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從意在他們的注視下回到了房間,門外的村長和奶奶卻犯起了愁。


    花明村的危機是解除了,可是自家孩子卻變得莫名其妙的,這讓他們實在頭疼。


    兩人歎著氣各自回了自己的房間。


    這個夜晚注定不平靜。


    將近天明的時候有人敲響了大門,那聲音萬分急促,將睡夢中的眾人都吵醒了。


    謝從意開門查看,看到村長和一個男人著急地離開了。


    天邊隻有一絲光輝,連太陽都還沒有升起。


    能讓他們不顧夜晚出行,一定是發生了很嚴重的事情。


    不過沒等謝從意打探,消息就傳出來了。


    或者說根本瞞不住。


    昨晚祭祀儀式結束後,李阿婆莫名其妙死了。


    這還是她鄰居發現的。


    李阿婆是獨居,她鄰居半夜起夜的時候看見她吊死在了自己家的門梁上。


    花明村的房子格局大多是相鄰的一層平房帶個小院。


    鄰居穿過自家院子的時候,就那麽隨意一瞟看見了令他神魂俱裂的一幕。


    李阿婆高高地吊在了她家裏的門梁上,耷拉著頭,身上不住地往下滴水。


    更可怕的是她的雙手掐在自己脖子上,看起來像是她把自己掐死了一樣。


    夜晚籠罩著她飄動的身影,那一幕仿佛冤魂索命似的。


    鄰居大聲尖叫起來,吵醒了周圍的村民。


    大家起來一看都驚呆了。


    這件事尤其詭異。


    村裏的人都知道李阿婆腿腳不便,不可能爬上那麽高的地方上吊的,更別提她的推車根本不在她身邊,她連走幾步路都費勁。


    各種猜疑在大家的心頭盤旋。


    更令人膽寒的是李阿婆渾身濕漉漉的,看起來像是泡過水了。


    可昨天他們才過完福水節,水神應該會保佑他們才對。


    謝從意趕到現場的時候李阿婆已經被人放下來了,她皮膚皺白,口鼻還在往外冒水,一看就是溺水而死的。


    村民們都噤若寒蟬,誰都不敢提起有關水的事情。


    村長讓人先將她抬去安置好,和其他的幾個村民離開了。


    臨走前,他看向謝從意,眉頭皺得很緊,卻什麽也沒說。


    謝從意慢悠悠地回家了。


    奶奶也聽說了這個事情,看見她回來就知道她是跑出去看了。


    於是多說了她幾句,讓她別出門,說水神發怒了,諸如此類的話。


    “哦?”謝從意語調懶洋洋的,極盡諷刺,“你們自以為獻祭人的法子沒有用嗎?怎麽水神還在發怒呢?”


    奶奶啞口無言。


    撕破臉皮後她說話就更加肆無忌憚了,如果說昨晚之前她還覺得小意有過去的影子,那麽今天她已經完全看不出孫女的一丁點性子了。


    謝從意現在的心態就是無所謂了。


    無所謂她是誰,也無所謂花明村還會遭遇什麽,她樂得看個熱鬧。


    當她發現自己真正以一個旁觀者的視角去看這出荒唐戲的時候,她能看得更清楚了。


    李阿婆死後人心惶惶的,村長也給不出合理的解釋。


    就在這個時候,又有人說出不去花明村了。


    村子周圍大霧四起,一走進去就迷路,繞來繞去結果又返回了原地。


    許多村民去試驗後發現是真的,他們感覺天都要塌下來了。


    村長一邊安撫村民一邊查找真相,忙得焦頭爛額。


    可還是不斷有人死去。


    以各種奇異的死法。


    他們唯一相同的是死因,全都是溺死後被擺成其他死狀的。


    有村民提出和聶明月有關,說是她死後怨氣太大,驚擾了水神,所以水神在表達不滿。


    謝從意聽了想發笑。


    一邊敬畏水神,一邊又在把各種責難怪在祂的頭上。


    他們甚至不敢說是聶明月回來複仇了,生怕一語成讖,下一個死的就是自己。


    畢竟安撫水神他們是有一套了,對付女鬼大概率是沒有經驗的。


    沒過兩天,謝從意就聽說他們築了一尊聶明月的小像供進了寺廟,希望她日夜受到香火熏陶能夠平息怨氣。


    死人的速度確實減緩了,可花明村還是出不去,村民們自覺有用,每日抱著香燭去寺廟和湖邊供奉。


    這兩個地方日日煙霧繚繞,香火不斷,看得謝從意直搖頭。


    香火是供給神的,他們這不是在平息聶明月和水神的憤怒,而是在造神。


    把一個被他們害死的女人造成邪神。


    她不知道如果聶明月有意識會怎麽做,她隻知道如果那個被迫害的人是她自己,她一定會毫不手軟地殺了他們。


    畢竟死後還要被害死自己的人供奉起來,並且日日不要臉地在她麵前祈求安寧,她隻覺得說不出的惡心。


    給他們安寧那是不可能的,給他們全屍都算是她善良了。


    謝從意最後還是沒看到村民們的結局,因為她遇到聶明月了。


    那天晚上,陰風陣陣,她的房間突兀地出現了一串濕漉漉的腳印,從門口蔓延到了床邊。


    謝從意坐在床上,看著腳印到了她麵前。


    “聶明月?”


    對方並沒有回答,謝從意隻感覺自己碰到了一片極為冰涼的皮膚,緊接著她眼前一晃就出現在了湖邊。


    “撲通——”


    她被推進了寒冷的湖裏,有一隻手使勁按壓著她的頭不讓她浮起來。


    “聶……明月……”謝從意說不了幾個字就被灌了一口水,她嘴裏咕嚕著冒出氣泡,身上的力氣逐漸消失。


    瀕死之際她混沌的腦袋好像清醒了一瞬,過往的記憶向她湧來。


    她閉上眼睛,口中念念有詞。


    “咳咳——”


    謝從意蜷縮在地板上不停咳嗽,整個人像是嗆水過後的狀態一樣。


    “謝從意,你怎麽啦?”歲歲急得團團轉,下意識施展治愈術在她身上。


    “別——”她伸手製止了它,“我現在碰到水就想吐。”


    緩了一會兒她便抬頭看向外麵,天光大亮,又是新的一天了。


    她隻是在那裏待了一個晚上而已。


    回到自己的身體後,謝從意的思維終於清明了。


    昨晚她應該是碰到了聶明月,然後被她拉進了回憶裏。


    難怪她感覺自己意識不清,原來是因為聶明月刻意為之,再加上她進入的是別人的身體,原主的性格也影響到了她。


    她之所以阻止不了聶明月的死亡,也殺不死李阿婆,就是因為那是回憶吧,她永遠無法幹涉過去。


    可是聶明月為什麽要給她看這些呢,就為了在回憶結尾殺死她嗎。


    但她還是醒來了啊,在意識消失前的最後一刻想起了自己到底是誰,所以才回到了現實。


    那種感覺就像是死前走馬燈一樣,難道聶明月會沒有體會?


    謝從意猜不透她的想法。


    她好像想殺人,卻又偏偏留了一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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