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雙目赤紅,比血還要熾熱的東西從眼中流出,因為情緒太激動失血流速也加快了,她現在神情恍惚,麵前出現了重影。


    小青在她麵前蹲下,內心說不出的複雜。


    捫心自問,如果謝從意死了她並不會覺得大仇得報,相反,看見她這麽瘋狂絕望的樣子,她隻覺得可憐。


    說她心軟也好,天真也罷,她殺不了她,也不能原諒她。


    “如果你感到痛苦,那我才會慢慢釋懷。”小青平靜地把槍放到她手邊,“希望你下次用到它不是以一個壞人的身份。”


    “簡青……”謝從意想要叫住她,但嗓音嘶啞,發出的聲音太微弱了。


    小青已背對她離開了。


    十二點一到,空中紛紛揚揚飄起了大雪,她消失了,原地留下了一本厚厚的書。


    寒風翻開書頁,一行字清晰又模糊地出現在謝從意眼前——【沒有人能夠從別人身上解救自己,隻有自己才能解救自己。】


    *


    外麵是鵝毛大雪,冰屋裏燃著溫暖的火堆,除了火苗發出的噗嗤聲,就隻有不時響起的翻頁聲。


    謝從意很專注地在看書,歲歲窩在冰床上盯著她看。


    它腦中翻來覆去地隻有一個念頭:她不會去尋死了。


    可它還是很煩惱。


    因為她連續三天說話都沒有超過十個字,每天一睜眼就抱著那本書看,眼裏根本沒有其他東西。


    它好想念會抱它摸它的謝從意啊。


    “啪”的一聲,她把書合上了。


    歲歲知道她要準備吃飯了。


    因為失去了空間,所以謝從意隻能每天去附近打獵,偶爾帶回一條魚或是幾隻鳥烤著吃。


    沒有調料和處理工具,做出來的食物味道自然也一般,但謝從意麵不改色地吃完了。


    用雪清洗完雙手,她又回到了火堆邊坐著。


    “唉……”歲歲長歎。


    “你就沒什麽要跟我說的嗎?”


    突然的聲音響起,歲歲一骨碌翻身坐起,看著謝從意安靜看書的樣子,它還以為自己出現幻覺了。


    直到她瞥了它一眼,它才知道自己沒聽錯。


    眼巴巴地飛到她腳邊,它開始承認錯誤:“我不是故意跑去找你的。”


    謝從意不鹹不淡地應了一聲,手上翻頁的動作很慢。


    “還有,我、我不應該救你……”歲歲的聲音越來越小,顯然是不想承認這個。


    它飛快地瞄了她一眼,見她神色淡然,它隻能繼續說:“不應該把你帶回來。”


    “說完了?”謝從意把視線移到它身上。


    歲歲想了想點點頭,它隻做過這些不聽話的事了。


    “你還是不知道自己錯在哪了。”


    它一臉茫然。


    見她沒有給自己解答疑惑的意思,歲歲貼到她身上開始撒嬌,可是謝從意沒有來摸它,它蹭著蹭著眼圈又紅了。


    頭頂忽然傳來一聲淺淺的歎息,它被撈起放到了她膝頭。


    “你沒有告訴我你的身份,還一言不合就跑走跟我解綁,難道你不知道我來這裏就是為了幫你找家的嗎?”


    歲歲小聲反駁:“可你隻是想把我留在這裏。”


    “沒錯。”謝從意直接承認了,見它眼神控訴,她放輕語氣,“不過那是之前,現在我不是這麽想的了。”


    它正覺得開心,又聽見她說:“可惜我們解綁了,我想帶都帶不走你了。”


    謝從意要把它放下去,它急忙抓住她,“可以帶走的!我有辦法!”


    等不及她問,歲歲自己便開始展示了。


    謝從意隻覺得眼前一花,一道光芒閃過後她腿上的分量驟然變重了許多。


    “你……”


    “我是歲歲呀!”它睜著大眼睛看她。


    不,應該是“她”。


    歲歲居然變成了一個小女孩!


    “你能變成人?”看著麵前不過三四歲的女孩,謝從意一時之間不知道該把手搭在哪裏了。


    歲歲點頭,“能的,這也是我來這兒以後才知道的。”


    “那……”她疑問太多不知道該從哪個先問起了。


    幸好歲歲早就學乖了,原原本本地把所有經過都告訴了她。


    這還要從她們來到這個世界說起。


    歲歲剛進入這裏時就自動喚醒了關於奇生一族的身份信息,一開始為了不讓謝從意把它留在這裏,所以它從始至終沒主動提過。


    後來它不想再阻攔她便自覺離開,在洞穴中它遇見了自己的同類。


    按年齡來算,那隻奇生獸應該是歲歲的叔叔,它教導了很多本領給它,其中就包括化形。


    這算是它們的天賦之一,它們可以化為任何想要變化的生物,不過前提是要取得對方的一點生命力。


    蘊含生命力的東西之一就是血液,這對它們來說很簡單。


    歲歲就是取了謝從意的一點血才能化成她的樣子。


    不過為了避免有兩個一模一樣的人,它變的是她小時候的長相。


    “我的樣子?”謝從意揉了揉它的臉,臉上的五官也跟著動了起來。


    難怪她剛才就覺得有些眼熟,原來是她小的時候。


    她好奇地摸了又摸,歲歲就任由她肆意揉捏,心裏美滋滋的。


    “那你剛才說解綁後可以帶你走,該不會也是你們的天賦?”


    它點了點頭,向她解釋起關於奇生獸的生命力本能。


    生命力是一種最原始的能量,起源於天地間,奇生獸就是承載著這種能力的靈獸,它們沒有父母家人的說法,所有的記憶全靠傳承。


    隻是成年之前它們能接收到的信息有限,隻有成年後才能徹底覺醒。


    不過介於同族之間互相有感應,它們也可以互通信息,早一步對自身更有了解。


    歲歲所說的“綁定”就是利用生命力交融的辦法來把她們綁在一起。


    “生命力交融?要怎麽做?”


    “我們已經綁在一起啦!”它指了指自己的臉,“我已經從你身上獲取了生命力,也把自己的生命力給你了,這就算是交融了。”


    謝從意奇怪道:“這聽起來和治愈的步驟沒有區別。”


    它搖搖頭,“當然有區別!”


    奇生獸身上最具生命力的是它們的血液,它把自己的血融進了她身體裏,這和單純的輸送生命力完全不同。


    它的血液可以在她身體中永存,無論她去到哪裏它都能感應並且找到。


    哪怕謝從意會不斷穿梭到其他世界,它也會找到她、跟隨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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