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兩人吃飯都是慢條斯理的,別人兩碗飯下肚,他們的碗中還剩下半碗。


    隻是今日柳歲著急知道景昭辰那裏到底還有什麽新奇的種子,問肯定是不會說的,那就隻能盡快把他的事忙完。


    景昭辰替她剝蝦,“你慢點吃,小心噎著。”


    柳歲刨幾口飯,啊嗚咬住他遞到唇邊的蝦,口齒不清。


    “快點吃,還剝什麽蝦,賬目可是大問題,快點吃完早點替你解決了!”


    她說得義正言辭,隻見動筷,飯卻不見少。


    “行行,本王投降,就是一些蕎麥的種子,在邊境時我們常吃這個,雖比不上麥子,可味道還可接受。”


    柳歲抬眸,手下的動作停住,咬著筷子頭盯著他。


    景昭辰歎氣,好脾氣的將筷子從她嘴中拿下來。


    “放心,多得很,你的那幾畝地都未必能全種下,到時你也可分給旁人一些。”


    柳歲滿心興奮,頓時覺得也沒那麽餓了,隨手撚起顆糖粉梅子含到嘴裏,酸酸甜甜的滋味瞬間彌漫開。


    蕎麥味道清香,容易煮熟,且對腸胃極好,磨成麵,也可與小麥麵摻在一起,很大程度上解決了精麵不足的現狀。


    現代人講究養生,會尋一些粗糧雜麵調濟,蕎麥麵條她也是吃過的,越嚼越香。


    最主要寧安因長年風沙,好些人都有喉疾,隻是輕微的咳嗽,並沒放在心上。


    但久咳成疾,城中如今勉強可填飽肚子,再沒多餘的銀錢去購置大量草藥。


    蕎麥最大的功效就是止咳平喘,對於一般的腹瀉和腸胃積滯也有一定的效果。


    景昭辰見她許久不開口,隻得令人替她重新上一碗熱飯。


    “見你這樣子,可是見過這蕎麥?北麵和南麵幾乎無人耕種此物,那一位又是錦衣玉食慣了的,不會在意這些瑣事,故而拿到種子,本王也並未交於朝廷。”


    即使交上去,也隻會被閑置在一邊,如今柳歲正帶領大家開荒種田,也算物盡其用。


    “蕎麥喜陰,種在山腳下最好,這樣一來也可以彌補米麵不足的情況,隻是我們這樣大張旗鼓,會不會給你帶來什麽麻煩?”


    畢竟番茄、辣椒,還有現在的蕎麥,在大昭都屬於不常見的,但凡有心之人參上景昭辰一本,這事就棘手了。


    “無妨。”


    他舀一小勺蛋羹送到柳歲嘴邊,見她一口吃了,這才繼續剛才的話題。


    “如今的寧安沒本王允許連隻蒼蠅也飛不出去,本王倒看看誰有那通天的本事,能將此處的消息傳到京城。”


    聽他這麽說,柳歲心下了然。


    看來皇帝收到的消息,都是景昭辰想讓他知道的,能讓他知道的,至於別的,他是兩眼一抹黑。


    “你有分寸就行,我們都是被流放至此的罪臣,不好太顯眼,槍打出頭鳥,我可不想當獵人的目標!”


    兩人你說一句,我答一句,全然沒有食不言寢不語的覺悟,看得一旁從京城跟來的管家眼角直抽抽。


    從前攝政王最重規矩禮儀,用膳時那是半點動靜也沒有,他們這些下人守在門外,也是安靜得如同空氣。


    見柳歲的筷子幾乎快要伸到景昭辰的碗中,管家上前一步想要規勸兩句,卻被主子一記眼刀子嚇得趕緊站回原地。


    柳歲輕抬眸,隻是笑笑,直接將景昭辰碗中的魚肉夾走。


    “這魚應該是為我準備的吧?我說過你不許多食海鮮,這麽快就忘了?”


    “沒忘,這是本王今天命他們專門加的一道菜,你可嚐出別的味道嗎?”


    “加了胡椒,這應該也不是大昭的東西。”


    “前幾日黑市收了一批外邦的貨,他們商船擱置,貨物繁多,低價出售,總好過全部砸在手中。”


    柳歲又夾一塊魚肉放在嘴中,刺已經被早早剔除,一口下去汁鮮味美!


    “確實可祛除腥味,可對你的身子卻是百害無一利,所以負責給你備膳的廚子是真不清楚?”


    她笑盈盈地將碗放在桌子上,啪地將筷子甩飛出去。


    一個中等身材,長相極其普通的男人忙上前幾步,撲通跪下。


    “王爺,小的是真不知道這胡椒與您體內的毒相衝啊,您可不能隻聽一麵之詞,小的跟在您身邊也有十餘年了,小的為人王爺當是最清楚才是。”


    柳歲笑,拍了拍景昭辰的手背。


    “我沒說過與王爺體內的毒相衝,你又是如何得知的?”


    那人垂著頭,眼中迅速劃過一絲狠戾,隻是他背著光,無人察覺。


    “可姑娘方才還說與王爺百害無一利.....”


    他雖跪著,卻讓人感受不到半分恭敬之意,整個人看起來有點怪異、陰鷙。


    “你把頭抬起來!”


    柳歲猛地站起來,下意識護在景昭辰身前。


    男人垂頭不語,喉間發出輕微咯咯聲,接著身體的每一處也開始發出怪響。


    “歲歲,本王可以.....”


    柳歲專注地盯著那男人,抬手揮了揮。


    “阿昭你站遠點,他被什麽毒物控製了,思想行動都不受自己的控製!”


    江臨幾人形成保護圈,景昭辰沒動,依舊坐在那裏安之若素。


    “既然歲歲有把握,本王看戲就是。”


    他也撚起柳歲麵前的梅子放在嘴裏,酸得直皺眉。


    男人緩緩抬頭,眸底早已一片猩紅,瞳仁似有什麽一閃而逝,速度太快,柳歲還以為自己眼花了。


    那男人獰笑著站起身,就似提線木偶,機械地一步步朝景昭辰的方向走來。


    他嘴中不斷發出怪笑,又像是在哭。


    “江臨,他膝蓋都不打彎!”


    江樹捂住嘴,警惕地盯著那男人,剛欲拔劍。


    “躲遠點,千萬別用武器,他的血如今可是劇毒,濺一滴在你們身上非死即殘。”


    江樹信服,默默將劍重又插回去,身子繃緊。


    柳歲的腦子裏此刻飛快閃過書中描述過的毒物,看看有哪一個更符合這男人所表現出的特征。


    “是屍蟲!”


    心中已有盤算,她提醒景昭辰一句,不知從哪摸出隻渾身烏紫的蠍子,朝那男人拋過去。


    景昭辰,“......”


    頓覺渾身寒毛倒豎,方才他們那樣親密,這蠍子難道一直藏在她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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