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的不滿統統寫在臉上,仿佛這一切,與陳王無關,與雍王無關,就和司言一人有關。


    司言目光輕輕看著眼前迅速衰老的皇帝,知道他這樣的性格,也必然造就他的悲劇。


    他軟弱搖擺,心誌不堅,至今仍未決定誰做他的繼承人。


    “你回答朕啊!”皇帝拳頭緊握,怒吼的聲音在司言耳邊咆哮。


    司言語氣如風:“陛下,臣真的能保得住嗎?敢問陛下,您當初成為太子,登基為帝,可否放過了當年與您競爭的晉王和齊王?他們又是不是與您同一個父親的親兄弟?”


    驟然之間,皇帝像是失聲了一般。


    他充滿怒容的臉逐漸平靜下來,張了張唇,半晌沒說出一句話。


    他當年從譽王到太子,又從太子坐到皇位上,經曆了多少腥風血雨?


    又手染了多少兄弟的鮮血?


    皇帝頹然垂下眸光,身體猶如即將枯竭的油燈,微弱地燃燒著。


    他知道自己堅持不了多久了,他不得不冊立太子。


    可到底立誰為太子呢?


    信王和雍王之間的競爭,已經到了這個地步,無論立誰,另外一個都是死。


    “司言,你說,怎樣才可保住朕剩下的兩個兒子?”


    “陛下,您剩下的是三個皇子。”雖然,他可能很快便隻剩下兩個皇子了。


    因為根據雅月閣的調查,信王有極大的可能不是皇帝的親生兒子。


    皇帝眼睛亮了一下:“是啊,還有老大,廢太子。”


    提起這個兒子,皇帝不禁滿目痛心,他已經有整整五年沒見過這個兒子了,不知道他如今過得怎樣?


    “司言,朕該怎麽辦?”皇帝抬眸看著自己親封的禦前女官,“怎樣才能避免他們兄弟之間繼續殘殺?”


    皇帝曾經爭奪權勢的時候,沒想過自己的兒子們也會經曆這樣的事情。


    聽到皇帝如此直白的言語,司言知道了他心中最深的隱憂。


    司言輕聲開口:“陛下可立雍王為太子,並讓雍王發誓,日後繼承大統,永不殘害自己的兄弟手足。”


    皇帝目光銳利盯著司言:“你還是偏向雍王,為什麽朕不能立信王為太子,讓信王發誓不殘害手足呢?”


    “陛下,誓言隻有部分人才會遵守。”司言回道。


    皇帝胸口劇烈起伏了兩下:“照你這麽說,雍王曾經兩次違背朕的聖旨,也必不會遵守自己的誓言。”


    “陛下錯了,雍王若是發誓,必定遵守,但是信王,臣就不清楚了。”


    皇帝神色迷茫,他不知道是否該相信雍王,也不知道是否該舍棄信王?


    皇帝隻覺得頭痛欲裂,靜默良久,他強撐著身體坐起,讓人喊雍王進來。


    祁子煜緩緩走進大殿,皇帝看著自己的這個兒子,雙目通紅,嘴唇顫抖,許久才沙啞著聲音開口:“朕要你起誓,日後若為太子,永不殘害兄弟手足。”


    祁子煜低垂著眸,跪在地上:“父皇,兒臣有罪,請父皇治兒臣的罪。”


    “你罪在何處?”皇帝瞪圓了眼睛,看向請罪的雍王。


    祁子煜哽咽著開口:“兒臣衝動,沒能控製住自己,失手殺了陳王,還請父皇治罪。”


    皇帝眯起眸光看著祁子煜:“這太子之位,你不要了?”


    祁子煜搖了搖頭:“兒臣不要,兒臣隻要父皇懲治,兒臣殺害陳王,不配為太子,懇請父皇立信王為太子。”


    皇帝沒想到雍王會請罪,兩行清淚再次流了下來。


    祁子煜一直都是個好孩子,他從來都是不爭不搶,溫和聽話的。


    這一次,想來也是忍無可忍,才犯下這樣的大錯。


    祁子煜的退步,讓皇帝對他衝天的怒氣,減少了許多。


    皇帝召集朱雀南門守將彭鷸進殿,彭鷸將陳王勾結自己屬下陶載,設伏伏擊雍王和司言的事情說了,又將陳王大放厥詞,揚言日後還要殺司言等等一五一十地說完,皇帝又再次流淚。


    “彭將軍,你既然知道陳王謀逆,為何不早告知朕?”


    彭鷸神色鎮定:“陛下,陳王隻說上元節有人闖朱雀門,讓臣和他一起埋伏擊殺,末將不曾想,陳王是想借機殺害雍王和司言大人,末將發現陳王心機後,立即阻止陳王,可還是來不及了,陳王勾結臣手下陶載,已經收買了一半的朱雀門守軍,臣隻能拚死力保雍王和司言大人。”


    皇帝冷冷盯著彭鷸:“你身為朱雀門守將,連自己屬下被陳王收買都不知道?”


    彭鷸深呼吸口氣:“不瞞陛下說,朱雀門守軍之中,有大半都是丞相當年安插進來的人,他們投奔丞相,末將實在阻止不了。”


    “你說什麽?”皇帝眉頭大皺,怎麽又有辛蕤的事?


    “末將所言,句句屬實,當年丞相借著太子殿下一事,將朱雀門守軍進行了大換血,此事陛下應該知道的。”


    這事皇帝是知道的,但時間過去太久,他幾乎都忘記了。


    那時候太子剛被廢不久,辛蕤上書說,朱雀門守軍有大部分考核不合格,皇帝在辛貴妃的枕邊風下,讓辛蕤重新選拔了一批宮禁宿衛,進入朱雀門守軍之中。


    司正軒知道這事兒後,又上書他說,朱雀門掌控在丞相手中,終究不妥,讓他一定要自己掌控一切。


    於是,皇帝下令將自己信任的彭鷸從京畿大營調了過來,好壓製朱雀門的這批守軍。


    彭鷸當時也是司正軒舉薦的。


    皇帝不禁長歎口氣,再次想到自己年輕時爭奪權勢所經曆過的慘烈,目光緩緩看向祁子煜:“你起來吧。”


    皇帝對三人擺擺手:“朕累了,你們都下去,司言,讓你父親進宮陪朕。”


    “是。”三人退了出去。


    古公公緊跟著出來,對跪在門口的信王道:“信王殿下,陛下讓您回去,好好安葬陳王。”


    祁明哲失控地大叫道:“古公公,本王要見父皇!”


    “回吧,信王殿下。”


    古公公說完,看了皇宮禁軍一眼,回了皇帝寢宮,關上大門。


    祁明哲站在皇帝寢宮門口,滿臉不敢置信:“父皇,父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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