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裘的酒量極好,從一開始一直喝到最後,中途沒落下一杯酒。這讓晨義清三兄弟十分佩服,不禁對他另眼相看。在美酒的加持下,晨義清不再多想狐裘態度上的轉變,四人很快打開了話匣子,相互讚賞。


    狐裘還能保持清醒,隻是走路有點略微打晃,他來到晨義清的麵前,一屁股坐在地上。


    晨義清的頭也有些暈,但看到狐裘居然直接坐到自己麵前的地上,立刻清醒了許多。


    狐裘是一個孤傲的漢子,在晨義清麵前從來都是一副不服氣的樣子。眼下見他這樣,晨義清覺得這是有話要對自己說。


    晨義清直接推開椅子,也同樣坐在了地上,晨義林和晨義高也立刻效仿。


    狐裘借著酒勁告訴了晨義清目前北行發生的一些事情。


    北行現在可以說是自顧不暇,狐裘已經和他弟弟徹底翻臉。他弟弟的支持者眾多,都是要求狐裘帶領他們歸順晨義清,讓北行族舍棄過去融入靜族的人。


    “其實我是北行貴族。或許,是北行唯一的血脈了。對於我來說,榮華富貴都是虛幻,我沒有複國之心。但我總覺得,北行應該留存於世。”


    北行族,顧名思義,行走於北部雪域的民族。北行族曾經無比輝煌,他們崛起於靜國北部與隔林雪域交界處的雪地,世代遊獵。


    人們常常拿他們與凶悍的西部大草原蠻族做比較,但在高層精英的心中,他們比蠻族更讓人敬畏。相比於西部大草原的蠻族視人命如草芥的風格,北行族更讓人尊重,他們擁有對生命無與倫比的執著。


    蠻族屬於遊牧民族,他們好歹還有草場和牛羊。而北行族什麽也沒有,雪地裏隻有巨獸與嚴寒。常人根本無法想象,他們究竟是如何生存,如何壯大,甚至曾經還建立過皇朝。


    “你沒有複國之念,又不想融入靜族,還想讓北行留存,這很矛盾。”晨義清說道。


    細想之下,狐裘的話的確讓人覺得矛盾。想讓北行留存於世,那便不能僅僅執著於留存本身。對於一個民族來說,守城終會被破,唯有不斷進取和鬥爭,方能使民族長存。


    融入靜族是一個不錯的辦法,但原本的民族精神會因為融入靜族而全部喪失,無論是好的還是壞的。這樣雖然更輕鬆,但也隻能讓民族血脈存續。


    所以,在這樣的前提下,晨義清才覺得狐裘十分矛盾。


    “你在這兒時間也不短了,應該了解過北行被滅的原因吧?北行人生來就應該不受束縛,隻有風雪才能重塑北行魂。”


    據傳,北行人曾以雷霆之勢建國,稱霸一方,四方臣服。他們在這之後接受了四方朝貢,充足的物資使他們安定了下來,逐漸開始沉迷享樂。溫暖的火爐逐漸融化了北行人的意誌,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生活也讓他們不再矯健。北行王朝三世而亡,接著就是寄人籬下。


    晨義清此刻已經徹底清醒,覺得狐裘接下來可能會給他一個很大很大的驚喜。他明白了狐裘的意思,狐裘覺得北行族若想恢複往日榮光,就應該如先祖那般一直與冰雪和巨獸戰鬥,就連建國稱霸都是對北行族的束縛。


    “這麽說來,你一開始不待見我,隻是害怕我束縛北行?”晨義清問道。


    “是的,不過現在看來,你是懂得尊重的。”狐裘說道。


    在處理同氏的時候,狐裘看得出來,晨義清對生命是有敬畏之心的,因為晨義清當時的那股憤怒是裝不出來的。之後的三灣亦是如此,晨義清為了尋求真相,接應趙恩,不惜親自以身入死局。


    對於晨義清這樣一個敬畏生命又愛惜下屬的智勇雙全之人,狐裘放心。


    “你想怎麽做?”晨義清又問,他迫切的想知道狐裘的真正用意。


    “我尊重所有北行人的選擇,我會離開這裏,帶著願意跟著我的人,前往雪域尋回先祖的不屈。至於選擇留下來的,我也打算讓他們留下來,尊重他們的選擇。”狐裘回答。


    晨義清聞言十分開心,這樣再好不過。不安分者自願退出,封地內又能兵不血刃的解決一大隱患。


    “留下來的人隻要不犯事,我不會動他們。北行的田地依舊由你們北行自己處理,我不會占。”晨義清趕忙表態。


    狐裘聞言站起身來,左手握拳放在自己的額頭,對晨義清鞠躬。這是北行正式場合下的禮節,代表最高的敬意。


    “我會先去冰湖那邊,那裏的環境相對比較穩定,正好用來適應。我還會殺光那邊的土匪,以此報答你。”狐裘說完,轉身便走。


    晨義清聞言看向王召。這話王召也聽見了,晨義清略微朝王召點了下頭,然後目送狐裘離開。


    王召應付了一陣便借故提前離場,他得盡快出發,將狐裘的事說給墩子他們聽。因為狐裘的轉變實在是太快,出乎晨義清的意料,所以這事在書信裏不一定能說得清,必須得王召親自走一趟,當麵告訴墩子,確保墩子相信並提前做些準備。


    隨著狐裘的離開,小文的滿月酒也算是結束了,人也已經散得差不多。


    封地內的氏族首領當天便能來回,此刻估計已經休息了。三處晨府的特使也還要趕回去複命,一番客套後也轉身便走。領主府很快便恢複了往日的寧靜。


    晨義林和晨義高也要回去了。隨著遠征軍的組建,天京朝堂也變得敏感,晨義高的部隊如今也調了回來,據說是太子親自開口要的人,晨亦無法拒絕。兩人現在都要配合遠征軍的組建,軍務繁忙,得盡快趕回去。


    “你那血手營的事得多上點心,加封的旨意一日不到,你就一日不穩。”晨義高還是有些擔心血手營超編的事。


    “放心,我有分寸。你回去後,奶奶那邊多去看看。”晨義清拍了拍晨義高的肩膀,笑著說道。


    晨義高點點頭,表示讓晨義清放心,他這次來特意帶了畫師,這幾天專門為小文畫了一個畫冊,小文睡覺的、哭鬧的、開心的樣子都被畫師一一記錄了下來,老太太看了肯定會開心。


    “你就別管我們了,自己的這一攤子盡快處理好。我估摸著,明年開春,遠征軍也該集結完畢了,又要亂了。”晨義林也提醒道。


    此次遠征軍的組建是太子和晨亦牽頭,靜皇力排眾議支持,組建速度肯定很快,說不定開春前就能準備好,待冰雪開始消融,立刻就會出發。到時戰爭再起,邊境必然要亂。


    眼下所有北部邊境的貴族都在屯糧屯物,有的幹脆轉移財產,準備應對戰爭。相比較於他們,晨義清連封地內有異心的氏族都還沒解決完,的確麵臨很大的挑戰。


    “放心,大不了雷霆手段。”晨義清看上去毫不擔心,笑著催促他們上車出發。


    送走晨義林和晨義高後,晨義清直接就回房休息了,一覺睡到大天亮。


    “公子,阿忠說有急事找您。”門外有侍女稟告。


    晨義清一邊穿上衣服,一邊讓她帶阿忠去議事廳等他,甚至還讓人提前把他的早點也端過去溫著,看上去並不太著急。


    “阿忠不是說有急事嗎?你怎麽一點也不急?”明月有些疑惑。


    “還能有什麽事?無非就是印安縣的廖大人。前天鬧了個不歡而散,今天回來找場子唄。”晨義清依舊不緊不慢,還特意把太子給他的龍紋玉佩別在了腰間。


    “那也不可怠慢。眼下加封的旨意還沒下來。他們哪怕是翻臉也不會有什麽後果,而真要那樣,我們隻能自認倒黴。”


    明月的擔心是有道理的,於是晨義清加快了速度,很快便來到了議事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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