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哦!”


    “好!幹得好!”


    聽到從灌木叢對麵傳來的法蒂瑪的聲音,朝那邊走去,果然有一處湧泉。


    被翡翠上的泥汙提醒,才意識到自己麵臨著缺水這一危及生命的狀況,在夜幕即將降臨之際,全體船員出動四處尋找水源。


    以達馬爾乘坐的玉匣為指揮車,嗅覺靈敏的法蒂瑪和阿波羅尼亞,以及利用知識和電子設備的我和修妮婭組成了搜尋隊伍。


    結果是擁有動物嗅覺的奇美拉利亞隊獲得了勝利,不知為何,阿波羅尼亞卻跪在一旁。


    “可惡…… 沒想到在嗅覺上竟然輸給了凱托之類的家夥。”


    她似乎非常懊惱,不停地用拳頭捶打著被草覆蓋的地麵。


    從搜索開始,奇美拉利亞隊似乎就變成了阿斯泰裏翁與凱托的種族代表對決,在種族特性上本應在嗅覺上占優的阿斯泰裏翁的失敗,對阿波羅尼亞來說顯然是極大的屈辱。


    而法蒂瑪則得意地挺起她那勻稱的胸部。


    “狗也不過如此嘛。從今天起你的名字就叫沒用的格羅帕。”


    “咕,咕…… 因為是事實,所以我無話可說。”


    被賜予了這個極其不光彩名字的犬娘,咬牙切齒地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


    從遠處看著修妮婭,如果不了解內情,隻看外表和身形,那場麵完全是一邊倒的。不知情的人隻會覺得是一個小個子女人在被欺負。


    稍微晚了一些,玉匣艱難地現身了。


    因為靠近水源,所以要警惕地麵狀況,不過好在車體沒有陷下去,我鬆了一口氣。


    至少不用擔心明天一早起來就得去進行堆棧的修複工作了。


    “哇,真的是湧泉啊。聽到說靠鼻子找的時候我還半信半疑呢,奇美拉利亞的嗅覺真厲害。那,為什麽那隻狗在那裏崩潰了呢?”


    “沒用的格羅帕正在為自己的能力不足而悔過呢。”


    達馬爾明明通過通訊了解了情況卻還在裝傻,法蒂瑪則特意解釋了她的失分點。


    但是被改名為沒用的格羅帕的阿波羅尼亞卻無法反駁,隻能發出低沉的咆哮,拚命忍耐著。那副樣子,仿佛隨時都可能流下血淚。


    不過,不能忘了這具骸骨是專門擅長煽動別人的。


    “嘎嘎嘎嘎!!咦!?什麽,格羅帕!?話說回來,你確實吐過呢!”


    達馬爾聽到法蒂瑪取的這個綽號後大笑起來,連一向沉穩的阿波羅尼亞也到了爆發的臨界點。甚至產生了仿佛要被震聾的幻聽。


    “有什麽好笑的,你這個骨頭混蛋!!”


    她從蹲著的姿勢猛地用雙腳一蹬,像火箭一樣衝了出去。她用盡全身力氣的頭槌從斜下方猛地撞向達馬爾的胸骨。


    “嘎嘎 ——— 喀!?”


    伴隨著巨大的撞擊聲,達馬爾四分五裂。


    總覺得最近這具骨頭被拆得太多,變得容易散架了。聽說一旦關節脫臼,下次就更容易脫臼,說不定就是類似的情況。


    從常識來講,人類的骨頭不可能像積木遊戲一樣輕易散架吧。


    “喂,等等,狗崽子!把我的零件還回來!然後給我組裝好!”


    “哇啊啊啊,我討厭骸骨!我不想讓你靠近我!”


    達馬爾的請求根本傳不到她耳朵裏。


    不知什麽時候變得熟練起來,阿波羅尼亞一邊哭喊著,一邊把人骨巧妙地綁在一根插進地麵的木棍上,最後一邊喊著 “讓地獄犬吃了你吧”,一邊把頭骨朝樹洞扔去。


    伴隨著一聲回響,飛出去的頭骨漂亮地落入洞中。似乎把一隻像鬆鼠的生物嚇了一跳,它從黑暗的洞口逃了出去。


    阿波羅尼亞氣喘籲籲地吐出怒氣,從她自己拆解、設計、製造的達馬爾紀念碑中拔出一根大腿骨,嘎吱嘎吱地咬了起來。


    “除了這根大腿骨,我討厭達馬爾。”


    看到她不知不覺間對骸骨的厭惡感開始減弱,卻又呈現出如此怪異的樣子,我幹笑了一聲。


    平時我可能會去阻止,但這次完全是達馬爾的錯,讓人無法同情。


    不過,她還沒有完全討厭達馬爾,這對作為骸骨的達馬爾來說也算是值得高興的一點吧。


    “這喜歡的方式還真是精準啊……”


    “阿波羅尼亞很特別。”


    我說出自己可不想像她這樣被喜歡後,旁邊的修妮婭輕輕搖了搖頭。


    “阿斯泰裏翁都像她這樣嗎?”


    “…… 因為我沒有用達馬爾的骨頭試過,所以不好說,但我希望我和她不一樣。”


    “是啊,我也這麽想。”


    我覺得不可能僅僅因為是狗就喜歡骸骨。


    不過,我還是衷心希望在達馬爾回歸塵土的那一天到來之前,他不要被扔進阿斯泰裏翁或卡拉的群體中。


    先不管那具骨頭是否處於生死輪回之中。


    “哥哥,哥哥,我幫上忙了嗎?”


    興奮勁還沒過去,法蒂瑪一邊哼著鼻子一邊得意洋洋。她的功勞很大。從她和阿波羅尼亞的對決來看,我覺得可能隻是差之毫厘,但不管怎樣,不表揚有功之人是不對的吧。


    “啊,多虧了你,法蒂。”


    她彎下腰,用期待表揚的眼神看著我,我苦笑著告訴她做得很好,她卻露出有點驚訝的表情。


    有了上次的事情,這次可不能輕舉妄動。雖然阿波羅尼亞正在教法蒂瑪控製方法,但目前還不知道效果如何,在這種情況下,還是小心謹慎為好,我的大腦發出了這樣的警告。


    一想到如果不是這樣,我可能會無意識地去撫摸她,我的身體就顫抖了一下。


    旁邊有修妮婭在,雖然阿波羅尼亞在鬧別扭,但有她在,應該不會像上次那樣陷入危機,但還是小心為妙。


    “總之水找到了,差不多該準備做飯了…… 得想辦法讓阿波羅消消氣才行。”


    如果不設法讓她消氣,做飯的準備工作甚至都無法開始。


    當然,其他人也可以做,但上次修妮婭做的時候,提供的是連蔬菜皮都沒削的充滿野性的料理,拜托達馬爾的時候,盤子裏隻有過熱的幹肉和麵包,我做的話,味道就像軍糧一樣,一句話,不好吃。


    不,我個人並不討厭軍糧,但在有能做出美味食物的人的情況下,我也不想主動去做那種料理。


    也就是說,唯一能做出像樣料理的隻有法蒂瑪,但如果在這裏隨便交給她做,阿波羅尼亞的自尊心可能真的會一蹶不振。


    最重要的是,阿波羅尼亞自己提出要負責家務和烹飪,她的廚藝確實是無人能及的。在這一點上,連法蒂瑪都認可。


    這時,那個蹲著鬧別扭的廚師大人一邊哼哼著,一邊以似乎很快牙齒就會被磨平的氣勢繼續咬著白色的大腿骨。


    據說骸骨的部件是特製的,不會被磨損,所以也不用擔心。


    “啊…… 阿波羅?差不多該消消氣了吧。”


    “我是沒用的人。你們全部都去依賴貓不就好了。”


    阿波羅尼亞似乎非常難受,像修妮婭平時那樣半睜著眼睛,眼角含著淚水,哼了一聲,把頭扭到一邊。


    被她這麽孩子氣地一說,我也覺得無奈,但想到她的言行除了胸部以外還挺符合她的樣子,就清了清嗓子,掩飾了一下自己的想法。


    “我可沒覺得阿波羅沒用。我也會暈車啊,而且能找到水也是你們兩個人的功勞。別這麽貶低自己。”


    “…… 唔。”


    她搖著尾巴把我趕走。那副樣子似乎在說她不相信我的話,甚至都不看我一眼。


    但是在這裏放棄,把她的自尊心粉碎,或者陷入吃粗茶淡飯的境地是不行的。


    不管怎麽說,在除了軍事任務之外的事情上,既然我不能為玉匣的生活水平提高做出貢獻,至少也要充當一下同伴之間的緩衝劑。我在腦海中拚命地尋找著合適的話語。


    不過,不能忘了我在與人溝通方麵簡直就是個廢物。


    “嗯,我喜歡阿波羅做的飯呢,嗯。”


    說完這句話,我對自己詞匯量的匱乏和表揚方式的簡單感到無比厭煩。


    瞄準敵人扣動扳機的一係列動作,說不定是由脊髓完成的。所以即使大腦的功能像工業廢料一樣,在戰場上也還能戰鬥,這種無聊的自我貶低占據了我的思維。


    我並不是在奉承她,但顯然她會這麽認為,我幼稚的讚美讓她第一次轉過頭來看著我。


    “…… 真的嗎?”


    她的臉上半信半疑。但搖晃的尾巴卻透露出一絲期待。


    “看到機會就一鼓作氣進攻。此時必須摒棄一切雜念,隻有將敵人徹底擊敗,才是機甲步兵的本色。”


    笹倉大隊長的這句寶貴的話伴隨著聲音在我的腦海中流淌,我覺得現在就是那個時機,於是收緊了腹部的肌肉。


    “啊,我怎麽會說謊呢。我每天都很期待呢。”


    我自然而然地伸出手,摸了摸阿波羅尼亞的頭。


    仔細想想,這可能是我第一次摸她的頭。垂到肩膀的馬尾辮和遮住脖子後麵的頭發很有蓬鬆感。


    現在不知為何,撫摸年輕女性的頭這個行為似乎已經成了習慣,但在我還是企業聯合軍的軍人的時候,我應該從來沒有這樣撫摸過別人。


    多虧了這一點,我不禁對自己為什麽會做出這個行為產生了疑問,但很快就得出結論,這是一種保護欲吧。


    不久前我還嘲笑自己沒有父性,但我想要保護她們的心情是毫無疑問的。


    “啊,那個…… 主人…… 頭。”


    “啊,抱歉。不知不覺就像對其他人一樣摸了你的頭,讓你不舒服了嗎?”


    我慌忙把手拿開,阿波羅尼亞輕輕點了點頭,然後慌忙轉過頭去,站起來拍了拍屁股。接著還輕輕咳了一聲。


    “沒、沒辦法,主人嘛!既然有這樣的契約,我就做吧!”


    “哦,你願意做嗎!謝謝。”


    阿波羅尼亞露出像調皮孩子一樣的笑容,我也回以一個有點僵硬的笑容。


    回想起來,自己的言行實在是太幼稚了,真想找個地縫鑽進去。


    而她則哼著奇怪節奏的小調消失在了玉匣裏。


    雖然暴露了自己溝通能力的低下,但如果能以此換來她心情變好,那也算是戰術上的勝利吧。


    度過危機的我鬆了一口氣,正準備回頭去收集篝火用的柴火之類的東西。


    “哥哥。”


    沒想到在那裏,一雙金色的眼睛正等著我。


    “怎麽了,法蒂 —— 瑪小姐?”


    明明是在即將被夜幕籠罩的黑暗森林中,她的眼睛卻亮得不可思議。


    甚至感覺僅憑眼神就能殺人,法蒂瑪黑色的輪廓在發光的眼睛映襯下格外清晰,她優雅地扭動著身體,盯著我看。


    800 年前被認為人類已經失去的本能,此時卻在向我發出生命危險的信號。雖然不知道原因,但我全身冒出討厭的汗水。


    “你,你在生氣嗎?”


    “我沒有生氣。”


    她立刻回答道。這種言語和氛圍如此不一致的情況還真是少見。


    從她垂下的劉海中可以看到她的表情,和平時一樣輕鬆自在,但發光的眼睛裏沒有一絲笑意。


    “不,你肯定在生氣 ——”


    “我沒有生氣。”


    法蒂瑪向前邁了一步。她搖晃著的尾巴肯定是不高興的標誌。


    我那沒用的大腦在努力搜索原因,但完全找不到答案。我慌忙轉頭四處張望,試圖尋求幫助。


    但是修妮婭正在遠處忙著收集柴火,達馬爾還在樹洞裏呼救,根本指望不上,此時我才意識到自己孤立無援。


    “等,等等,法蒂!人類是無法不通過言語交流就理解彼此的生物啊!”


    “哦,哦,這麽說哥哥完全不理解我的心情呢。”


    我感覺自己好像踩中了反機甲地雷。法蒂瑪在橙藍相間的背景中又向前邁了一步,在她的背後,我仿佛看到了根本不存在的搖曳的熱浪幻影。


    “啊,啊…… 我怎麽道歉都行,別動手啊。”


    “啊哈,哥哥真有趣。我又沒生氣,不需要你道歉。”


    我從她幹澀的嘴角的笑容中仿佛看到了 apfsd 裝彈筒翼穩定穿甲彈的直擊。


    我想往後退,但卻無法逃脫獵人的腳步聲。我看到了法蒂瑪手中閃閃發光的爪子。


    “等,等等!?”


    一道閃光劃過。雖然看不見,但我清楚地感覺到自己的臉上出現了四道劃痕。


    不用說,在篝火都還沒準備好的野營地,回蕩著我的慘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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