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過飯,柳老夫人神色鄭重的領著柳歲去了她與老鎮國公的廂房。


    柳歲大概猜到一點祖母喚她的心思。


    才進屋,柳老夫人就迫不急待地轉身看向塗山。


    “長白道人仙去了?”


    塗山心道果然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他們有一個算一個,這腦回路都清奇得很!


    它默默往柳歲身上爬,被她嫌棄的一把拂在地上。


    “祖母問你話,你還不好好回答!”


    塗山險些一口蛇血噴出來!


    它要是會說話,用得著曆經波折來柳歲身邊,用得著被她欺負如斯也不敢反抗?


    柳老夫人認真觀察塗山的神情。


    “哦哦,那師公他老人家是去雲遊了?”


    塗山懶懶甩了一下尾巴。


    柳老夫人看柳歲。


    柳歲笑著將祖母扶到長榻上坐下,又替她倒了盞熱茶。


    “甩一下尾巴是我與它之間的暗號,看來長白道人是去雲遊了。隻是祖母,孫女實在不明白,那長白道人到底是何方神聖?”


    看這情景,祖母是識得塗山的,祖母的父親又是長白道人的關門弟子,那這神秘的老者今年該是有多少歲了?


    柳老夫人似乎陷在了回憶中,端著茶遲遲未喝,目不轉睛盯著塗山,好像又回到了無憂無慮的歲月。


    那一年她才三歲吧,跟著父親一同去了長白道人居住的雪魄山,那是她第一次見到因為偷吃肉被長白道人抽鞭子的塗山。


    塗山那時才有半個胳膊粗,身子也不長,出溜就鑽到她的外裳裏,死活不肯出來。


    長白道人怕嚇到柳老夫人,隻得做罷。


    父親在山中與長白道人待了七日,她與塗山相處愉悅,到了分開的時候,長白道人見她戀戀不舍的模樣,撫著雪白的胡須,說出的話卻模棱兩可。


    “此物乃天生天長的天蛇,開了智,能懂人語,將來有一日它會自己擇主,強求不得!”


    她依舊一步三回頭。


    直走到山巒有些模糊了,竟然聽到長白道人的傳音。


    “......未時三刻,會有一抹來自異世的魂魄,千萬莫怕!”


    她聽不懂,可父親卻鄭重其事跪下朝著山的方向磕了三個響頭,“弟子謹遵師命,定不負您所托!”


    父親和母親這一生也沒動過要將雪魄據為己有的想法,竭盡全力的死守著秘密,直到被仇家追殺,命不久矣,才悄悄將雪魄交給老鎮國公的父親!


    她喃喃,“歲丫頭就是未時三刻來的!”


    柳歲蹙眉,心中忐忑。


    她知道祖父母應當是猜到她不是從前的柳歲了,可大家心照不宣,若真的要開誠布公,她又有些遲疑。


    老鎮國公將院中的地又翻整了一遍,掀開簾進來,就見自家老妻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樣,心中一緊。


    “可是身子不舒服?”


    見她手中的茶已涼透,老鎮國公趕忙給她換了盞熱的。


    “事已至此,你不能再阻攔了。”


    柳老夫人的目光終於從塗山那轉移到柳歲的身上。


    “歲丫頭,有些事你我心知肚明,咱們就不點破了,雪魄的事祖母與你提過一嘴,過去了這麽久,也說說你考慮的結果。”


    老鎮國公欲開口打斷,柳老夫人揚揚手。


    “塗山就是在師公身邊長大的天蛇,它既認了柳歲為主,這雪魄也算尋到了主人!”


    一改往日慈愛,柳老夫人目光犀利。


    “祖母,我願意的。”


    柳歲回答得幹脆,不管她是不是曾經的她,祖母待她的心是真的。


    不管雪魄是否真如傳言中那麽神奇,別說漲二十年功力,就是有點內力基礎也行。


    這樣一來,她可自保,亦可更好保護家人!


    老鎮國公嘴唇翕動了幾下,手重重拍在自己的腿上。


    “你們都決定了,還問我幹啥?”


    柳老夫人淡淡撇他一眼。


    “可沒人問過你一句,要不是你一直阻攔,也不至於拖到現如今,歲丫頭遠去岐奇,那邊的情況一無所知,定也是危險重重,我不能讓她毫無防備陷入困局。”


    柳歲倚在牆邊沉思。


    “祖母,左右也不差這幾日,我想先替阿昭把毒解了。”


    柳老夫人垂眸,“也好,就昭兒現在那副破身子,祖母還真不想將你交到他手中。”


    柳歲在心中替景昭辰默默點了排蠟!


    柳老夫人頓了頓接著道,“祖母和你祖父活到這歲數,什麽大風大浪都經曆過,也不知我們能不能等到活著回京的那一日了,我其實覺得如今的日子挺好,你不要太辛苦!”


    老鎮國公終於找到了開口的機會,他的手掌在腿上來回的蹭。


    “馮震想將西城這一片全部交給我們,祖父尋思著多種點果樹,對了,再養幾籠子雞鴨,恒兒他們正是長身子的時候.....還有,你那兩隻羊也有地方了。”


    柳老夫人突然揚手給了老鎮國公後腦勺一巴掌。


    “從小就這毛病,怎麽老也改不掉!”


    柳歲目瞪口呆,定睛一看,祖父的衣裳皺巴,上麵一片泥汙。


    好家夥,原來方才祖父一直在衣裳上擦手呢!


    這一巴掌挨得不虧!


    老鎮國公不好意思撓撓頭,臉上難得帶上幾分羞赧。


    “咳咳,歲丫頭還在這呢,你就不能給我點麵子。”


    “麵子是自己掙的,那地快被你翻了八百遍,回回提醒,回回不記得洗手!反正以後院子多了,你我分開住,眼不見為淨!”


    老鎮國公垂頭,心中卻是歡喜的。


    他一直怕老妻跟著自己流放來寧安心中鬱結,如今瞧她罵起他底氣十足的樣子,一顆心才終於放回了肚中。


    柳老夫人看著柳歲,手指指向老鎮國公,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模樣。


    “你瞧瞧你祖父是不是還挺高興?快點修繕出一間屋子,讓他自己去住,就是折騰成豬窩我也不管。”


    柳歲抿嘴偷樂。


    祖父真是愈加像個老頑童。


    不過看祖父和祖母相處的模式,她突然又相信愛情了,如果也能和他們一般相攜到白頭,好像也挺不錯。


    “你教訓的是,我記下了,這不是想著有事做了,一時高興。”


    老鎮國公驕傲地挺了挺背脊。


    “我們這樣在戰場上拚殺的粗人,都是一身血兩腿泥,哪有時間窮講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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