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泉等三人遭報之計業已告竣,鄔琊恐母親鄔尹受其牽連,決意先將其送返西域,待事畢之後,再行相尋。鄔樂亦讚成兄長之策,然鄔尹卻心懷憂慮,若不探知二人之謀劃,斷然不肯離去。


    “汝二人若不告我實情,我絕不離此。”鄔尹端坐於案前,雙手平放,目光沉靜,注視著麵前無奈的二人。


    鄔琊與鄔樂相視無言,深知母親憂心二人安危。鄔琊無奈,隻得輕歎一聲,從懷中取出一小囊,置於鄔尹案前,低聲道:“吾等正設法收集彼等之物,欲施黑白巫術,合二者之力,行懲戒之道……母親勿憂,汝所慮之‘吞噬’之事,決無可能發生。吾等所習,非汝親眼所見乎?如今吾兄妹之術,已臻化境,足以隨心所欲,操控自如。”


    鄔樂亦頷首道:“確然如此,母親。若論可致人失控之巫術,唯有招魂術與巫蠱術耳,此二者乃黑巫之極,威力無匹,其餘術式,皆不足為慮。況且,吾等對此二術,實無所知,不是嗎?”


    鄔尹聞言,長歎扶額,沉思良久。確如他們所言,這些年間,吾目睹其如何成長……隻要不觸及招魂術與巫蠱術,應無大礙。思至此,鄔尹微微一笑,抬頭言道:“好罷,吾答應汝等,然汝二人須許我一諾,必當平安歸來。”


    “此乃必然。”


    “吾謹此保證。”


    此番路途甚遠,約三千裏,需時一月有餘。為保鄔尹安全,鄔樂伴其同行,而鄔琊則暫留此地。三人行至鎮上,鄔琊已預備好馬車,待鄔尹登車後,鄔樂轉身對鄔琊道:“對母親隱瞞真是妥當之舉嗎?”


    “汝何出此言?”


    “實不相瞞,我甚為汝憂心,兄長。”鄔樂轉首望向鄔琊,語帶憂色。


    鄔琊伸手輕撫其後腦,朗聲笑道:“當信汝兄,吾乃男覡之最強者!勿慮,事畢即去尋汝。”


    “兄長,請務必小心,切勿為吞噬所害。”


    鄔琊輕應一聲,目送鄔樂上車,待車影隱沒於遠方,方才轉身離去。


    車中,鄔樂凝望窗外,鄔尹見其神情憂愁,輕拍其肩以慰之:“此行,汝首度離兄長如斯之遠,吾能理解汝之心境。請信他。”


    鄔樂回首,握住鄔尹之手,微笑道:“吾信兄長,確是有些不舍,此乃初次也……”


    然心中仍存幾分惶恐。鄔樂手托額頭,閉目沉思。腦海中忽浮現數年前修習預言術時所見之景:一片陌生之地,兄長平躺水中,其慘白之麵龐令人心悸。此一景象究竟何時會成真?難道便是此次?倘若如此,吾不在其側,兄長將何以為繼?


    鄔樂今日憶起此預言,皆因一月前,兄長偶得黑術之一——招魂術。


    兩月前,雙鄔威脅村民供出村長夫婦及薑泉,村人膽敢提出條件,要求雙鄔僅留村中,不許離鎮,恐其逃遁。


    對此,雙鄔自然不以為意。畢竟,區區凡人,如何能困住如今之他們?表麵敷衍應付而已,真心所欲何需問詢小人之意?


    二十載,鄔琊未曾離開村莊。曾經,欲逃離這片森林之願望,對少年鄔琊而言是巨大挑戰。然今日之青年,已將此挑戰視若等閑,皆因他日夜不懈,至今終有成就,為的便是攜家人脫離此地。


    “哈——”


    鄔琊立於鎮口,仰首長歎,深吸一口清新之氣。眼前熙熙攘攘,街市之景盡收眼底。微風拂過,帶來陣陣叫賣之聲,街巷兩旁,攤販紛紛吆喝,推銷著新鮮之果蔬與美味之小吃。炊煙嫋嫋,燉菜之香、烤肉之煙、香料之氣混雜在空中,形成獨特之市井風味。人流如織,孩童嬉笑,商販談笑,熱鬧非凡,呈現一幅生動之市井畫卷。


    鄔琊凝視此景,心生感慨。此乃真正之人間煙火。


    今日乃鄔琊初次出村,意欲尋覓一輛馬車。入鎮之後,雖不知車夫所在何處,但他並不急躁,心想車夫自會有之,緩緩尋覓便是。


    鄔琊行至一處賣簪子的小攤,攤前各式簪子琳琅滿目,色彩斑斕,使得他眼花繚亂。他目光在眾簪中遊移,最終定格於一把銀質鏤雕水仙花發簪之上。手指輕撫其鋒利尾端,若是開刃,亦可作武器用,滿意地點了點頭。


    “哎呀,公子眼光真是高明,此物乃發簪中之上品,實不瞞公子,此簪乃我從他處淘得,聽聞其前主人乃大戶人家之小姐。”老板娘笑靨如花,細眸掃視鄔琊,麵容清麗,衣著得體,雖非華貴,然絕非普通人家所能比擬,“若公子喜愛,速速購買,機不可失,失不再來,售價僅需兩貫錢。”


    “兩貫?”鄔琊尷尬地望著她,自覺僅帶一貫,此簪原意贈予妹子,未料價格如此昂貴,似乎無緣得之。正欲將簪子放下時,前方忽傳男子怒吼聲。


    “站住!!!”


    鄔琊立即回頭,隻見一黑衣蒙麵男子向他急馳而來,老板娘驚叫一聲,急忙躲避。鄔琊來不及反應,被男子撞倒在地。


    “別擋道!!”男子怒吼一聲後,繼續奔逃。


    鄔琊憤怒起身,拍淨身上塵土,怒瞪男子之背影,罵道:“真是荒謬,撞人不道歉!”


    不久,後方追趕之人亦趕至,氣喘籲籲地看向鄔琊道:“公子,爾安然無恙乎?剛才那賊人偷取了我家之物,我須速去追之。”


    “賊人?”鄔琊目送男子奔去,聲聲呼喊:“勿怕,我可助汝!”


    那人止步回首,疑惑地望向鄔琊。


    鄔琊握緊手中銀質鏤雕水仙花發簪,另一手緊握拳頭,自信地舉起右手,笑道:“彼必逃不遠。”


    那人疑惑不解,喘息走向鄔琊,隻見他緩緩展手,手掌中僅有數根毛發。


    未幾,遠處傳來一陣痛苦嘶吼聲,隨即平靜無物。


    男人驚愕地凝視眼前之人,不敢相信剛才所見。此人竟毫不猶豫以簪劃破了手掌,喃喃自語片刻,前方竟傳來盜賊之聲,難道……


    “速去追之,否則他物將被他人奪走。”鄔琊見其呆愣,笑著提醒道。


    男人回過神來,感激地對鄔琊行禮,隨後狂奔而去,至盜賊屍體之處,場麵血腥恐怖,血肉橫飛,四周之人已然驚恐逃散,地麵僅剩一本沾血之書。


    他拾起書籍,輕拭其表,確認無誤後,鬆了一口氣。正欲回身尋找剛才之人,未料對方已隨之而至。


    “這位公子,實在感激不盡,救我家之命,若公子有所需求,吾必竭盡全力。”男人緊抱書籍,感激地對鄔琊道。


    “請助我購得此簪子。”鄔琊開懷笑道,舉起沾血之銀質鏤雕水仙花發簪。


    “三貫錢,不計較。”男人微笑著,掏出銅錢,遞給發簪攤前之老板娘。


    “誒誒,不計較,多謝您。”老板娘點頭如捉雞,心中卻怨聲載道,此事若非蕭家之人相助,定要索賠不輕,真是晦氣……


    “謝過。”鄔琊用手絹將發簪包好,藏於衣襟中,笑對男人道:“公子似乎對剛才之情景並不驚訝,難道同道中人乎?”


    男人抱拳作揖,爽朗笑道:“公子恐是外地來者,鄙人乃中南地區頗有聲名之巫術世家蕭家長子蕭言煥,敢問公子芳名?”


    鄔琊雖不識此人,仍恭敬道:“原來是蕭公子,久仰大名,鄙人乃鄔琊,幸會。”


    “鄔琊?”蕭言煥驚喜,前來握住鄔琊之手,激動道:“即是傳聞中‘嶺仙雙鄔’之鄔琊乎?”


    “正是。”


    蕭言煥喜形於色,笑道:“哈哈哈!好極了!近日我聞中南山嶺間出現一對天賦卓越的男覡女巫,實力強勁而神秘,避世不出,我尚欲前去拜訪,豈料今日竟於此遇見。”


    鄔琊笑問:“蕭公子為何如此喜悅?”


    “高興,當然高興。鄔兄恐是不聞世事已久,這十餘年來,中南巫術天賦之家族愈見稀少,蕭家已為中南最後巫術世家。中部、西部巫術則欣欣向榮,尤其是西部,更有不死族等非人之助,巫術事業如日中天。”


    鄔琊心中頗為震撼,沒想到巫術之事如此廣泛,思及不死族,自己正屬其中,不知應歸於何方。鄔琊肅然作揖道:“在下近年來閉門修煉,未曾多聞此事,還望蕭公子賜教。”


    “哈哈,自然無妨,鄔兄可隨我前往蕭家。”蕭言煥爽朗應允。


    “如此,恭敬奉陪,多謝蕭公子。”


    “好,請隨我來!”


    途中,蕭言煥為鄔琊介紹了各地巫術世家及其特點。每年十二月,各世家公開競選,最後勝者得“最強盛巫術世家”之名,並於其地舉辦巫術大會。


    言及此處,蕭言煥長歎一聲,鄔琊問其緣由,蕭言煥道:“蕭家第一代巫術師蕭言炳,即我曾祖父在世時,蕭家曾為巫術世家之最強者。但自曾祖父去世後,蕭家便漸趨衰落。”


    “何故?蕭家實力不足乎?”


    “非然,我家實力猶在,但真正維係我家之立足者,是曾祖父遺留之書。”言罷,蕭言煥停步,從盜賊處奪回之書中取出,繼續道:“此書乃曾祖父強大之源,也為蕭家世代相傳之寶,強大之秘籍。”


    鄔琊凝視書冊,其封麵被血跡掩蓋,書名難辨,但感受到其中蘊含強大力量,正吸引著他。鄔琊微微顫抖,盯著書問道:“此書,名為何?”


    “欲求吾魂,念其咒語,頃刻可得,習巫者求之而不得之魂招之法——黑巫術式招魂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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