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昭辰伸出手指輕彈了彈她的腦門。


    “多思無益,事情沒水落石出前,千萬別讓人瞧出端倪,從前如何相處,今後還是一樣就可。”


    柳歲倚在景昭辰懷裏,“我一早就想問,你是我肚中的蛔蟲嗎?為何我的心思一點也瞞不過你?”


    景昭辰按了按眉心,聲音裏帶著滿滿的無奈。


    “本王初識你時,你才兩三個月大,後來隻要我從戰場回京,你就纏著本王。”


    他笑望著柳歲,“就算你不是她了,眼睛也騙不了人。”


    柳歲撇撇嘴,不置可否。


    “當年推你入水那人就是左丞相的義女,她暗中買通了看守園子的嬤嬤,原本是想讓太子英雄救美,如此你名節盡毀,太子就可順理成章娶了你。”


    太子要尊稱他一聲皇叔,身為侄子竟然惦記他的女人!


    柳歲倏然抬頭,“所以最後誰救了我?”


    景昭辰正想著往事,鳳眸冷沉。


    “聽你這語氣還有些遺憾?嗯?宮裏本王的眼線也不少,一個十來歲的孩子,敢在本王眼皮子底下使陰招,可笑!”


    柳歲伸出手指戳了戳他的額頭,“我都不記得太子長何模樣,談何遺憾,所以是你的人救了我?”


    景昭辰任由她的小手在他臉頰上捏來揉去,“嗯。”


    要是柳歲真被太子所救,鎮國公府就會成為他強有力的後盾,而陛下勢必更忌憚柳家。


    陛下會覺得鎮國公府有意與太子勾結,欲強奪皇位,那柳家就真完了!


    “謝夫人送你的丫鬟可信嗎?要不要本王調兩個暗衛過來?”


    “知人知麵不知心,我現在也無法確定她們是否可信,你不是已經派江玉跟著我了,就不用再另調人手了。”


    景昭辰語氣淡淡,“江玉是男子,不方便。”


    “.......??”


    柳歲簡直被氣笑了,當初派江玉來監視她的時候怎麽沒這麽多顧慮。


    “你派他過來時,他就是男子了!”


    景昭辰無言以對,以拳抵唇輕咳兩聲。


    “本王的暗衛中也有功夫不錯的女子,再者,或你說的事是真的,身邊就更少不得保護的人。”


    “讓江玉去護著恒兒,可若再另派人過來,我這院子也住不下。”


    景昭辰眼皮輕掀,冷峻迭麗的麵龐滿是戲謔。


    “再喚本王一聲阿昭哥哥,本王可以考慮。”


    “阿昭哥哥~”


    這一聲嬌軟軟,帶著造作的夾子音,正準備推門的老鎮國公一個激靈,雞皮疙瘩頓時起了一身!


    景昭辰十分受用,心尖都隨著她這一聲顫了顫,就似一道電流直擊入身體,酥酥麻麻的。


    柳歲搓了搓胳膊,本來想惡心一下景昭辰的,結果人家一副享受的表情,倒是把自己惡心到了!


    老鎮國公進屋,沒形象地瞪了眼景昭辰。


    “王爺今日是打算留下吃晚飯?”


    景昭辰泰然自若,像是聽不懂老鎮國公語氣中的嫌棄。


    “嗯,左丞相的女兒在本王府上,吵得很!”


    柳歲笑容加深,挽住老鎮國公的胳膊晃兩下。


    “祖父可是餓了?咱們先用飯吧。”


    老鎮國公氣呼呼,對上她的笑臉又無計可施。


    “祖父也沒說什麽,你就這般護著他,就不怕日後.....”


    柳歲撒嬌,“哎呀祖父,路總是要慢慢走,若是一直瞻前顧後,豈非自尋煩惱,明日事明日憂!”


    老鎮國公胸口鈍痛,從前的玄兒也是這般灑脫不羈,後來尋得女子也是樂觀爽朗,可惜,還未及大婚,隻留下剛出生的柳歲,就雙雙屍骨無存。


    “歲丫頭說的是,倒是祖父心胸窄了,明日恒兒和安兒可是要去學堂了?”


    柳歲點頭,衝著景昭辰調皮地眨眨眼。


    “嗯,學業不好耽誤太久,人這一生缺什麽,都不可缺學識,隻有明理才能走得更遠,我們也總不會一生困在寧安,恒兒若是雄鷹,知識就是能讓他翱翔的翅膀!”


    柳恒站在門邊,半垂著頭,不知在想些什麽。


    “恒兒快進來,外麵冷。”


    他抬起頭,挺直背脊,看著孤身一人背負重擔,也依舊堅韌不屈的長姐,內心的最後一絲惶恐也散了。


    “長姐,恒兒會好好念書,不辜負你的期望。”


    柳歲拉著他冰涼的小手放在唇邊哈氣。


    “恒兒,讀書是為了走得更遠,不要過多在意旁人的眼光,也別活在別人的期許中,成為想成為的自己就好!”


    柳恒似懂非懂,依舊乖巧點點頭。


    “恒兒會多看多學多思,絕不做井底蛙!”


    景昭辰一直打量柳恒,小小兒郎眉眼間皆是堅毅,臉蛋上的嬰兒肥還尚未褪去,關鍵他那雙好看的鳳眼與皇兄如出一轍!


    老鎮國公注意到他帶著審視的目光一直落在柳恒的臉上,眸色暗了暗。


    景昭辰跟在他身邊十餘載,可以說是看著他一步步成長的,他心思縝密,寡淡冷漠,就沒見他對哪個女子動過心思。


    老鎮國公看一眼正與柳恒低語的柳歲,暗暗歎了口氣。


    如果是從前的柳歲,他倒真要幹涉一番,可如今看這情景,好像是景昭辰陷得更深。


    正午時分,寒風呼嘯,濃雲很快堆積在天空中,屋中須得燃上蠟燭才能瞧清楚。


    “寧安這天真是說變就變!”


    柳平拍打著身上的雪粒子,從城門走回家的這一會功夫,眉毛上也覆了一層銀白。


    見到景昭辰,他明顯愣了愣,“攝政王您怎麽來這了?”


    景昭辰輕頷首,“二叔。”


    柳平,“......??”


    他難以置信的張大嘴,還使勁掏了掏耳朵。


    “王爺剛喚我什麽?”


    景昭辰別開臉,尷尬地端起茶盞抿一口。


    “從前您到府上都喚我二哥的.....年紀長了不少,這輩分也跟著長了?”


    柳歲,“.......”


    這都是什麽亂七八糟的輩分啊?


    按二叔這說法,她豈不是也要叫景昭辰一聲叔叔?


    孽緣!?


    老鎮國公沒好氣推他一把,“快回屋洗洗,準備吃飯了,瞧你這髒的哪有個人樣。”


    柳平撓撓頭,邊往外走,邊低聲嘟噥,“我又沒說錯,您本來也把他當兒子一般對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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