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葉白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語帶調侃:“阿妹,別來無恙啊!”他那雙眼睛裏閃爍的,是了然於胸的笑意。


    謝笙蝶瞥見兄長不懷好意的神情,心知肚明他已知曉內情。


    從采蓮與采菊的反應來看,顯然采蓮對事情的來龍去脈了如指掌,而采菊則仍是一頭霧水。她暗自盤算,待時機成熟,定要一探究竟。


    柳葉青則微微頷首,語氣中透著恭敬,情緒卻深藏不露:“阿妹,你安好。”


    柳葉然的目光如利劍般射向謝笙蝶,話語間滿是不忿:“好!”一字一頓,卻道盡了心中的不快。


    二姨娘白靜雙手叉腰,怒視柳葉然:“你這死樣子,和你娘趙環兒簡直一個模子刻出來的!今天這麽喜慶的認親日,你卻擺出這副臭臉,給誰看?”


    趙環兒聞言,白靜不僅罵了兒子,連自己也一並牽連,怒火中燒:“好你個白靜,我兒子不願認這冒出來的野丫頭,你瞎摻和什麽?我看你當冤大頭當上癮了吧?”


    文馨原隻想做個透明人,悄然融入尚書府,成為嫡小姐,不料趙環兒的突然插足,讓她避無可避:“四姐姐,何苦呢?今天是大好日子,何苦破壞了大家的和氣?”


    ‘啪!’清脆的巴掌聲響起,五姨娘文馨的臉上瞬間留下五道紅痕,趙環兒怒不可遏:“這是你的孩子,白撿了個嫡女當,你當然滿意,憑什麽?”


    (趙環兒心中暗想:)‘以前墨染認了個無父無母的小雜種為嫡子也就罷了,念在那小子八年前失蹤的份上。原以為日子能平靜些,誰料想這五姨娘又帶了個不知是哪個野男人生的女兒,竟要當尚書府的嫡女。真當這尚書府是收容所,專養嫡子嫡女的?’


    “放肆!當我不存在是嗎?來人,把四姨娘押到祠堂,讓她好好反省,不思悔改不得出來!”


    柳蒼本因迎娶心愛的五姨娘文馨而心情大好,此刻見趙環兒竟敢動手,心中怒火中燒。


    他輕輕撫慰著文馨那被摑紅的麵頰,疼愛之情溢於言表,同時,一股怒氣也油然而生。


    謝笙蝶環視四周,意識到事態正向著不可控的方向發酵,她深知,自己的目標僅是一個正當的身份,而非將尚書府推入風口浪尖。


    於是,她當機立斷,雙膝跪地,麵向柳蒼與墨染,擠出幾滴晶瑩的淚珠,懇切道:“女兒感激父親母親厚愛,將女兒抬舉為尚書府嫡小姐,這份恩寵,女兒銘記於心。然四姨娘本意亦為府上著想,懇請父親大人寬宏大量,饒恕四姨娘一時衝動。”


    這番話如一石激起千層浪,四姨娘趙環兒最為愕然,她未曾料到,這個看似柔弱的少女竟會為她求情,心中思緒翻湧。


    謝笙蝶無視眾人驚異的目光,徑直走向趙環兒,仿佛要攙扶她起身,卻在她耳邊低語:


    “趙環兒,柳葉然的秘密若不想公之於眾,你我之間的爭鬥可隨時重燃。我所求,僅尚書府嫡女之名,若你配合,你的秘密於我,如同廢紙。”


    謝笙蝶站直身軀,側首向趙環兒投去溫和一笑,仿佛在說:“四姨娘,我們之間,是否有些誤會?”


    趙環兒回過神來,勉強鎮定,朝柳蒼與墨染深施一禮:“老爺、夫人,是環兒唐突了。笙蝶小姐溫婉可人,品行端莊,確是尚書府嫡小姐的最佳人選。”


    墨染抓住時機,順著趙環兒的話頭,柔聲道:“各位,方才不過是一場誤會,五姨娘因我早年喪女,又失兒子,遂將親女過繼於我,四妹妹並不知情。今得此誤會澄清,還請大家勿掛心上,我願以歉意奉上。”


    眾人聽罷,對墨染這位夫人的遭遇頓生同情,即便身份尊貴,接連失去子女,任誰也難以承受。


    柳蒼見事態圓滿解決,瞥見文馨笑靨如花,知其子的嫡女身份已然穩固,心中大悅:“今日在場諸位,隨管家去領一兩銀子的喜錢,權當為小女接風洗塵。”


    賓客們聞此,哪還記掛著看熱鬧,紛紛跟隨管家前往尚書府,滿心歡喜地領取賞銀。


    柳葉青始終以旁觀者之態,嘴角掛著一抹淡然的弧度,目睹著事態的演進。柳葉白目光轉向柳葉青,語帶警告:“二弟,這渾水你還是莫要沾身,否則莫怪為兄不留情麵。”


    柳葉青回應時,笑容溫潤如玉,聲線平和:“大哥自當慎言,這不過是一樁聯姻的棋子罷了。隻要能為尚書府謀利,大哥可曾在意過,這棋子由你我誰手送出?目的既達,其餘皆為細枝末節。”


    即便他們對話聲低,謝笙蝶依然聽得字字清晰。多年的殺手生涯,加之天生敏銳的感官,豈會錯過這番對話?


    原來,自己這顆棄子之所以能如此順風順水,竟是他人早有籌謀。說到底,各取所需,而救贖自己的,竟是這副皮囊。


    他們視她為何物?不過是一枚任人擺布、用於聯姻的棋子?妄想!無論何人,定要讓他們付出代價,血本無歸!


    正當謝笙蝶籌謀著下一步棋,忽感身後氣息逼近。她本能地施展一記過肩摔,將那人狠狠撂倒在地,動作幹淨利落。


    柳葉白一個輕盈的回旋,從地上躍起,邊揉著胳膊,邊嗔怪道:“哎喲,小妹,你這力氣也忒大了!這是要置你親哥於死地啊!”他的話語中帶著幾分誇張的委屈。


    謝笙蝶臉上泛起一抹尷尬的紅暈,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辯解道:“大哥,你也太會嚇人了,鬼鬼祟祟地躲在我後麵,不嚇你一跳才怪呢!”


    柳葉白見狀,用指尖輕輕敲了敲謝笙蝶的額頭,佯裝慍怒:


    “我這不是來看看,我這氣鼓鼓的小妹嘛。剛才那些話,你可別往心裏去。柳葉青心裏怎麽想的,我管不著,但我和母親絕對不會拿你的婚姻當籌碼,這點你放心。”


    謝笙蝶凝視著柳葉白,眼中閃過一絲狐疑,她細細品味著他的話,心中權衡著其間的真偽。


    柳葉白的承諾,於她而言,既是慰藉,也是考驗,她需要時間來驗證這份承諾的分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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