腳邊還躺著昏迷的幾人,葉沫的思緒還沒完全從方才的戰鬥中回過神,便聽到扶夜的話又轉到之前要與她說的事上。


    此前無論做了多少心理準備,到事情真正發生的時候,也還是不太夠看。


    她看著扶夜的眼睛。


    對方顯然是認真的,就算是葉沫也能看出他的坦然。


    心髒又顫動了一下。


    “你要和我說的,隻有梵天城的事嗎?”


    話說出口,葉沫就因為接下來準備要說的話,產生了幾分慌亂。


    “我的意思是,你隻是打算將這件事告訴我嗎?方才闕雲綺說了這麽多,我也大概了解了。”


    “你不光是梵天城的人,還是什麽少城主。”


    葉沫能感受到自己的心髒跳動在加快,她腳步甚至下意識後退一步,眼睛卻還是盯著扶夜的眼睛。


    “若隻是這樣,我……”


    她不能接受,扶夜既然是梵天城的人,若隻是心知肚明而不點出來還好說,葉沫能夠麻痹自己,假裝扶夜隻是她的師兄,紫霜宗的大弟子。


    可扶夜點了出來,葉沫若是毫無芥蒂地接受了他,那葉沫自己,與那等背叛宗門的人,又有什麽區別?


    扶夜拉住了葉沫的手腕,不想要她繼續後退,手心的熱度隔著衣袖傳遞到皮膚上。


    “我知道,若僅僅隻告訴你我背後在做什麽,你定然不會接受。”


    扶夜眸光沉了沉。


    他來之前,想起了曾經的事,回想自己進入梵天城的原因,以及他願意為梵天城做事的原因。


    其實理由很無關輕重,僅僅隻是想看看梵天城所為他呈現出來的那個世界。


    很早以前,扶夜便已經想不通,人活在這世上到底是為了什麽,無論是庸碌還是卓越,過上這一生終究都要歸於寂滅。


    扶夜生活在世上,大多時候都感知不到情緒,少有的時候,隻能感受到或是痛苦或是憤怒。


    對他來說,這個世界毫無意義。


    可如今不同。


    僅僅一年不到的時間,扶夜便從葉沫身上感知到與以往不同的情緒,期盼與歡喜,這都是從前不存在扶夜感知裏的情緒。


    感受到這些,甚至察覺到自己胸腔中充斥著名為喜歡或是愛的感情時,扶夜才有些明白。


    為什麽天下人循環反複,感受痛苦與不甘,卻還是願意活在這世上。


    或許正是有了諸如此類的感情,才覺得世間光明,充滿期盼。


    從前扶夜想通過梵天城要創造的新世界,看看活在世間的意義,如今卻僅通過葉沫一人,便感受到了這種意義。


    若要讓他在感受過又失去,扶夜很難想象會怎麽樣,但他很清楚,僅僅是得到又失去這簡單的幾個字,就能讓世上絕大多數人癲狂。


    扶夜從不覺得自己會是意外。


    葉沫還是梵天城,對扶夜來說並不是一個選擇題,隻要他開始思考,發現需要在兩者之間做出取舍,那心中的天平就自然會向葉沫的方向傾斜。


    “阿沫,我想告訴你的是,既然我已經將梵天城之事告訴了你,那就代表,我已經舍棄了梵天城。”


    闕雲綺對扶夜的目的並不清楚,他將梵天城的事告知葉沫,可能會有數種打算。


    但也讓她歪打正著,欲加在扶夜身上的罪證,實際上就是扶夜正準備犯的。


    葉沫很難得在扶夜身上看到這麽認真又溫和的神色。


    大多數時候,扶夜再怎麽溫和,也是帶著幾分冷淡的,他身上總有一種拒人於千裏之外的氣場。


    哪怕是在麵對葉沫時再如何,這樣天然的氣場很難消失。


    眼下葉沫卻感受不到那種籠罩在扶夜身上的隔膜了。


    她卻還有些怔然。


    這件事情太過輕易,甚至她之前都不敢想讓扶夜做出取舍,但扶夜眼下卻告訴她,他舍棄了梵天城。


    這讓葉沫產生了一種由於不真實而產生的不信任感。


    心裏卻又十分想要相信扶夜。


    “師兄,你告訴我,為什麽會選擇舍棄梵天城。”葉沫隻看著扶夜,像是想要洞察他的想法。


    扶夜的坦誠,讓她變得得寸進尺起來。


    “你怎麽進的梵天城,為什麽要為梵天城做事,又出於什麽原因,舍棄了梵天城,都告訴我,好嗎?”


    葉沫的心緒變得動蕩,有些一直壓製著的東西開始浮動。


    天生警惕的性格在告訴她,或許這都隻是扶夜為了獲取她的信任而用的手段,實際上可能這都不是真的。


    可此刻她卻都無暇顧及了。


    扶夜麵前浮現半透明的藍色光幕,上麵的好感度正在跳躍浮動。


    {攻略對象好感+10,當前好感31.}


    {攻略對象好感-5,當前好感26.}


    {攻略對象好感+20,當前好感46.}


    {攻略對象好感-15,當前好感31.}


    ……


    最後數字停留在51,不再有新的變化。


    扶夜眸光動了動,對葉沫勾起唇角,他說:“隻要你想知道,我便都告訴你。”


    當前的環境並不算安穩,並不是一個說話的好地方,扶夜看了闕雲綺一眼,取出對方身上控製結界的東西,解開了結界。


    葉沫想著當前發生的事,扶夜要和她說的事,還有自己內心情感的劇烈變化。


    她不是不知道這些意味著什麽,甚至再往前時與扶夜之間發生的種種事情,她大多都知道。


    若扶夜對她來講一點都不特殊,那她就不會想著遠離,更不會想要壓抑自己的感情。


    以往她不覺得壓抑太過,甚至覺得她可能真的算不上喜歡扶夜,僅是有好感而已。


    可眼下隻是心中有這麽一些鬆懈而已,其噴湧出來的情感就讓她變得頭暈腦脹。


    結界解開,周圍環境似乎沒多大變化,不遠處卻憑空多出了一個人。


    葉沫和席雅詩麵對麵對視上,兩人都有些發愣。


    扶夜也看到席雅詩了,他沒管地上躺著的幾個人,隻上前一步,伸手拉住葉沫的手,帶她走至席雅詩麵前。


    對席雅詩說:“方才遇到有人襲擊,不過現在沒什麽事了。”


    “我要帶阿沫去療傷,待會帶她回來,不用擔心。”


    葉沫在扶夜旁邊,對著席雅詩的視線,莫名心虛,隻敢跟著點頭。


    席雅詩還回不過神,反應過來時扶夜已經帶著葉沫走開了,她隻能看著兩人的背影生氣。


    害她焦急地找了這麽久,現在還沒弄清楚怎麽回事,還不讓她跟著問問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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