在眼前上演,不禁掩口而笑,悄然退後幾步,做出靜觀其變的模樣,神情頗為輕鬆愉悅。花筱筱夾在二人之間,左右為難,愕然望著這兩個麵色冷峻的人,心中忍不住暗暗發笑,輕歎自語:唉,這是唱的哪一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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