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日落時分,太子的車隊才姍姍來遲。車隊看上去是輕裝簡出,並沒多大排場,隨行軍隊也才百來人左右,明顯是最低配置。


    “太子平日裏都這樣樸素嗎?”晨義清好奇的問道。


    “是的,太子在邊軍中威望很高,不像其他皇子那般鋪張。”阿忠小聲回答。


    晨義清點了點頭,回頭看向墩子和大壯,問道:“敢攔嗎?”


    “公子,單獨問我們二人,這是看不起我們?”墩子回答道。而大壯聞言則是嘿嘿一笑,並不說話。


    “有把握擋住一排騎兵衝鋒嗎?”晨義清又將目光轉向王召。


    平日裏最是穩重的王召聞言咧嘴笑了:“公子,別小瞧我們!”


    王召話音剛落,晨義清便提起長劍,徑直走到路中央。王召、阿忠、墩子、大壯四人立即跟上,在晨義清身後站成一排。


    晨家的那群護衛驚呆了,紛紛瞪大了眼睛看著晨義清五人。


    尤其是之前和太子騎兵死爭執的那些人,更是在心裏暗歎,紈絝就是紈絝,是真無所畏懼,居然敢和太子作對。他們原以為給那名騎兵讓路是怕了,但此刻看來,分明是想直接扇太子耳光。


    “晨義清攜心腹拜見太子。”


    晨義清五人一齊抱拳,略微躬身。隨後又同時站直了身子,直視太子車駕。


    隻見太子車隊並未有停的意思,太子車架上伸出一隻手,對著晨義清指了指,然後比了一個“1”,隨後揮了揮手,立即有一排騎兵列隊,長槍對準晨義清幾人發起衝鋒。


    “持械阻攔太子車駕,殺!”


    王召四人立即拔刀,與晨義清並排。五人擺開架勢,同時露出惡狼般的笑容。


    說時遲,那時快。騎兵頃刻間便衝到了晨義清五人麵前。


    五人高高跳起,躍過馬頭,同時側身避開迎麵刺來的長槍。


    騎兵也不是吃素的,近身後立即放棄長槍,拔刀對攻。一陣叮叮亂響,騎士衝了過去,第一回合結束。


    騎士們立即拉緊韁繩調轉馬頭,但晨義清五人哪裏會放過這寶貴的機會,暗自將刀背向下,一齊高高躍起,舉刀力劈。僅僅兩個回合,五名騎兵盡數被擊落下馬。


    “太子殿下,天色不早了,晨義清準備的晚餐要吃點嗎?”晨義清五人收刀入鞘,再次恭敬行禮。


    “沒用的東西,騎兵對步兵,居然撐不過兩個回合。”太子罵道,但情緒波動並不大。


    太子此言一出,在場無論是晨家的人,亦或是太子的人,紛紛側目,齊齊看向晨義清。


    是啊,他是那個在天京連紈絝都嫌棄的晨義清,誰也想不到他有如此膽色,如此武藝。到底誰是紈絝?或者說整個天京都被晨義清騙了?在場的人在震驚之餘暗自感歎。


    “他們應該是沒上過戰場的新兵吧?”晨義清見太子並不接他的話,開口問道。


    “你又看出來了?”太子緩緩走下車架。明亮的眼睛,刀削般堅毅的麵龐,身著華服,如烈日般俊朗。


    “基礎訓練得很好,無論是衝鋒突刺,還是遠近距離武器的切換都把握得很好。不過犯了個致命的錯誤,沒拉開距離便開始調轉馬頭,隻有長期在訓練場的精銳新兵才會犯這種低級錯誤。”王召說道。


    太子聞言仔細打量王召,隨後看向晨義清,說道:“這個人給我,算我欠你一個人情。”


    “他是我的命,誰也不可能給。”晨義清抱拳道。


    “還是這麽小氣,罷了,吃飯吧。”太子並不糾結,邁開步子向著棚子走去。


    “太子為何用還是這個詞?莫非我從前也小氣?”晨義清立刻聯想到之前太子幫自己的事,覺得有些奇怪,跟上太子問道。


    “你名氣大,一言不合就能打人,不用見就知道你小氣。”太子沒好氣道。在他看來,晨義清依舊文武出眾,膽識過人,沒有一點失憶的樣子。


    “太子有如此評價,想必從前沒少找我伸手。”晨義清這話帶著濃濃的嘲諷,太子乃是至尊,找別人要東西,這行為也不見得有多大氣。


    晨義清的話驚得周圍的人一陣冷汗,他們小心翼翼的看向太子,見太子臉上並無怒色,這才鬆了一口氣。晨義清是故意這麽說的,他就想看看太子與他之前的關係究竟怎樣。


    “說起來,你我母親是嫡親的堂姐妹,我們也算表兄弟,這次饒過你。”太子瞟了一眼晨義清,笑著說道。


    “太子大氣,小人受恩了。”晨義清立刻誇張行禮,謝恩的聲音也刻意放大。


    “太子之前幫過我,這次有機會偶遇,自然想當麵感謝一番。”晨義清笑著說道。


    “這個是受人之托,你不必謝我。”太子擺擺手。


    “敢問是受誰所托?”晨義清繼續追問。


    晨義清話音剛落,晨路那奶氣十足的啼哭聲傳來。


    太子正欲回答,聽到後先是一愣,隨後立即翻臉,猛的一拍桌子。


    “晨義清!你的未婚妻是明月吧?這孩子怎麽回事?”


    太子麵色鐵青,他的護衛軍也紛紛拔刀,隨時準備動手。晨義清一看這反應,頓時明白過來,應該是明月請晨義清幫忙的。


    晨義清連忙起身解釋:“哥!不對,太子爺!別激動!”


    太子聞言有些驚訝,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期待地走向晨義清,走了兩步才意識到自己失態。


    晨義清以前每次得罪太子求饒時,都會叫太子一聲哥。


    太子停下腳步,立刻擺出一副嚴肅的樣子道:“說!到底怎麽回事?”


    “這嬰兒是我在路上撿到的,明月她知道,還派了她的一個侍女過來照顧。”晨義清解釋道。


    太子聞言麵色緩和,擺手示意護衛軍退下,重新坐回位置上說道:“你與月兒的婚事是父母之命,我母後既是見證人也是媒人,你若敢讓月兒受委屈,我會親自削你,老太太也不會保你!”


    “額……我絕不會對不起月兒的。”晨義清連忙舉手保證。


    菜已上齊,都是些才打的野味,還有剛釣上來的鮮魚湯。晨義清和太子支開所有人,一邊吃一邊聊了起來。一切都很自然,仿佛是老朋友相聚。


    “朝堂的事知道嗎?”太子一邊吃烤肉一邊問道。


    “知道一些,西部和北部邊境局勢緊張,你主戰。”晨義清一點也不拘謹,一大口烤肉下肚,又喝下一口魚湯,繼續說道:“看這樣子,這次陛下站你這邊了?”


    “準確來說,是我一直都站在父皇那邊。這次邊境之患有三點你得注意,一是邊境之患對靜國來說並不算大威脅。二是父皇要借這次邊境之患削弱貴族和兼並勢力。三是北部邊境之患源自雪域內亂,你我母親的那一派倒了。”


    晨義清聞言放下筷子,前兩點不算秘密,誰都能看得出來。其實真正和自己有關的是第三點。


    “我明白了,我會盡力的,該出力便出力,該盡心便盡心。”晨義清說完,接過太子給他切下的一塊肉。


    “蠢,我是讓你憑借自己的身份和血脈優勢,盡量吸納力量。雪域的那些親戚,就算現在站在你的麵前,你能認出誰是誰?”太子說完,白了晨義清一眼。


    “額……”晨義清有些尷尬道:“喝酒嗎?”


    “不了,我在天京外很少喝酒。”太子一邊說一邊給自己盛了一碗湯魚湯。


    “還有,這次你爹與我是合作關係,他會支持我組建遠征軍,我也會替他多拉一些炮灰,減小這次父皇削弱貴族對你們家的損失。”太子再次提醒道。


    “你和我爹合作?那你可得小心點,他可從不吃虧。”晨義清也半開玩笑半提醒的說道。


    “你不用擔心我,自己以後要小心點,你雖然姓晨,但到了封地,你就是自己一個人了。”太子提醒道,仿佛是晨義清的大哥哥。


    對於晨義清來說,這是晨義清第一次見到太子,不過晨義清覺得這一切都很自然,也很舒服,似乎對太子有種天然的信任。


    “放心吧,我之前的紈絝都是裝出來的。”晨義清笑著看向太子。


    “你若能早日成長起來,我便不必這般如履薄冰了。”


    太子的感歎突如其來,晨義清忘了關於他的一切,壓根接不住,隻好點頭,沉默以對。


    兩人又簡單吃了點野味,臨分開時,太子才說道:“我接下來可能要在北部和西部兩頭跑,今後還有機會見麵。記住,地方的水很深,去封地後萬事小心,有需要就帶著這個就近向國府邊軍求援。”說完,太子遞給晨義清一個紋龍玉佩,然後轉身走向自己的車駕。


    晨義清接過紋龍玉佩,他覺得有些奇怪,疑惑的看著太子的背影。


    他的計劃明明密不透風,連老太太都隻知道一個大概,太子是怎麽知道自己即將換塊邊境封地的?或者說,太子其實也隻知道一個大概,這是在暗示他選封地時盡量選國府邊軍駐地附近?


    晨義清搖了搖頭,好在月兒算一個,太子也算一個,他們明明“初次”見麵,但相互之間總有種天然的信任。


    太子走了幾步,皺眉嘖了一聲,隨後轉身對晨義清說道:“你就不覺得奇怪?為什麽你偏偏隻忘了我和明月?”


    晨義清愕然,不過太子說的也是,這的確是疑點,但若說是人為的,晨義清則更加不信,誰能選擇性的刪除別人腦子裏的記憶?


    太子看著晨義清思索的模樣,忽然變得有些不耐煩,扔下一句“你就裝吧!”就上車了。


    很顯然,太子依舊懷疑晨義清的失憶是裝的,而且似乎很不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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