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戰同家村被滅門,男女老少共871人全部被殺,晨義清的私兵陣亡十三人,重傷二十四人,輕傷更是超過了五十。大壯回來後並沒有來見晨義清,而是回到兵營與士兵們同吃同住,戰報也是讓人轉呈的。仿佛打了敗仗,士氣沉悶。


    晨義清也沒有去兵營慰問,整個領主府陷入死寂,仿佛吃敗仗的是他們。


    三日後,阿忠帶著晨二十二歸來。兩人與晨義清見了一麵後便又立即出發,帶著厚禮去了印安縣城。


    這期間,晨家軍安排的軍醫到達,表示這不是什麽無解的劇毒蛇,軍中早已有了以毒攻毒的治療秘方。這算是最近唯一的好消息了,領主府也因此而恢複了一些生氣。


    明月和晨義清的房間內,小青正安慰著明月。


    “小姐,您不該這樣對待晨公子。”小青勸道。


    “我從沒想過他會變成這樣。聽說大壯過去的時候,同氏上下全部披麻戴孝,沒有一人逃跑。”明月麵色蒼白,滿臉疲態,顯然這些天都沒怎麽休息。


    “那您想過嗎?晨公子心裏有多痛苦?他是個什麽樣的人您應該最清楚。聽說孝義出征前他在議事廳大吼,他是被逼的。我還聽說,公子他直到最後都沒有親口下令,是孝義為了主動分憂才果斷站了出來。公子為了這片領地的安寧,為了他的下屬背負了太多。”


    小青的話讓明月動容。正如小青所說,她了解晨義清,晨義清不是喜歡殺戮的人。孝義和兵營裏的將士尚且能夠理解,並且為了晨義清甘願背負凶名。


    反倒是明月,對此既不理解,也不支持,甚至還在反對,晨義清隻能獨自舔舐傷口。


    那些氏族的確夠狠,居然沒有一人為同氏求情,反而落井下石,視人命如草芥,以此塑造晨義清凶殘暴虐的名聲,而晨義清為了規矩不得不獨自承受這一切。


    “我……是不是該去看看他?”明月此刻無比內疚。


    “小姐應該盡快過去,隻有您才能安慰晨公子。”


    ……


    內府書房,此刻的書房門窗緊閉,屋內也沒點燈。盡管屋外陽光明媚,但書房內卻陰暗無比。晨義清正獨自喝著悶酒,無比頹廢地坐在地上。他從未體驗過自己主導的事情失控,原因是他小瞧了人性的惡。


    他知道自己治理封地時會無比艱難,但他從未想過居然會遭遇如此匪夷所思的事情。


    他低估了人心,高估了血脈親情,他知道氏族首領已經不屬於農民,但他沒想到會有氏族首領如此瘋狂。


    他自問無懼天子怒火,卻偏偏被這匹夫之怒弄得心力憔瘁。


    沒人知道,那天他偷偷潛伏在遠處觀戰,他也被那滿村的白色和村民的絕望憤怒所震撼。


    更沒人知道,他還看到了其他氏族派來的探子,他們眼裏那藏不住的冷漠和興奮讓晨義清感到一陣惡寒。


    他想起自己要給明月一份安寧與幸福,也想起曾答應王召一起攜手建功立業守衛一方。


    憨厚的大壯為了他甘做一個劊子手,真誠的墩子為了他甘願不顧生死選擇臥底。


    還有老太太,還有晨義林,還有晨義高,他們為了幫助晨義清大費周章。可他第一次和氏族過招,便遭遇如此挫折。


    吱呀一聲,書房門開了。晨義清被門口灑進來的陽光刺得睜不開眼,一道靚麗的身影背對著陽光,靜靜的看著他。


    “我不讓你回房,你就真不回房嗎?”明月的聲音帶著哭腔,讓晨義清忍不住心疼。


    “我們連婚禮都沒舉辦,我便獨自離開母親跟著你,你都不會哄哄我?”明月委屈極了,眼睛通紅。她並不是真的委屈,而是自責與心疼。


    晨義清掙紮著爬起來,將明月緊緊擁入懷中,明月終於大哭了起來。


    “你是我們唯一的依靠了,你倒了我們該怎麽辦?”


    “我不會倒,隻要你在。我便不會倒。”晨義清溫柔地說道。


    明月的憔悴和委屈讓晨義清瞬間充滿了力量,原本空洞破敗的心也被明月的淚水浸潤,仿佛獲得了新生。


    有時候就是這樣,安慰人並不一定需要道歉,而讓人振作也很簡單,隻需要讓對方知道他的意義即可。


    “傻瓜,都說了是我們,你應該說你們。”明月感受到晨義清已經開始振作,帶著淚水露出羞澀的笑。


    “你們?”晨義清似乎還未反應過來。


    “嗯!我們!”明月嬌羞地點點頭,將頭埋進了晨義清的懷裏。


    “晨路嗎?那個小王八蛋除了折騰人還會幹嘛?”晨義清疑惑的問道。


    明月猛地抬頭,狠狠瞪著晨義清,伸手對著晨義清的大腿根死命一掐。


    “你跟我裝傻是吧?”明月惡狠狠的說道,眼角還有淚水。


    晨義清吃痛,連忙握住明月的手,勉強擠出笑容。看著明月眼角的淚痕和憔悴的臉龐,他再次忍不住心疼起來。


    他想起那日明月試圖阻止他對同家村的滅族。畢竟,哪個母親在得知自己懷有身孕時,願意看到孩子父親的雙手沾滿鮮血?


    晨義清一把將明月抱起,溫柔地說道:“這幾日都沒休息好,陪我休息會兒吧。”


    ……


    第二天一早,晨義清先是陪著明月用早餐,然後兩人又去了岑大夫的院子。岑大夫親自為明月診脈,然後開了一些安胎的藥。


    兩人並未急著回去,而是順便慰問了那些受傷的士兵。明月當場便建議晨義清為岑大夫配一套夥房班子,因為食療也是治療很重要的一部分,岑大夫雖然有徒弟,但並沒有人擅長烹飪。


    晨義清當即便安排下去,岑大夫也沒有拒絕,醫者仁心,隻要是對病人好的,他都會毫不猶豫接受。


    這件事讓受傷的士兵和護衛們十分感動,天京護衛和兵營士兵的關係也開始緩和。畢竟,事情起因是毒蛇咬傷了護衛們,士兵們是為了幫天京護衛們複仇才死傷慘重的,再加上有如此關心他們的主公,所有人心裏都暖暖的。


    送回明月後,晨義清獨自一人前往了兵營。大壯並沒有鬆懈,晨義清到時,兵營的早操才結束。兩人一邊在兵營閑逛一邊聊了起來。


    “大壯,我要謝謝你。”晨義清認真的說道。


    “嘿嘿。”大壯嘿嘿一笑,並沒有多說什麽。


    “其實我知道你也難受,那天我偷偷跟在你們後麵,一切我都看在眼裏。”


    “阿清,以後一定要盡量避免這樣的事情,這對士氣的打擊很大。你知道嗎?現在那些氏族都開始叫我們血手軍了。”


    “他們就是一群人渣!這也是我要和你說的。這片土地上沒有幹淨的人,包括被我們所滅的同家村!”


    晨義清的話讓大壯一愣,大壯沒有接話,向晨義清遞去疑惑的眼神。


    “那天各個氏族都派了探子,我看得清清楚楚,他們眼裏絲毫沒有同情,有的隻是按耐不住的興奮和和冷漠。”


    晨義清說完,大壯的滿臉的不可置信,他也是苦過來的,但從未親眼見過這種情況,不敢相信這是真的,這顛覆了他的認知。


    “還有,同家村也不值得同情,你想想,一般村子哪有能武裝這麽多人的武器?”


    “您是說?他們真在幹殺人越貨的勾當?”大壯眼睛一亮,急忙問道,這能極大的減輕他和士兵們的心理負擔。


    不僅是大壯,這些天全軍上下都很低落,大家無論是訓練還是休息,總是十分壓抑沉悶,士氣低落。


    “是的,我之前隻是猜測,但這次戰鬥我親眼見到各方反應和細節之後,我才敢真正確定。”晨義清說完,長長歎了口氣。


    大壯此時十分開心,但隨即便又嚴肅了下來。


    “您知道嗎?同家村的老弱婦孺並不是我們所殺。”


    “什麽?”晨義清聞言大驚,趕忙轉頭看向大壯。


    大壯看到晨義清的反應,反而輕鬆了一些,晨義清這驚疑的表情和反應是裝不出來,此事可以確定與他無關。


    但大壯表情依舊嚴肅,說道:“那些老弱婦孺都是死在床上,而且都是是一擊斃命,下手很幹脆,甚至那些人臉上都沒有多少痛苦的神色。”


    “這是頂尖刺客才有的水準,不是那些氏族所能培養的。”晨義清聞言皺起了眉頭。這些刺客目的不明確,身份不明,而且實力強橫,必須得防著。


    “大壯,從今天起加強巡邏,尤其是岑大夫院內。還有,定期在水源糧草倉庫附近巡視,而且要用銀針試毒。”


    “遵命!”大壯猶豫了一會兒,又說道:“阿清,你能這麽快振作起來真的太好了。”


    “該做的事情還是得做,這兩天我想了很多,也想通了。這天上的太陽一起一落就是一天,我們也不過是被這日月推著,隻能一直向前的芸芸眾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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