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歲看著耍賴的長白,心情有些複雜。


    不知為何,不管長白如何蠻不講理,她就是覺得自己對他對種莫名的親近感。


    嘴上說著嫌棄,其實比誰都要關心他的安危,內心深處很怕他突然就歸於混沌,再也無法陪在她身邊。


    與長白嬉笑打罵,已經成了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她從不信蒼天,可卻一次次在心中祈願,願他長命百歲,歲歲無虞!


    “你出來,我保證不打死你!”


    柳歲招手。


    長白的頭都快搖掉了。


    “好漢不吃眼前虧,說不出去就不出去!”


    景昭辰被推來搡去,也不惱,就笑看著他們師徒二人打鬧鬥嘴。


    生活中,總有某個瞬間會令你覺得無比愉悅,仿佛能將心裏深處隱藏的傷痛統統帶走。


    他們沒回客棧,閑聊了一會就各自尋地方補覺。


    實在是他們這一行人太過紮眼,暗中還有二長老盯著,來回的進出城門,難免引人懷疑。


    “歲歲,又得委屈你了。”


    柳歲闔眸,唇角上揚。


    “我們之間就別說這些虛的了。”


    她輕輕翻個身,麵對著景昭辰,小手不安分地摸幾把他結實的胸膛。


    “要真覺得內疚,不如以身相許吧!”


    景昭辰猛烈地咳嗽起來。


    柳歲大笑,一下輕拍他的後背。


    “阿昭這是不願意啊?反正遲早的事,你不如早早從了,也省得我每天惦記這事。”


    景昭辰的臉一下紅到耳朵根,他一把捂上柳歲喋喋不休的小嘴,又看一眼周圍。


    眾人閉著眼,大氣也不敢出,但耳朵都豎得高高的。


    攝政王這是又被柳姑娘給調戲了啊!


    關鍵攝政王這反應,好像京中扭捏的閨閣小姐。


    柳歲好不容易將他的手扒拉開。


    “喲,我們阿昭害羞的樣子真是可愛!”


    她伸出雪白纖細的手指,挑起景昭辰的下巴,強迫他與自己對視。


    “阿昭,不管日後發生何事,你要記得我永遠在你身邊,也永遠不會背叛你,明白嗎?”


    自從江風說了那句話之後,景昭辰就一直心神不寧,午飯也沒吃幾口。


    景昭辰其實是一個特別害怕孤獨的人,但情勢逼得他不得成為冷血無情的人。


    看似外表堅不可摧,實則內心早已千瘡百孔。


    景昭辰心頭一暖,一時竟不知該作何反應。


    許久,柳歲都快睡著了,才聽到他長長呼出口氣。


    “我何其有幸遇見你,這一生寧負天下不負你!”


    他聲音很低沉,卻帶著不可動搖的決心。


    柳歲應一聲,摟住他的腰。


    “阿昭,你身上都酸了,該沐浴了。”


    景昭辰,“......”


    這丫頭真是!


    太能破壞氣氛了。


    不過也正因她的打岔,方才彌漫在他們之間淡淡的憂傷一下消散無蹤。


    相遇相知本就不易,難得遇到個懂自己的,一個眼神,就能心領神會。


    這感覺很奇妙!


    “睡一會吧,夜裏還有得忙。”


    好半晌沒聽到回答,景昭辰低頭,懷裏的柳歲睡得正香,好看的嘴角微微上揚。


    “此生有你足矣!”


    景昭辰闔眸,就算環境惡劣,隻要有她,就覺得一切都變得特別美好。


    睡著前,他暗暗在心裏說了句:


    母妃您定要護歲歲平安康健,如今兒子也有人陪著了,您就安息吧!


    長白昨夜睡多了,此刻也不困,自告奮勇擔當起巡邏的職責來。


    火堆裏燜著的豆子幾乎全進了他一個人的肚子。


    他眯眼看向遠處,在那裏,有他心心念念了一輩子的愛人!


    可惜造化弄人,相愛之人未必就能相守。


    不過也沒事,如今好好保護她的至親,也算是他們之間的牽絆。


    想到慕容清秋的身體狀況,長白又重重歎了口氣。


    人活一世,不管再風光,最終也逃脫不了死亡。


    年少時,他曾問過師父:


    師父,是否修了仙就能長命百歲呢?


    師父當時隻是笑問了他一句話。


    “若是你身邊的人都相繼離開,長命百歲的意義何在?”


    如今回想起來,別有一番滋味在心頭。


    是啊,如果身邊連個你想守護的人都沒有,隻自己十年如一日的活著,再美麗的風景也總有厭煩的時候。


    到時,又該如何自處?


    還能慶幸自己擁有著不死的身軀嗎?


    長白覺得自己做不到。


    所以,別人修煉時,他就打瞌睡,別人習武時,他就溜下山買好吃的,順便再聽聽最新的戲。


    正因他這灑脫的性子,才遇到了生命中最重要的女人。


    他與慕容清秋是在燈會上相識的,彼時兩人瞧上了同一盞花燈,但誰也不肯讓步。


    最後,直打得天昏地暗。


    自然是他這種不學無術的人敗下陣來。


    被揍得好幾天走路都不利索。


    好吧,這些往事如今再想起來,確實很令人懷念。


    想了一輩子,念了一輩子,也恨了一輩子。


    畢竟若非慕容清秋,他也不會被困在雪魄山不得自由出入,想起這個他就牙根癢癢。


    明明慕容清秋也不能成親嫁人,但卻因為他的拒絕惱羞成怒。


    “既然你那麽想修仙,本聖女便成全你!你就在這雪魄山呆一輩子吧!不是喜歡這裏的風景嗎?你就看個夠!”


    她負氣離開,這一走,就是一輩子。


    感覺不長,可再見時,她已經不久於人世。


    他倒情願慕容清秋如年少時那般跋扈,再追在他屁股後麵漫山遍野地瘋跑。


    她清脆的笑聲,曾無數次回蕩在耳畔。


    她的笑容,也不斷浮現在腦海中,每每午夜夢回,他都許久無法入睡。


    原來,愛一個人是這種滋味。


    心很痛,胸口很酸,但想起與她在一起的每一刻,仍覺得甜蜜。


    他不懂愛,卻又好像懂了。


    他回頭看一眼躺在地上睡得香甜的柳歲,心頭莫名其妙軟得一塌糊塗。


    這死丫頭可能是真的與他有緣吧,不然自己為何會想要保護她,不願看到她流淚,不想看到她受傷害。


    總之一切會令她受傷的人和事,他長白都不能忍受!


    人與人之間的緣分本來就是如此奇妙。


    長白將最後一小把豆子扔到嘴裏,“死丫頭你可得好好活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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